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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偏院院门,一股热躁的浮风扑面而来,像是野蛮生长的潦草书法一般,让人啧啧称奇又连连摇头。

司马师跟在司马懿身后想听到父亲说点什么,但父亲沉着肩膀走路,一副很疲惫的样子。

司马清从身后追上来,把司马懿请到旁边说话,司马懿看了一眼司马师和钟毓就随着司马清去了一棵硕果累累的柿子树下。

“老爷,有一事需向您请示,隔壁大司马帐下有一郭配将军和他的妹妹郭槐,最近一直都和司马衿少爷一起喝酒,如果要对外瞒着这件事,该如何应对郭配和郭槐兄妹?”司马清问到。司马清其实问的是,我知道要对外瞒着群众避免引起恐慌,免得流言说蜀谍或者吴谍已经闹到宛城了,影响居民安定,但要不要瞒着隔壁新来的大司马曹真,还请司马老爷示下。

“你说郭配和郭槐最近有跟司马衿喝酒?”司马懿觉得很惊疑。

“几乎是每天,傍晚或者深夜开始,三人总喝到酩酊大醉似乎有说不完的话题,只是北偏院小且独立,所以很多人并未察觉此事。”司马清回答。

“司马师来跟司马衿喝过酒吗?或者跟他们一起喝过酒吗?”司马懿问到。

“少爷就当晚给司马衿少爷接风喝了一次酒,此后再没见到少爷来偏院,昨天下午少爷在回廊亭喝酒,但有人看到傍晚时分司马衿跟少爷一起喝酒,后来钟毓也加入他们,三人喝得大醉,钟毓先送司马衿少爷回去,又送少爷回房间。”司马清回答。

“三人喝得酩酊大醉?”司马懿问了一句。

“酩酊大醉!”司马清回答。

“何以见得?”司马懿问。

“有下人听到他们在讨论大司马曹真,司空陈群,还说我们司马家早当权倾朝野。”司马清低下头,不敢再看主人的眼睛。

“你跟我多年了,有什么就直说吧。”司马懿抬眼看向远方。

“我一直在想,以司马衿多年的军营生活,什么样的人能让他没有任何察觉而且没有还手之力,直到我看到他房间的窗下有艾草曼陀罗迷香焚烧的痕迹,才明白他是酒醉中被人施了迷香,然后生生割下头颅,事后凶手清理了迷香的痕迹但夜色太深慌张之间没有清理干净。我仔细察看了窗台,上边并没有任何剐蹭的痕迹,所以凶手把贾放的袖口布扯下来丢在现场伪造凶手是贾放的假象,事情最大的疑点就在这里,贾放被杀的现场可以确定是在枯井附近,也就是凶手作案后准备逃走的时候按计划杀死了贾放,我疑惑的是,活着的贾放为什么会心甘情愿的让凶手把他的袖口布丢在现场呢?还是说贾放自愿以身入局,杀了司马衿然后让别人把他打死在枯井旁……我看过贾放的档案,他跟司马衿并无任何交集……”

“案子最大的疑点不是贾放的袖口布也不是贾放为什么杀人,是你兜兜转转不愿意说出来的怀疑,艾草曼陀罗是司马师到宛城后研发出来的新型迷香,他轻易不会把这个迷香交给别人使用!”司马懿打断了司马清,用一双犀利的眼神盯着跟了自己十多年的管家。

“少爷虽然对艾草曼陀罗掌控严密,但府内不少人都有这个迷香,向外流传的可能也不是没有,小的从没有怀疑少爷的意思。”司马清急于撇清自己的观点。

“我也不怀疑师儿,但这些线索串起来让人觉得后怕呀!你把昨天下午见过司马师三人喝酒的人都集中起来,我要亲自问话,另外派人把钟毓监视起来,他或许知道些最接近真相的东西。”司马懿笑着看向不远处的司马师和钟毓,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像平常一样自然,这是他最擅长的事情。

司马清诺了一声,心里的石头缓缓下沉,被老爷骂兜兜转转磨磨唧唧也不算什么,值得庆幸的是弯弯绕绕之余把自己心里的推断告诉了老爷,并且取得了老爷的肯定。他转身走了两步又回过身来,“老爷,大司马那边该如何应对。”

“你我没把事情弄清楚之前,对大司马保密,这一两天他就该走了,我们得尽快收拾了这边的残局,把力量发往长安解救司马昭。”

司马清往回走,司马懿则直接往正殿走去。司马师并没有立即跟上父亲,而是等着司马清走到近前,他干咳两声清了清嗓子说道:“清哥辛苦了,丁太守是个缜密的人,跟他配合怕是费你一番功夫了!父亲怎么说?”

“回禀少爷,我向老爷请教此事该如何对大司马说辞,老爷说能瞒则瞒,大司马不过这一两天就会离开。”司马清岔开话题。

“哦,我是说办案子的事,父亲有什么指示吗?毕竟在内府出了这样的事,闻所未闻。”司马师说到。

“老爷的意思是,严查到底,不然以后下人就没法带了。”司马清这么说着,翻起眼皮看了司马师一眼,司马师脸色铁青,眼神躲闪缥缈。

“如此甚好,父亲想的到底周到,我还在想尽量大事化小,是我格局小了……”司马师尴尬地笑了笑,喉咙间挤出这几句废话,浑身无力的拖动步子朝父亲司马懿追去。

路过那老妪的房间时,门吱呀一声开了,几名衙役抬着老妪的尸体走出来,把本就心神不宁的钟毓吓得当时丢了三魂七魄,一紧张晕倒在空地上。

这边就赶过来几名仆人,慌忙灌了些浆水然后扶着送回房间去了。司马师愣愣地看着这一切从自己眼前出现又消失,人生第一次在成年后心神不宁。他能记清楚的上一次心神不宁还是在许昌丞相府的时候,他不小心把曹叡从高台上挤下去摔伤了胳膊,当时父亲带着他跪在丞相的书房前等待丞相从皇宫回来处置,他害怕极了,害怕会因为自己株连三族!

……

就在宛城南阳郡内府被这三条人命闹得上下不安的时候,远在四百多公里外的边塞长安也发生了一件命案。西城打更的老韩头打了五更后正要回家,却在一个水塘里发现了卖羊宝的焦三儿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