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朝登基不到三年的新帝突然驾崩,整个王朝都震惊不已。
好在镇北王此时就在王都城,他镇压浮动人心。
皇帝早逝,只有刚出生的襁褓幼子。
总不能让幼子登基吧。
百官跪求镇北王登基为帝。
整个雍朝,如今只有镇北王最适合了。
也有人提议请回在江南的曲太后和五皇子,但很快这些声音就被湮灭。
曲太后和江南王手中并无兵权,如何跟镇北王抗衡。
镇北王并没有顺从,而是扶持凤钏锴留下的幼子为帝。
姚歆灵请镇北王为摄政王,辅助幼帝成长。
朝中大臣仔细一想,镇北王摄政,跟镇北王为帝已经并无区别。
“镇北王,多谢你及时赶来。”姚歆灵脸色有些苍白,她垂眸望着怀中的儿子,眼中终于有了曾经的光彩。
“五年之后,我会让他禅位于你,到时候我带他离开。”姚歆灵说。
她其实可以现在就求镇北王登基,她和儿子也能有无忧后半生。
但这不是她想要的。
从她被夺走船屯的主控权,被迫嫁给皇帝成为皇后,她就知道权势很重要。
她要利用这五年建立属于她自己的王国。
“你想要什么?”镇北王问。
姚歆灵笑了笑,“天河城,这五年时间,我要恢复天河城的商贸,五年之后,你允许我和孩子离开。”
“可以。”镇北王同意。
他也知晓天河城通海运之后的重要性,对雍朝来说,有利无害。
姚歆灵就知道凤钏瑾肯定会答应。
和聪明人说话,从来不许多费口舌。
“他真是凤钏锴的儿子吗?”镇北王问。
姚歆灵笑说,“是与不是,都不会与王爷为敌,也不会成为你的阻碍。”
凤钏瑾微微颔首,“你保重,臣先告退。”
雍朝的动荡在凤钏瑾的镇压下,渐渐平息下来。
他代幼帝下旨将镇南王囚禁皇陵,由镇南王府世子袭王爵。
这一场造反的风波,以最快的速度平定下来。
被押去皇陵的镇南王得知这个结果,还有什么不明白,分明是他的王妃和世子陷害了他。
他破口咒骂,只是无论他如何狂怒,这辈子都只能在皇陵。
即便他以死相逼,要求见叶王妃一面,叶王妃只给他送来一纸和离书。
生死都与他不复相见。
镇南王至死都没能再见妻儿一面。
这是后话。
姚太后从丧子的悲痛中冷静下来时,朝局已经完全被凤钏瑾掌控在手中了。
她来见姚歆灵。
姚歆灵已经出了月子,将刚刚喂过奶的孩子抱着给乳娘,“皇上睡着了,先带去寝殿。”
“母后身子大安,臣妾也就放心了。”姚歆灵起身给姚太后行礼。
姚太后目光冰冷地打量她,“皇上的死,与你有关。”
姚歆灵一愣,“太皇太后,您是不是悲伤过度,癔症了。”
听到太皇太后的称呼,姚太后脸色微微一沉。
“哀家一直在想,皇上自小就练武,身子并不虚弱,怎么就轻易就身体亏损。”
“丽贵人是你安排的,她的那些助兴药,不仅仅是助兴吧?”
“你已经是皇后,还有什么不满足?”
姚太后想通所有的巧合,对姚歆灵恨之入骨。
姚歆灵脸上依旧是淡淡的微笑,“姑母,你想要的东西,别人不一定想要。”
她从来就不想当什么皇后,更不想被困在这皇宫之中。
“所以你勾结镇北王害死皇上!”姚太后声音凄厉。
姚歆灵叹息一声,“我没有,姑母,你不要胡思乱想。”
“你想要利用幼帝把持朝政,还让凤钏瑾成为摄政王,你们两人是不是早已经……”姚太后想不到姚歆灵勾结镇北王的理由。
姚歆灵冷声说,“母后,皇上如今只有皇儿唯一的血脉,你还要让被玷污名声吗?”
质疑她的贞洁,便是羞辱凤钏锴。
姚太后脸色僵硬。
姚歆灵怀孕的时候,镇北王还在北疆,两人不可能偷情。
不能让唯一的孙子名声受损。
“姑母,你去行宫吧。”姚歆灵说。
“你说什么?”姚太后震怒。
姚歆灵嘴角弯了弯,“您当初不也是这么建议太皇太后的,如今太皇太后还在行宫呢。”
“你放心,我会为你挑选一处风景雅致的行宫。”
曲太皇太后去了江南的行宫,凤钏锴驾崩,消息已经送去江南,除了来信惋惜,并无其他。
无论是曲太后还是太皇太后,她们只要活着,大概都不会想回到王都城。
“你以为这样就能扳倒哀家?”姚太后怒问。
姚歆灵叹息,“姑母,我从未这样想,你别误会我。”
姚太后后悔当初让侄女进宫,她以为姚歆灵的聪慧能够让皇上听话。
没想到送走了她儿子的命。
姚太后很不甘心,她召见大臣,告诉他们,是镇北王和皇后勾结害死皇帝,让大臣将他们治罪。
只是,无凭无据,大臣们怎会轻易相信。
姚歆灵让人给姚太后诊治,说太后因为丧子之痛,生出癔症,最好离开皇宫,免得触景生情。
很快,她就将姚太后给送去了离王都城百里外的行宫。
“娘娘,那慈宁宫暗室中的女子……还活着。”宫女前来回禀姚歆灵。
姚歆灵蹙眉,她知道姚太后心狠手辣的手段,但这么多年一直让人折磨一个女子,心里是有多恨。
“将人送出宫吧。”姚歆灵摆了摆手。
她与那女子无冤无仇,都已经被折磨许多年,听说之前还让乞丐去凌辱她,有了身孕便灌药流产,这么多年,身体早就坏掉了。
宋秀枝没想到自己还能活着离开皇宫。
她眯着眼睛,抬头看向湛蓝的天空,阳光刺得她的眼睛泪水直流。
“哪来的乞丐,真脏。”有人从她身边经过,厌恶地捏着鼻子。
“我是镇国公府陆二少爷的妻子,送我去陆家,他会重重赏你的。”宋秀枝拉住路过的人,想要让人将她送回陆家。
“什么镇国公府,原来是个疯子。”
“也不知哪来的疯子,连镇国公府被抄家了都不知道。”
宋秀枝瞳孔一缩。
镇国公府被抄家了?
那陆珩去哪里了,他没有像上一世一样,成为权势滔天的丞相大人吗?
宋秀枝捡起别人扔在地上的馒头,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
她不能死!
好不容易从宫里出来,她要活着,她还有女儿的。
陆珩一定会好好教导女儿,他们在等着她回去。
她找了个浆洗的差事,一边苟活一边打听镇国公府的消息。
才知道镇国公府已经全族流放,陆珩也下落不明了。
茫茫人海,她不知道去哪里找她们。
陆珩是那么才华横溢的人,这一世,他怎会默默无闻,泯然于众。
为什么会跟上一世不一样了呢?
是……是因为陆珩没有娶沈岁安的关系吗?
宋秀枝仔细回想哪里不同,似乎就是从沈岁安要退婚开始。
“大娘,那镇国公府的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呢?他们是不是也被流放了?”宋秀枝连忙问。
沈岁安这辈子也不会有好下场的吧!
这个念头让宋秀枝的心好受了些。
“你说的是原来的陆指挥使吧,哎哟,人家跟镇国公府可没关系,他是南朝的皇子,如今都是南朝的摄政王了。”
“早就把妻儿都接回南朝了。”
宋秀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脑海里嗡的一声空白了。
陆渊……又是陆渊……
她上辈子就是被陆渊杀死的,可陆渊那时候并没有成为摄政王啊。
“宋娘子,你认识镇国公府的人?”大娘问道。
宋秀枝摇了摇头,“我……我不认识。”
她恍惚地站起来,提起刚浆洗好的衣裳,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跌入河水中。
河水没过她的头顶。
上一世被溺死的窒息感再次席卷而来。
她拼命地挣扎,可不管她怎么努力,就是没办法站起来。
“救命……”
有人要去拉她的手,被宋秀枝用力地甩开。
“这人怎么回事,一直甩开手,叫人怎么拉她上来。”
“快快,她往河心飘去了。”
等众人好不容易将宋秀枝救上来,才发现她早已经断气了。
远在千里之外的岭南。
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小女孩满脸污秽,正努力地在地里拔野菜。
她突然觉得心底空了一下,她怔怔地看着自己黑乎乎的小手。
从很小时候,她就梦见自己是生活在大宅里的,她应该是个千金小姐。
但自从被送来岭南跟她的祖父祖母在一起,她只有干不完的活,天天饿肚子。
梦中的一切离她太远了。
她连父母都没有。
可梦中是有长得俊秀的父亲,和娇美的母亲……
“死丫头,还不快挖野菜,今晚想饿肚子是不是。”曾祖母愤怒的声音传来。
女孩低下头,继续挖野菜。
她很久没做梦了,好像连那场曾经的梦都是她幻想出来的。
……
凤钏锴驾崩和幼帝登基的消息传到肃州。
“居然就这么死了……”沈岁安感叹。
如今所发生的一切已经与上一世全然不同了。
“我该回家了。”凤元嘉有些舍不得。
“我弟弟已经是镇南王,母妃让我可以回云州了。”
沈岁安说,“再住几日,不是说要等我生了孩子再回去。”
“那我跟母妃说,再住一个月。”凤元嘉立刻道。
“元嘉,有一件事……”沈岁安迟疑了一下。
“这次你回云州,阿翊的小舅舅想要跟他同去。”
凤元嘉微微一怔,随即明白是怎么回事,俏脸一下子泛起红晕。
“本来该是王爷和他去的,但王爷如今不好轻易去云州,怕引起误会。”沈岁安解释。
“你马上就要生孩子,怎能让王爷出远门。”凤元嘉立刻说。
沈岁安又说,“阿翊的身份不同,他是皇帝,但日后未必会回王都城,你是否……”
“沈姐姐,你担心我想要当皇后,将来因为这件事跟他生出龃龉?”凤元嘉轻笑,“当皇上多累啊,我只想他长命百岁。
沈岁安当然知道凤元嘉是不会介意,但总要说破。
“我也盼着以后跟你做妯娌呢。”沈岁安说。
“那……宫里的阮太后,愿意他和我一起吗?”凤元嘉小声问。
“太后娘娘疼爱阿翊,自是舍不得与他反对的。”沈岁安说。
反对也没用,符今渊会替他弟弟挡住一切障碍。
凤元嘉甜甜笑起来,小手放在沈岁安的肚子上,“沈姐姐,不是说已经到了临盆的日子,怎么还没生。”
沈岁安头疼,“是呀,周大夫也说就在这几日,还是没动静。”
“嘶,感觉是个大胖小子。”凤元嘉小声说。
怕被符今渊听到。
符今渊坚定认为这个是女儿。
“王爷说是大胖丫头。”沈岁安说。
凤元嘉嫌弃地啧了一声,“我打赌五两,是个小子。”
“好消息!”半见眉开眼笑地走进来。
“王妃,石青刚才说,阮小将军押送西域王回去,跟西域换了八个城池,那西域王回到西域后立刻反悔,派兵跟阮小将军打了起来,没想到,阮二舅爷在后方带兵攻破他们的王城。”
“西域如今大半城池都被阮家两位舅爷打下来了。”
沈岁安眼中一喜,“真的?”
“真的真的,王爷让石青来跟您说这个好消息,想必王爷要晚些才能回来。”
真好啊!
阮修远的腿就是西域所害,如今算是为他的腿报了大仇。
“这西域王,真是抓得好。”凤元嘉也感到高兴。
沈岁安站了起来,“今日大喜,合府有赏!”
“什么赏?我也要。”阮照霞走进来。
“是你二叔和三叔,他们把半个西域打下来了。”沈岁安笑道。
阮照霞眼睛一亮,“太好了!”
“那赵大哥不就能把商号开到西域那边去了。”阮照霞说。
凤元嘉取笑她,“你还没嫁给赵九灵,怎么如今想的都是他的事了。”
阮照霞被说得害羞,伸手去挠凤元嘉,“要你说,要你说。”
沈岁安被她们逗笑了。
笑着笑着,突然感到肚皮发紧。
“……”这感觉有点熟悉啊。
“半见,去,去叫稳婆过来,我好像要生了。”
一句话,把两个在打闹的少女惊得脸色一变,全都僵在原地不敢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