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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将九殿下交到他的手上,他怎么能把人给弄丢了呢。

每半年他就会托人送一幅九殿下的画像给皇后娘娘,几十幅画挂在皇后的寝宫暗室里。

第一幅画送去的时候,皇后说过,这个暗室她要摆满九殿下从小到大的画像,直到或许有那么一天,他能平安回到她和太子身边。

可是,现在,没了。

当所有的尸体都化成了灰,他仍没有找到。

三个孩子,一具尸体也没找着。

一个月后,他仿若老了十岁,回到大梁,跪在舒皇后面前:“求娘娘留微臣一条贱命,我不惧死,可九殿下还没有找到,他肯定还活着,我定要将九殿下找回来!”

舒皇后泪流满面,指着只有二十幅画的暗室:“欧江林,你答应过本宫什么!你说,你会生死护在他身边,护他一世平安,你说就算你死,他也绝不会出事!你会让我把这间暗室挂满小九儿的画像,你所说的这些话,我每一个字都记得。”

“娘娘,微臣有罪,可微臣得把九殿下找回来呀!微臣没有找到他的尸体,他们三人肯定还活着,一定活着的!”

“欧大人,你让本宫还如何信你!”

他跪在那里久久没有起来,皇后再不可能喊他一声“江林”了。

这一找,他整整找了十一年,踏遍了北晋的每一寸土地。

这三年,他过得不人不鬼。

几乎所有人都劝他放弃,告诉他九殿下和那两个孩子肯定早就死了。

他没有放弃。

直到三个月前。

他一眼就看到了被酒楼几个打手围在中间的那个人。

九殿下的右手虎口处有一个细小的胎记,那胎记细看之下就能发现,是一条飞腾的龙。

他是天生的天之骄子。

那一刻,他以为自己会落下泪来的,可是没有,他很平静,仿佛早就知道他不会出事,他一直在等着他将他找到。

十一年未见,他长这么大了,和太子长得真像啊,个子很高,身姿挺拔,眉眼更是英俊极了。

而站在他身边的两人,他也认出来了,一个正是总被先生骂学业不好的梁天佑,或者叫他陈二蛋,梁老将军的幼孙。

还有一个正是总在他们二人之间调和的舒文博,或者喊他谢三毛,国公府嫡子,也是舒皇后娘家哥哥的儿子,九殿下的表弟。

六个孩子,活了三个。

与他们相信,他才知道,这十一年他们竟然被北晋四皇子,凌恒那个狗东西抓进了林山,训练成了暗卫。

难怪他找不着他们!

他手上有人,当即就要杀了这凌恒这个狗东西。

可是,主子拦下了他,他说,有个姑娘还没平安出来。

“哎呦呦,崔公子,你车赶慢点,我这老胳膊老腿的,经不起你这么造啊,快散架了喂。”

“少废话,乔老头,十万两雪花银呢,你要不要?你若不要,早点说,还花了我这么多银子,把你从北晋带过来。”

一老一少两个男人的声音传来,欧江林猛地抬头,眼露惊诧,他看到了什么。

是北晋的靖安侯府世子崔景玉,他怎么会在这里?

下一刻,当他看到马车里坐着那个人时,喜悦如潮水一般袭卷而来。

已经力竭的身子不知哪来的力气,欧江林一跃而起,飞扑过去,伸出双臂一把拦在了马车前面。

崔景玉吓了一跳,忙吁一声紧紧勒住了马,马堪堪在那人面前一寸停下。

面前一个全身是血,蓬头垢面,看不出是人是鬼的东西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不等他喝问,就见那人噗通一声跪地,声音大得崔景玉几乎听到了膝盖骨断裂的声音。

“求乔神医救我家主子啊!”咚咚咚三个响头,磕得结结实实,额头的血混合着头发丝上的泥灰和汗一道粘在脸上,一张脸除了看得见眼白,全是泥乎黑黑的。

乔顺嘴一抖:“哎呦呦,这是谁家娃啊,怎么像个鬼似的?”

不等回话,崔景玉已经看到了前方几丈之内密密麻麻的尸体,头皮发麻的同时,紧皱双眉,收回视线看向眼前这只鬼。

欧江林嘴上全是血泡:“崔小侯爷,我家主子是大梁九皇子顾星言!我是欧江林啊,你不认得我了吗?”

崔景玉忙从车上跳下来,一把将人从地上拽起来,把他垂在额头的头发撩开,仔细端看面前人不人鬼不鬼的男子。

他刚和胡振方等一干胡家男人,联合齐明远和娄将军他们将凉山一带的匪患清理干净,就收到了顾星言的信,让他帮着务必找到乔神医,带回大梁,救他兄长。

大梁舒皇后用十万两白银悬赏天下名医,乔顺是北晋人,不愿来大梁掺和大梁内斗,是被他押着来的。

欧江林他见过一面,这个年近五十左右的中年男人一双眼极为敏锐,哪是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你怎么会在这里?顾星言这是回大梁了?他在哪里?”

欧江林此刻哪有空回答崔景玉的问题,见他认出自己了,一把甩开拽在他手臂上的手,望向乔顺:“乔神医,我家九殿下心口中箭,命在旦夕,还请您出手相救啊!”

乔顺一听要救人命,倒也没说什么,当即下了车,招呼自己孙女乔真真拿上他的药箱。

崔景玉先他们一步冲了过去,躺在地上的人无声无息,胸口插着一支箭,他环视一周,身边的尸体都是口吐黑血,可见这些箭都是被喂了毒的。

乔顺见此情景也是脸色大变,急道:“丫头,拿刀来,祖父得检查这箭离心脏的位置,所在此处,很棘手。”

拎着药箱的小姑娘忙飞跑过来,立即将手上的一把小小钢刀递过去。

乔顺接过小钢刀,划开箭头四周的衣服,露出那宽阔又布满伤痕的胸口,面色凝重。

射箭之人是个高手,很有准头。

箭此刻插在心口不拔还好一点,起码止住了血。

可此地,条件有限不说,还在地上,以治伤极为不利。

然,时间哪里会等人,乔顺慢慢检查,不敢擅动。

欧江林急得额头不断冒汗,想问又不敢打扰。

乔顺观察了半晌,搭手号脉,脸色微微一变,又拿起散落在地上的毒箭检查一遍,拧紧了眉,看向欧江林:“九殿下身上怎会还有另外两种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