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回眸,双手环胸,上下其眼,打量一番,一声不吭。
老人家却并未回头,依旧自顾自的向着前面走了几步,直到来到一柄古剑之前,方才停下。
步溪桥微微拧眉,下意识的向前走去,却是被李青山伸手给拦住了去路。
步溪桥抬眸,冷着脸,慕然的望着李青山,问道:“怎么,要干一架?”
李青山咧出一口白牙,挑衅道:“行啊!”
步溪桥拇指一抬,腰间剑出鞘三分,寒意四起,剑气激荡。
李青山眉稍一压,眼中闪过一丝精芒,圣人真元涌现,战意激昂。
两个中年的汉子,一对上眼,就大有一副要决出生死的架势。
老人家的话音悠悠传来。
“小山,不可无理。”
听闻呵斥,李青山很不情愿的收起了身上的气势,也放下了拦道的手臂。
步溪桥手中一松,腰间剑回归鞘中,余光一瞥李青山,带着不屑,满是傲气。
抬手猛然一推,讥讽道:
“别挡道!”
李青山退了两步半,看着步溪桥从眼前走过,也不生气,伸手拍了拍胸口,乐呵一笑,嘀咕一句。
“呵...学剑的,脾气都这么大的吗?”
步溪桥走到老人家面前,围着其慢慢转了一圈,眼神好一番打量,最后来到老人家的正面,剑坟之畔。
看一眼剑坟,又看一眼老人,淡淡问道:
“我说老头,来祭拜的?”
老人家眯着眼摇了摇头。
步溪桥一挑墨眉,“那就是来盗墓的咯?”
李青山白眼一翻,骂了一声煞笔。
老人家摇头笑道:“剑官大人,还真是风趣啊。”
步溪桥依旧冷着脸道:“既不是祭拜,又不盗墓,你来做甚?”
老人家抚着长须,微笑道:“老夫来,取剑。”
“呵...不还是盗墓?”
李青山不乐意了,指着步溪桥的鼻子,气骂道:
“碍,你特么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了,我忍你很久了,真以为我不敢揍你啊。”
老人家赶忙压手示意,阻拦李青山的鲁莽,并对眼前的步溪桥歉意道:
“我这弟子,火气是大了些,还望剑官大人,莫要往心里去。”
步溪桥只觉得有趣,又觉得无语,上下其眼,抿唇道:
“你这老东西,说话倒是挺中听,长得嘛,也人模人样的,看你二人,也都是圣人,不会不知道我剑城的规矩吧?”
老人家依旧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微笑道:
“自然知道。”
步溪桥手掌撑住剑柄,双眼眯成一条缝隙。
“既然知道,怎敢言取剑之说,葬剑峰巅,一剑一剑官,这里的剑,要么是历代剑官战死所留,要么便是弃剑而去,可不管如何,剑葬下了,就葬下了,谁也动不得,谁若动了便是与我整个剑城为敌,我步溪桥,作为第二百五十代剑官,镇守剑城三千载,若想取剑,除非从我尸体上踩过去,否则,哪里来的,滚回哪里去~”
言之凿凿,慷慨激昂,四个字。
没得商量。
老人家听闻,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欣赏。
李青山却是失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步溪桥眉目一横,“你笑什么?”
李青山笑声嘎然止住,指着身后不远处,一座光秃秃的剑坟,嘲讽道:
“话说的好听,取剑城的剑,要从你身上踏过去,那我问你,这剑不是就没了,你不是活的好好的,难不成你这剑城第二百五十代剑官大人,就只有放狠话的能耐?”
步溪桥紧紧的攥紧剑柄,指节嘎嘎作响,眼中泛起血雾,胸中怒气翻腾。
那段不甘的回忆,不经意间闪过脑海,让他又羞愧又愤怒。
“怎么,这就破防了?你也不行啊~”
李青山继续嘲弄,似是还记着刚刚被推了一下的仇,借机猛猛嘲弄。
步溪桥垂着头,整个人仿佛是被一股煞气所笼罩,阴戾道:
“就是因为被夺走了一次,所以这次,你们休想在拿走,今日你们不动山中剑则已,若动,我就跟你们玩命,不信大可试试。”
李青山的脾气,身体吃亏可以,嘴上吃亏肯定不行,那是一边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一边出言,继续挑衅。
“碍...我这人就见不得别人跟我犟,装什么呢,我今天还就拔了,全给你拔了,我看......”
话到一半,老人家一个眼神,充满责备。
李青山悻悻作罢,仰头看天。
“行行行,你是师傅,你说了算,我不说就是了。”
老人家回头看向步溪桥,温声问道:
“当真没得商量吗?”
步溪桥想都没想道:“男子汉大丈夫,一个唾沫一个钉,半点没有。”
老人叹了一口气,徐徐长风过肩头,撩动袖袍,舞动白须,他低声问道:
“你可知此剑叫什么?”
“废话。”步溪桥说。
“那你可知,这是谁的剑?”
步溪桥不耐烦道:“明知故问,初代剑官,剑城谁人不知。”
老人家又问:“那你觉得,此人如何?”
步溪桥不明白眼前的老人家为何会这么问,思索片刻,凝视锈迹斑斑的长剑。
肃穆道:“书剑仙·齐星河,剑道天才,剑城初代剑官,剑州剑主,一人一剑,独守南岸两万年,后世剑官,天下剑者,无人可出其左右。”
话音一顿,语气徒增几许落寞,惋惜道:
“可惜,命短,若是能活着,足以比肩三教祖师,两方妖帝,他要是活着,剑州何至于是一盘散沙,又何至于被那些老东西驱使,当了两座天下的桥头堡呢。”
李青山默不作声,凝望着自家师父的背影。
老人家听闻,嘴角却尽是苦涩。
自嘲道:“书剑仙?初代剑官,剑州剑主,呵...多么可笑。”
步溪桥看着突然神神叨叨的老人家,只觉得莫名其妙。
“我说的不对吗?”
老人家望着步溪桥,感慨道:“哪来的剑州共主,剑道巨擘,书剑仙,只不过是一个无能的剑客,一个不敢面对现实,甚至不敢面对自己本心的懦夫罢了。”
步溪桥眼眸越发的沉,警告道:“你可知,言褥昔日剑官者,该当如何?”
老人家牵强的笑道: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口中的初代剑官~”
步溪桥眼神闪烁,死死的盯着老头。
“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