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我第一次在京城见到她时,她在外就是那副被人欺凌压榨,敢怒不敢言的模样。想来那个嬷嬷也是她的心腹之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配合罢了。
也是我当初没长脑子,她夫家要是那么厉害,随便找个由头把她关起来,或者让她‘病逝’了也不是不可能。
再说她伤了身子,只生了乐正珠这事儿,也是她自己作妖作作的。妾室之事确实是有,她不能生了,人家为了香火也不算说不过去。但她三番五次地整治妾室,人家这才出了下策,在外面怀了一个带回去。
而且实情也不像她表露的那个意思,人家真的只是想要有人继承香火罢了,生了就主动记到她名下了,那些个妾室也都放其归家,任由嫁娶了。要我说,他夫家绝对是本分人家,不然也不可能被这么拿捏。”
“那乐正珠不会也是这样吧?”
“虽然皇家的事情没人敢传,但想来也差不多,不然四殿下一直没有子嗣,能多一个子嗣应该是件高兴的事儿,怎么会那样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我能全身而退真是托了先皇的福了,再加上官家登基我也算是小小地出了点力,那些让先皇下定决心的话大家都听着呢,不然普通男人被算计都忍不了,更何况是官家呢?
这回由乐正珠找我,我猜是夏初媛因为坏了名声没办法出门了,所以才由她出面。但是她不知道我已经洞悉她们娘俩那一脉相承的龌龊了,所以还妄想用她娘来拿捏我。”
“那您不帮她,她能就此善罢甘休吗?”
“哎!要不说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呢?我当时以为自己那么严厉地拒绝了,这事儿就算完了。谁成想,没多久就又被官家叫去了。”
“不会是她使了什么法子或用了什么药,说是你的主意吧?”
“哼,还真让你猜对了,她说她给官家用的药是我给的。”
“那你怎么解释的啊?”
“都到这时候了,我也没必要替这母女俩隐瞒了。原原本本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包括当初夏初媛找我帮乐正珠选秀的事儿,没有一丁点儿的隐瞒,然后就是等官家的惩处了。”
“你被罢官了?”
“没罢官,责授百离府府学从八品医学教授。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早该来的。而且‘责授’就是说我没有将本职做好,那我是什么本职没做好呢?我估摸着是‘对官家不忠’这点,因为我没有及时将乐正珠来找我之事向官家禀报。
但是他的女人算计他,说到底我是受牵累的,可能算是封口吧,官家没有将先皇赐我的金紫收回,只是将其他官职追官了而已,府学的从八品,也不算低了。”
“呵呵,您还真是想得开。搁一般人奋斗半生,一朝回到考试前,还不得崩溃啊?”
“崩溃啥?我之前不说了吗?不是先皇的话,我也没那好命享了十多年的福,京城里的大小医官扒拉扒拉,还就数我过得最逍遥自在。
不过有此一遭也是我活该,还想着我都那样疾言厉色地跟她说了不可能,不要做了,她虽然脸色不好,但也答应我了,所以她来找我之事就没有向官家禀报。结果一出了事儿,我又是第一时间被扔出来当替罪羊的,真是穿蓑衣救火——自找麻烦!”
“乐正珠被降为才人了?”
“是啊,到底念着二殿下的面子,只是将她降为了才人,还特意给了个‘慎’的封号。
虽然二殿下来得是时候,但是先皇最后的意思其实就是喜欢把那位子给谁就给谁,所以二殿下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但毕竟是盼了好久才盼到的孩子,还是有几分感情在的,这才留了慎才人一命,不然不管是图什么,给官家下药这一点就是死罪!”
“那您接下来怎么样了啊?”
“还能怎么样?卷铺盖走人呗!不过还不等我走,那夏初媛竟然找上门来,问我为什么不承认是我给的药,是不是因为得不到她,所以才要毁了乐正珠。
听她这么颠倒黑白,我真是越想越觉得自己愚蠢。即便生死关头,我都没在官家面前说她们娘俩一句坏话,说出来的都是事实而已,这也能编排我?
但因为这事儿涉及官家,不能宣之于口,所以我也不欲跟她多做纠缠,就让仆人关门。结果她将‘是你给的药’和‘因为得不到我就毁了我女儿’这两句话越喊越大声,我这才后知后觉出不对。
仔细观瞧下就发现周围竟有不少生面孔,还将街坊邻居都喊出来了不少,我这才明白了她的险恶用心。
估计她是这些年来,看我从未将她与我的过往如其他人一般拿出来当谈资,猜着了我的为人,甚至以为最后这盆脏水我还会忍下去,不跟她一般见识,所以才会来回说那么两句模棱两可的话,那些生面孔说不准就是她找来往外传话的。
即便是我当初吃了猪油蒙了心,但我自认为行得端,做得正,不但没有任何亏欠,反而还算是帮过她,真是好心走一遭,回头被狗咬!
她不仁,我不义,即便是妇人也不是净让我吃哑巴亏的缘由啊,所以我便当街将多年攒下的话都一起骂将出来。
她没想到我居然知道得这么多,还当着众人把话说出来,原本只是小范围的人知道她和她家那些龌龊事儿,这回好了,她求仁得仁了。”
“然后呢?”白铁英见叔爷停了下来,忍不住问道。
“她知道她这回是彻底完了,疯妇一般将我曾经以为的那些美好亲自撕碎,骂我自作多情。
但这些我早猜到了,所以只等她说完后告诉她,要是再敢污蔑我,我就舍出这条命,往登闻鼓院走一趟,让天下人都认识认识夏家。
她见没有任何能整治我的法子,只能撂两句狠话后,哭哭啼啼地说我冤枉她,然后灰溜溜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