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充满雾霭的一天,雅轩失望的念叨着,她站在窗口前,往外望去,她原本憧憬着今天能有阳光出现,好让她欣赏到整座帝都的美景,只可惜这般光景只能让她默默的躺回鹅绒床上。
雾霭不知持续了多少年了,雅轩心想,听父皇说她刚出生那会儿,这边的环境还很好,可是随着工业迅速发展,如今整个帝都及周边地区的空气质量都已经进入了红色预警状态,然而令人愤慨的是,议会对这种恶劣的环境变化却熟视无睹,这便让整个皇室和议会的关系愈发的紧张,然而由于帝国的开国元勋——他并非皇室成员,具体来说现今的皇室便是以前各个王国的王室联姻而成的,东康帝国也是由当初几十上百个王国统一而形成的,但开国元勋对皇权限制颇多,加上后续一系列的议会政策,皇权已经是空架子了,这也就是说皇帝本人也没有实权与议会进行抗争。
想到这里,雅轩对自己未来的命运更加感到迷茫,心中也如同被雾霭遮挡般悲哀,也许自己会被当作政治筹码嫁给一个素未相识的男人,再或许自己会被贬出皇室,即便自己是皇帝的独生女儿,但还有她的舅舅和表亲们对皇位虎视眈眈,这使得她继承皇位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再者,即便她继承了皇位,也不过是一个傀儡,一个吉祥物罢了。
这时,她卧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请进。”雅轩调整了一下表情,轻轻吸口气。
门打开后,走进来的是从小陪她到大的嬷嬷,她后面还跟着两个侍女:“公主殿下,皇帝陛下希望您能够亲自去迎接一位贵宾。”
“是谁,西奥的元首?还是北奥斯尔的总统?”
“不,都不是,”嬷嬷摇摇头,“据说是从帝国南部来的一个重要人物,具体是谁只有见到他才知道。”
“我猜不会是父皇给我挑选的驸马吧?”雅轩轻声说。
“阿轩,”嬷嬷温柔的叫起她的乳名,“嬷嬷从小看你到大,从一个小布丁长到如今这标致的姑娘,虽然嬷嬷没有自己的孩子,可我也是很欣慰了,阿轩,咱们去见见那个人吧,要是不满意呢,去和你父皇说换一个就行,不用担心,你知道你父皇是多么的爱你。”
“我知道,”雅轩拥抱住嬷嬷,“嬷嬷,其实,从小就是你陪着我,母后在我还没有多大的时候便去世了,父皇也每天忙于政务无暇陪我,我会听你话的。”
“好好好,我的乖孩子。”嬷嬷欣慰的说。
走出城堡后门前,雅轩、嬷嬷以及随从侍女都戴上了防护口罩才走出门。
走出门后,外面依然被雾霭笼罩着,伸手不见五指,只是隐约能听见直升机的声音,城堡后院有停机坪,估计那个人是坐直升机过来的。
没多久,直升机的引擎轰鸣声骤然增大,雅轩也终于隔着迷雾般的雾霭看见了直升机缓缓降落在停机坪上,待直升机关闭引擎后,从里面走出来了一个高大的男人,不,或者说男孩,他有着浓厚的眉毛,眼睛虽小却目光如炬、富有英气,身体很胖很高,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靠,这边空气那么差。”男孩嘟囔着说。
雅轩皱了皱眉,虽然这里的确空气不好,但她依然有些不舒服,接着,她走到他面前,一脸认真的打量这个也许是她未来的丈夫的男孩。
男孩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我说,你应该就是公主吧?”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雅轩惊讶的问道。
“猜的,”男孩耸耸肩,“从你的神情体貌穿着可以判断。”
雅轩不由自主的笑了笑:“你这次来皇宫是干什么呢?”
“就是和皇帝商量一些事情,”男孩不卑不亢的说,“你叫王雅轩,对吗?”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雅轩心里扑腾了一下,或许他真的是来和父皇商议与她的婚姻大事。
“很简单,获取情报的渠道很多的。”男孩挠挠头。
“情报?什么情报?”雅轩好奇的问。
“没什么,这不是重点,”男孩摆摆手,“对了,我现在能去面见皇帝吗?”
“喂,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雅轩不满的说。
“哦,说来也是,是我有失礼仪,”男孩尴尬的笑了笑,“我叫木溪文。”
“木溪文?”雅轩念叨了几遍,“这名字好普通诶。”
“不然呢?”木溪文无奈笑了笑,“不然取什么阿猫阿狗之类的吗?而且你仔细看看我名字的组成,挺有趣的。”
雅轩于是来回念了几遍他的名字,却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别糊弄我,哪有什么地方很有趣?”
“木兮文兮,难道你上课没认真听讲?”木溪文耸耸肩。
“哦!原来是这样!”雅轩忍俊不禁,“不是啦,我上课很认真的,御师都很好的,给我布置的作业也很多。”
“这么说你是一直待在皇宫,很少出去?”
“算是吧,”雅轩说,然后她背着手,装作毫不在意的问,“那我能问问你来这里具体是想和我父皇商量什么事情嘛?”
“你猜。”
“莫非是关于一些很敏感的事情?”
“猜得没错,”木溪文耸耸肩,“不过有的时候,在皇宫的女孩过于聪明可不是一件好事。”
“是吗?”雅轩嘻嘻一笑,“那我继续猜了哦,你是不是来提亲的?”
“什么,提亲?”木溪文一愣,“我为什么要提亲?”
“你不是应该来提亲的吗?父皇一直想给我找个好驸马的。”雅轩也很惊讶。
“哈哈哈哈哈,”木溪文开怀大笑,“开什么玩笑呢,公主殿下,我可不想当驸马。”
“为什么?难道你瞧不上我吗?”雅轩不服气的说。
“第一,我此行的目的可不是这个,第二嘛,”木溪文挑挑眉,“这些话我觉得说了不好,会得罪你的。”
“没事,说嘛,本公主可没那么小肚鸡肠。”雅轩摆摆手。
“那我就说咯,”木溪文轻轻嗓子,“我觉得,这个宫殿看似金碧辉煌,实际上我看到了死气沉沉,败絮其中。”
“为什么这么说?”雅轩轻声问。
“皇权早已经没落了,这是事实,而如今议会掌权,皇权不过是欲盖弥彰的东西罢了,公主殿下,我想你肯定对自己的未来非常迷茫吧?”
“嗯······”雅轩点点头,“那我该怎么做呢?”
木溪文笑了笑:“做什么都好,你喜欢做什么,有什么兴趣爱好?”
“没什么兴趣爱好,”雅轩摇摇头,“哪怕是我最擅长的小提琴,也是我从小被迫学的。”
“这样啊,”木溪文略微思索了一下,“这边有靶场吗?”
“有啊,就在后花园最后面那部分。”
“好,等我处理好和你父皇需要商议的事情后,我来教你开枪,如何?”
“真的?”雅轩难以置信的问,“可是父皇不让我去靶场诶。”
“这有什么,”木溪文笑了笑,“悄咪咪的去不就行了嘛。”
“那一言为定。”雅轩伸出小拇指。
“一言为定。”木溪文勾住她的小拇指。
待到黄昏时刻,雾霭完全的消散了,夕曛流淌在整座宫殿之上,木溪文回到给自己安排的房间里,站在阳台上,长长的吁出一口气,皇帝刚刚拒绝面见他,理由是公务繁忙,会面将另外安排时间。
木溪文当时也没说什么,对着来传递消息的侍从耸耸肩,就径直走了回来,在阳台上站了一会儿,于是决定去后花园溜达溜达,刚打开房间门,便看到雅轩一脸不自然的盯着他。
“你在这干嘛?”木溪文疑惑的问。
“没······没什么,”雅轩装作毫不在意的说,“就是有点无聊。”
“无聊?”木溪文挑挑眉,“你可以去看看书嘛,皇宫里面肯定不缺书库吧?”
“当然不缺啊,平时我也有看的,只是······”她犹豫着说,“就是现在不想看书了。”
“你喜欢看什么书?”木溪文笑了笑。
“不知道,”雅轩摇头,“我什么书都看的。”
“那总有最喜欢的书吧?”
“没有。”
“真没有?”
“真的,我骗你干嘛,”雅轩叉腰说,“你有喜欢看的书吗?”
“有啊,”木溪文耸耸肩,“关于历史的,知史能明智嘛。”
“是吗?有多明智?”
“公主殿下,你知道吗?其实你已经算是足够幸运的了,”木溪文话锋一转,“要知道,很多人甚至连吃饭穿衣都是个问题,他们的生存很艰难,普罗大众皆是如此。”
“你想表达什么?”雅轩哼哼唧唧的说。
李文华望向窗外,太阳已经完全落下,月亮升起,而月光撒在地面,像洒满了盐一般:“不知尊贵的公主殿下愿意与我出去溜达溜达与否?”
“嗯哼,”雅轩点点头,“走吧,我也想出去透透风,刚刚吃完饭正好散散步。”
两人来到后花园,空气很湿润新鲜,与白昼陡然不同。
走到一处花坛前,李文华突然开口打破平静:“公主殿下,你觉得皇宫里的生活怎么样?喜欢这里,还是已经习惯这里了?”
“不知道,”雅轩摇摇头,“反正从我出生起我就住在皇宫了,自从母后薨落,我也很少出皇宫。”
“哦······对不起,我······”木溪文愣了一下。
“没关系的,已经过去 ,”雅轩笑了笑,缓和一下尴尬的氛围,“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还是想去外面,在皇宫里,的确会有点压抑。”
木溪文略微思忖了一番:“公主殿下,我问你几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愿意和我一起溜出皇宫吗?虽然不再有这种奢华的生活,也有可能会生活得有些困难,比如说要去工作什么的,洗盘子、当服务员啊,还有帮人洗衣服当保姆什么的,但可以呼吸新鲜的空气,不用再拘束在这华丽的监狱里。”
“我······”雅轩犹豫不决。
“尊贵的皇女,在我看来可不应该在这样压抑的地方待在。”
“可是······”
“公主殿下,”木溪文笑了笑,“外面的世界有许多美食,不去尝试那真是这世上最遗憾的事情。”
“宫里面也有,要是我想吃什么,御厨长会去做的。”雅轩不服的说道。
“这可不一定,一个地方的小吃自然是带有那个地方独特的韵味,然而宫殿里面做出来的美食,可不一定原滋原味哦,”他挑了挑眉,“在我们南方地区,有种葱油煎饼,入口酥脆略带绵软,嚼头正好,酱料触及到味觉后散发满嘴的葱香,回味无穷,酱料的咸度刚好,在入口时不会感到过咸而嚼碎之后也并不觉得太淡,葱香随机进入鼻腔进一步感到香气,当然咯,还有各种各样的炒菜,比如土豆红烧牛肉,一想到那金闪闪的混合着土豆和牛肉的汁水,啧,真是令人赞叹,皇宫里的菜实在是过于清淡,看来你们这里的厨师也不好嘛。”
雅轩依然是不服气的看着木溪文,而他也没有回避,直直的盯着她的眼睛,最终雅轩躲开了他的眼神:“好吧,好吧,你赢了,如果我真的逃离了皇宫,后果其实很严重的。”
“有多严重呢?”木溪文笑吟吟的问。
“到时候你肯定要负起几乎所以责任,然后你会被帝国大法院审判,关入死牢,哼!”雅轩瞪大眼睛。
“哦,我还以为什么呢,不化学阉割就好。”木溪文耸耸肩。
“你······”雅轩被噎得无话可说。
“公主殿下,你到底做什么决定呢?是走还是不走呢?”
“我······”雅轩犹豫不决,“我不知道······”
其实,她对外面的生活是抱着很大的期待,但不知为什么,她就是下不了决心,也许是自己这种安逸的生活过久了,害怕过上苦日子吧。
木溪文的眼睛很锐利,仿佛看透了她心中所想:“公主殿下,看来你还是舍弃不了这种无忧无虑、好逸恶劳的生活啊。”
雅轩没有说话,而是闷闷不乐的望向其他地方。
木溪文见状,想了想:“诶,你有看过各种各样的诗集吗?”
“诗集?”雅轩一愣,“看过啊。”
“令人悲叹的风翩翩起舞,空气里混杂着悲哀的诗,随着风飞向了远方,”木溪文轻声念道,“你知道这首诗吗?”
“这个······好像是帝国创始人写的,好像是关于爱情的?”
“是啊,”木溪文说,“两百年前,这个国家还是一个小小的宗教封建王国,而国王禅位给了那个创始人,在建立了如今帝国的政治基础和领土后,将帝国禅位给了当时的王姓丞相,也就是第二任帝王,你也是那位王姓丞相的后代,在那之后创始人便功成身退隐居到了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只可惜那个人自己有没有后裔都是未知的,而你们皇室也是由原各个被统一的王国王室联姻组成的,这样的局面一直到了今天。”
“这些历史我当然知道,皇家课堂上都会讲的。”
“野史里面记载,说那个开创者便是为了爱情而放弃了权力,他自己本身寿命不长,为了能和自己爱的人平静的在一起,便选择放弃了巨大的权力去隐居。”
雅轩沉默了一会儿:“我说,要是我父皇要你娶我,你会答应吗?”
“问这个问题干嘛?”木溪文只觉得有些好笑,“我们才认识了不到二十四个小时。”
“这有什么嘛,反正我迟早是会被嫁出去的,还不如现在挑个自己看得顺眼的驸马呢······”
“那您可抬举我了,”木溪文摇摇头,“您贵为东康帝国的皇女,鄙人一介平民怎配得上您呢?”
“你之前一直用你来叫我,为何现在这样一句话,要用您呢?”雅轩撇撇嘴。
木溪文摊开手,耸耸肩:“就那样咯,我猜你以前就有喜欢的人,美好的事物转瞬即逝,我们都要去学会好好珍惜,不如你分享一下你以前的经历?”
雅轩正值青春萌动的时期,只见她的小脸微微一红:“人家以前可没有喜欢的人。”
“是吗?”木溪文挑挑眉。
“肯定啊,”雅轩瞪了他一眼,“喂,你怎么不说说你喜欢的人呢?”
“你怎么知道我有喜欢的人?”木溪文微微一笑。
雅轩的小脸更红了:“我······我猜的······”
“我是有喜欢的人,”他凝视着她的眼睛,“你知道我对所谓爱情的看法是什么吗?”
“是什么?”
“有人觉得失去爱人跟人类几千年的历史相比简直微乎其微,但我承认,我的态度和看法与他们截然相反,在我看来,失去爱人就像是世界末日,即使生活仍然继续,但我却仿佛置身于黑暗之中,什么也看不见。”
“为什么这么说呢?”雅轩好奇的问。
木溪文叹口气,摇了摇头:“这个嘛,说起来也挺复杂的,算了,不提这个了,我再问你个问题,可以吗?”
“什么问题呢?”
“可能会有丢丢冒犯,”木溪文清清嗓子,“你认为你的皇家血统,很高贵吗?”
“不知道,”出乎木溪文意料,雅轩只是稍微蹙眉,“反正听别人说我是皇家后裔,是很高贵的。”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公主殿下,我想你也知道你们皇室是怎么来的,算了,不说这个了,让我来好好看看你的面相,如何?”
“为什么?”雅轩疑惑不已。
“因为我甚至可以猜你的未来。”木溪文伸出手,轻轻勾住她的下巴,仔细端详,雅轩的小脸刷的一下红了。
“你要干什么······”她害羞的说。
“你很美,”木溪文凝视着她,“但这只是表象,你是一个很坚强的女孩,也许不久的将来,你会成为一个很强大的战士,拿着步枪,嘴里叼着一根烟,英姿飒爽。”
“我可没法,因为我是个娇生惯养的公主,哼!”雅轩瞪他一眼。
“这有什么,只要训练量够,就算是一条狗都能成为最坚强的战士,啊,不是说你是狗的意思,”木溪文耸肩,“先问问你,你想成为一个怎样的人?”
“我?”雅轩愣了一下,“我······我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呢?你贵为东康帝国的公主,唯一的皇室嫡系,将来必定是继承皇位,那可谓是位高权重······”
“喂,你这是在揶揄我吗?”雅轩气鼓鼓的说。
“没有,没有,我哪敢啊,”他笑着摆摆手,然后随手拨开一从草坐下,“话说回来,我想做一个能做点实事的人。”
“实事?”
“说得文艺一点,”木溪文挠挠额头,“随着时光流逝,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渐渐离去,最后我希望我也能带着爱离去,这世界虽然不完美,破破烂烂的,却总有人缝缝补补,这就是我想做的,能让世界变好哪怕一丁点,也足够了。”
雅轩为之动容:“那,你打算怎么做?”
“我已经在做了,”木溪文拍拍她肩膀,“公主殿下,我看你虽然过的生活富丽堂皇,可似乎并不开心,你有什么不开心的呢?”
雅轩想了想:“我好久好久都没有去皇宫外面游玩了。”
“是吗?”木溪文略微思忖一番,“那么,你想出去玩的话,我可以带你出去,刚好嘴馋了,出去吃点好的。”
“嘴馋?”雅轩哭笑不得,“这算什么理由,刚刚宴会上美食品种这么丰富都不去,偏要出门吃平民的食物,难道说皇宫的食物比不上平民的日常餐吗?”
“平民自然无法和皇宫的比,但你记得我刚说的那个小吃吗?皇宫里面有吗?我就好那口。”
“出去倒是想出去,可是宫里看得这么严,怎么出去?”雅轩无奈的说。
“明天,明天晚上你记得早点睡觉,时间到了我自然会找你。”他神秘一笑。
翌日,雅轩一整天都没有看到木溪文,好不容易熬到晚上,躺在鹅绒床上耐住性子睡过去,梦见了自己的母亲带着小时候自己在野外玩耍,那时候的自己是多么的无忧无虑,而如今自己似乎已经陷入了政治旋涡中,尽管不愿意,可她身不如己,或许有一天自己会成为政治的牺牲品,毫无意义的死去。
突然,她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于是睁开眼,侧身一看,原来是木溪文。
“好了,公主殿下,该起床了,”他打了个响指,“该上路了。”
“喂,你这不是在咒我吗?”雅轩气鼓鼓的说,“这么不吉利的话还能讲得出来!”
“这有什么,”木溪文笑了笑,“公主殿下还得多看点唯物主义的书本,一两句所谓不吉利的话就能把你吓着,以后你怎么承担起整个帝国的责任。”
“你是来调侃我的吧,”雅轩轻声呵斥,“虽然我没什么实权,可是你也不能这样对我吧?”
“谁说的,”木溪文打趣道,“快穿好衣服,别穿裙子什么的,穿个便装就行了,车都准备好了。”
随后,两人悄悄的沿着小路走出了宫殿,一辆风尘仆仆的卡车停在马路边上,雅轩不满的说:“我说,坐这个车不嫌脏吗?”
“公主殿下,这车可是我专门给你找来的,别那么娇气嘛,”他笑吟吟替她打开车门,“请——”
雅轩深吸口气,车上有一股浓烈的汽油味,她回首看向宫殿,若隐若现的月光下,宫殿仿佛沉默的怪物,随时会冲过来将她吃掉,于是她咬咬牙,一步登上了卡车。
车里的状况比她想的要好很多,虽然汽油味依然很重,但看得出车椅是专门清洗过的,木溪文坐到驾驶位上,插上钥匙一扭,卡车发出了沉重的轰鸣声。
穿过街道,卡车很快便出了城,沿途雅轩看到了许多荷枪实弹的士兵在戒严,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帝都有这么多士兵戒严。
“现在可不比以前了,”木溪文注意到她复杂的神情,“因为种种原因,大量工人和农民罢工游行,这些士兵就是为了对付他们设置的,不过嘛,那些军队高层可不知道,士兵的孩子或者父母,也基本都是工人或者农民,或者说即便他们知道,可是傲慢让他们忽视了这些人。”
“那以后会怎么样呢?”雅轩看着他。
“以后?不不不,”木溪文耸耸肩,“已经是正在进行时咯,所以说公主殿下,你得早点做好打算,以后整个帝国乱起来了,子弹可不长眼睛的。”
雅轩无言,靠着座椅,拿起放在挡板上面的一件军绿衣服当被子,眯起眼睛休息,不知不觉间天已经亮了,当她醒过来的时候,明媚的阳光洒满了车间,她略微沉重的心情变好了许多:“我们到哪里了?”
“到了,”木溪文脚踩刹车,停在一个小镇边,“下车吧,快中午了,该吃饭了。”
“中午了?”雅轩惊讶不已,没想到在满是汽油味的卡车上自己都能睡得这么香,自己在宫殿都没这么好的睡眠质量。
“我也没想到你这么能睡,不过依我看,公主殿下,你确实很适合当兵,以后跟着部队长途跋涉,要么步行要么就是坐卡车上,你这睡眠质量也就不用担心休息不足咯!”
“你这是在揶揄我吗?”雅轩瞪了他一眼。
木溪文哈哈大笑:“我这是实话实说。”
两人下车后边走边聊,小镇的入口有穿着军绿色服装的士兵把手,看到木溪文两人后便敬礼,木溪文颔首回应。
“你是他们的长官?”雅轩好奇的问。
“算是吧,不过除了在军事行动中的上下级指挥关系外,日常生活都是平等的。”
“你们的军队是属于帝国的吗?”
木溪文笑了笑:“如果我们属于帝国军队,那可就不是这样的上下级关系了,公主殿下,帝国的军队可是经常出现打骂下属的情况,甚至还会对老百姓动手,我们可不会这样,所以我们才能在千千万万个这样的山区小镇上立足。”
“难道你们不怕军队的围剿吗?”
“以前也不是没有被围剿过,不过都被我们打回去了,现在可谓是战略相持阶段,我们双方都不愿意打破这个平衡,可惜你们帝国那边的大议员可不这样认为。”
“大议员?你说的是那个四十来岁的光头吗?”
“是啊,一旦这个平衡被他打破,那么可不是之前的小打小闹了。”
说话间,两人走到一家餐馆前:“就这里了,我反正饿了,你应该也饿了。”
餐馆不大,都是木桌木椅,虽然环境简朴,但意外的干净。
“老板,上菜吧,就前些天说好的那些杀猪菜。”
“好勒,这就来。”
老板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轻松端起一大盆菜走过来,放桌上:“新鲜的杀猪菜咯,同志,快趁热吃吧!”
木溪文笑开了花,挑起一大块肥肠就往嘴里放,还不停的称赞道:“真香啊,这次肥肠终于是清理干净了的,可别给我再留点东西在里面了。”
“这就是你说的好菜?动物肝脏也算?”雅轩质疑道。
“当然,这是我当时家庭条件艰苦时吃的,卖肉的说这东西没人买,都是低价卖给我的,成本低,味道却很好,实惠啊!公主殿下,咱们平民的食物可比不上皇家那么精致,不过最好的地方就是烟火气十足,虽然食物一般般,但很有生活的气息,不像宫殿里面吃东西都必须规规矩矩的,一块牛排还得切来切去的,我在外面偶尔吃牛排,都是直接一筷子挑起来啃的,切起来吃束手束脚的,说白了我就是喜欢大口吃肉,没别的。”
“可是你喜欢不代表我喜欢嘛。”
“试试呗,”木溪文调转筷子方向,给她挑了一块不大不小的肥肠,伸手到她嘴边,“看看合不合口味,要是不合口味,那这一盆菜我可就却之不恭了。”
雅轩看了他一眼,便一口吃了下去,还没过两秒就吐出来了,她皱眉道:“味道好腥,我吃不惯。”
木溪文看后也不恼,笑了笑:“老板啊,再炒个菜上来,要做得精细一点!”
“你不生气吗?”雅轩诧异的问。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木溪文耸肩,“不合胃口就换个菜嘛,反正我在这儿,这盆菜又不可能浪费,你尝的那口既然是不合口味的丢了也就丢了嘛,凡事总得有个尝试的过程。”
雅轩微微张口,似乎想说什么,但没能开口,木溪文注意到她为难的样子:“放心,这说明你还不算太饿,你饿的时候这种踏踏实实的油脂就非常香,你自己挑一块吧,虽然说我们根据地抓生产的效果还不错,但也不是每天都能吃到这些的,公主殿下,你就当给我个面子,再试试。”
雅轩叹气:“好吧,我再试试。”
于是她挑了块很小的肥肠放入嘴中,仔细的咀嚼品尝,没想到这口肥肠意外的好吃,刚入口就有浓烈的脂香味,内部口感细腻绵软,但是外面的部分又出奇的筋道,在口中咀嚼会一直迸发出汁水与它与生俱来的脂香。
木溪文看到她眉目舒展开来,唇间有一抹若隐若现的微笑:“看吧,我说的没错,这菜还是很适合你口味的嘛,你脸上都有一种品尝美食的笑容。”
“笑容?”雅轩微微一怔,她没想到自己被他观察得这么仔细,脸刷的一下红了。
“公主殿下哟,”木溪文一只手撑着脸,“你看你在宫殿里面脸色都没这么红润,看来你很适应我们根据地的生活嘛,要不就留这边算了,回去了也是受罪。”
“喂,难道说你想劫持本公主吗?这就是你来宫殿的目的?”雅轩的眼神中竟有一丝期待。
“想多了,我只是保留了一点点的同情心,想着你这个花季少女,被一个日落西山的宫殿逐渐腐蚀,正常人都不会不管不顾的。”
雅轩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盯着大汉刚刚端上的一道菜。
木溪文仿佛是想到了什么,接着轻声说:“只有当你真真正正的体会到了痛苦, 你才会真正的知道平凡的幸福有多么的幸福。”
见雅轩没有反应,他叹口气:“你看的这道菜叫土豆丁,是这边根据地的‘特色菜’,土豆产得多嘛,做法很简单——先把土豆切小丁洗去淀粉,油热炒香葱蒜末,倒入肉末炒散,加1勺料酒翻炒均匀;然后呢倒入土豆,1勺豆瓣酱翻炒均匀,加1勺生抽、半勺老抽、1勺蚝油、少许盐、1勺白糖、半碗清水,扣盖小火焖5分钟;最后加入青红椒,小半碗淀粉水,大火翻炒收浓汁汤汁即可。”
“那你会做这道菜吗?”雅轩问。
“当然会,不过火候还是把握不好,柴火饭我烧不好,终究是个城里人,还得慢慢学。”
雅轩望向餐馆外,温柔的阳光在小镇上摊开,偶尔传来田地上的牛哞声还有鸡舍的鸡叫声,被水流推动的水车声,随风转动的风车声,充满了生活气息,微风拂过脸庞,她也不由的用手撑住脸,享受这宁静的小镇风光。
“喜欢这里吧,”木溪文说,“看来公主殿下也厌倦了宫殿的生活。”
“我说,难道你也想一直待这里吗?”雅轩看着他。
“非也非也,虽然我也喜欢这样的生活,但是呢,我的抱负可不允许我一直在这里生活,雅轩啊,说实话,作为前进科技组织的一员,我是希望你在这个本该天真烂漫的年纪,过着平静美好的生活,不仅仅是你,更是希望整个东康,整个世界的人民都能过着这样的生活,可理想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雅轩,虽然你的宫殿生活很压抑,但相对于那些连饭都吃不起的劳苦大众来说也算是幸福的,正因为如此,我更希望你能够理解我们的工作,也能配合我们的工作,人这一辈子,能够追求的东西都是有限的,所以依我看啊,人活一辈子,不能像小麻雀似的,给自己造一个小窝就算了事;更不是积累点资本,好爬上去出人头地,我们的目的,就是为了把吃人肉、喝人血的旧制度彻底砸碎,建立起一个崭新的世界,一个没有剥削、没有压迫的世界!要说幸福,人民的幸福就是我们的幸福!除了人民的利益,我们没有别的期求,组织的地盘天地广阔,我们年轻人也应该大有作为!”
他说着自己的理想抱负,畅谈着东康人民美好的未来,此刻的他在雅轩的眼中,仿佛闪闪发光的黄金,对他的崇拜愈发不可收拾。
不知讲了多久,木溪文是边挑菜边讲,当他想歇口气的时候看到了呆呆望着他的雅轩,于是他笑了笑,用手轻轻敲了敲她的小脑袋:“你这小呆瓜,在想什么呢,发呆发了多久了?”说到这里,他仿佛想到了什么,叹口气,“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生命的长度虽是有限的,但宽度却是可以无限增长的,雅轩,你年龄不大,也就十多岁的样子,整个东康的未来都是属于你们这些人的。”
“那你多大了?”雅轩好奇的问。
“我?”木溪文神秘的笑了笑,“保密。”
晚上,木溪文把她带到镇子上的招待所:“这是以前组织上专门给我父母的房间,我的父母去世了,这房间自然归属于我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的父母······”雅轩替他感到难受。
“没事,生生死死嘛,看开点就好了,”木溪文眼中闪过一丝悲伤,“我的父母是被大议员那帮混账暗杀的,这也是我加入前进科技组织的原因之一。”
罕见的,她在他眼中看到了愤怒。
“说起来,这是我第二次在野外留宿呢,还是和一个刚认识的男孩。”雅轩赶紧转移话题。
“第一次是谁陪你的呢?”
“那是很好久好久以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我很小很小,我的母亲带着我到野外游玩。”
“你的母亲?”
“嗯,我的母亲在几年前因病去世了。”
“节哀顺变。”
“没事,就像你说的,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她仿佛在安慰他,也仿佛在宽慰自己。
房间里有两张床,他们一人一张躺着,有一搭没一嘴的闲聊着。
“溪文,你谈过恋爱吗?”
“没有,只有理论知识,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死,死者可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这是我对爱情的理解。”
“那······你想和我谈恋爱吗?”雅轩的声音很小。
“算了吧,公主殿下,”木溪文自嘲似的笑笑,“现在世界格局这么乱,可不是适合我这种有抱负青年谈恋爱的时候,你还小,等以后你会见到比我优秀数百倍的男人,你在宫殿待的太久了,需要多出去走走,等我回去以后,你自己也可以多出来转转,我会让组织给你专门的护送。”
“那你们前进科技组织,是完美的吗?没有帝国那样的腐败?”
“当然不是,在帝国只要你富有,就算是你是一个混蛋,世界上所有的美德你也尽占,所谓正直的君子不过是被礼仪和教导搓毁内心的小人,我们组织内部也有这种蛀虫,而且每个人都会有欲望,这很正常,所以我们组织内部会有相应的规章制度来约束,来惩罚那些妄图谋利的蛀虫,而且即便是革命成功后,我们组织拥有了权力,但是我认为组织应当继续革命,这意味着组织需要时时刻刻保持自己的纯洁性,剔除一切妄图腐蚀组织的人。”
“那你们的革命什么时候才能取得成功呢?革命成功后你打算如何继续革命呢?”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木溪文轻叹道,“到那个没准我早就去世了,不过我已经把我能做的事情都做了,剩下的自然就靠后人了。”
“你们组织内部是怎么称呼彼此的?”
“同志。”
“同志?”
“是的,有着相同志向,有着同一个奋斗目标,就叫同志,”木溪文振振有词,“光是喊着口号,靠着嘴巴念着不喜欢就想改变这个时代?不不不,这是绝对错误的,事实上,时代的一粒沙落在每个人头上就变成一座山,公主殿下,这个时代已不是曾经皇权至上的时代,这个时代是极其混乱的,资本、革命、保皇等等势力犬牙交错,我们前进科技组织认为,和保守势力肯定会有一场势在必行的战争,这场仗我们不打,那么就是我们的后代依然会打,所以公主殿下,做自己喜欢的事就对了,不管以后怎么样,现在开开心心过一定是没错的,以后你的生活肯定是有大改变的。”
“那么,你能叫我……同志么?”
“王雅轩同志,你有没有想过这样一个世界,你不必再拘泥于如此狭小的皇宫,能够把眼界放宽,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去表达自己的想法,碰到自己喜欢的东西都能得到,可以随时到街上吃美食,人人平等的相处,没人会再叫你公主殿下,但每个人都会平等的喊你,同志、朋友或者小姐······”
两人聊着聊着便睡着了,雅轩梦见自己穿起了军装,背着一把步枪,和大部队在山路上行军,他们唱着响亮的军歌,无畏的奔赴向战场前线。
雅轩是被汽车的引擎声吵醒的,她睡眼惺忪的伸懒腰,木溪文慵懒的说:“早上好,雅轩同志,马上回宫殿了,我也该去完成我的任务了。”
“什么任务?”
“自然是去觐见你的父皇,这是我来这里的主要目的。”
出乎木溪文意料的是,接下来的几天,皇帝一直找理由回绝他的求见,要么是身体不适,要么是国事要紧,总之就是在跟他拖时间。
这样一搞,木溪文逐渐失去了耐心,他对雅轩发着牢骚:“再过几天,我就得走了,我可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
“多待几天不行嘛,我还想让你多教教我呢!”
“教什么?”
“很多啊,有好多东西我都不懂,你不是还说要教我开枪吗?难道说你忘了吗?你就不能好为人师嘛?”
木溪文挠挠脑袋:“那也是我完成任务后,当时说好了的。”
“那这样吧,”雅轩走到他跟前,“我帮你见到父皇,然后你就要说话算数。”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接着她伸手从自己额头比到他胸口:“你长得真高,不知道我还能不能长高。”
“身高合适就行了。”
她贴在他胸口,木溪文低头看了她一眼:“你脸红了。”
“哪里有,”她急忙松开他,慌慌张张解释,“我脸部红润说明我身体健康。”
木溪文愣了一下,然后拍了拍她肩膀:“说真的,要是公主殿下你想加入我们前进科技组织,一句话的事情,欢迎你随时加入我们,我们欢迎各个阶层的人,因为我们会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力量。”
“什么阶层都可以?”
“当然,我们组织肯定会分清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我们的敌人,”木溪文感叹道,“如今的帝国真可怕,把人分成三六九等,最高层的人,能够充分享受物质与精神的供应,然后随着层次的递减,供应就开始减少了,最低层次的人,他们接受的物质能量只能勉强维持基本生活,而精神供应,是丝毫没有的。”
“可你那天说,要改变这一切,是需要战争的。”
“是啊,虽有房屋千万所,睡觉只需三尺宽,战争的时候条件看起来会艰苦很多,但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
“那你觉得你们的抱负会实现吗?战争一旦开始,会死很多人的,有历史书记载了数千年的战争史,死伤不计其数。”
“雅轩,我以前在省立图书馆第一次看到了世界大地图;在那之前,世界究竟有多大,我是不太明确的;当时,我认为我的家乡已不算小,中部省当然更大,全东康便能称天下大得了不得;我在世界地图上看到东康只占世界一部分,小了,中部省更小了,家乡更没有影子了;世界真的大呀,世界既大,人就很多,每一个活人都要生活,既要过物质生活,还要过文化生活;据我看,一般人的生活应该是过得幸福的,但我在家乡,在省城见到的,广大人民的生活是痛苦的,缺衣少食,挨冻受饿,目不识丁,做一世的文盲,还常常被当地土豪、贪官污吏勒索压迫,被卖被杀;为什么广大人民的生活过得这样痛苦呢?用今天的话来说,只是由于有人压迫人、人剥削人的社会制度的缘故。在这种不合理的社会制度下,广大人民的痛苦生活不会变成幸福的生活;因此,我总觉得我们青年的责任极其重大,青年的前途极其广阔,因为要改变社会就要革命,革命就要靠革命青年;我想到这里,就下定这样的决心:我将以一生的力量为痛苦的人民服务,将革命事业奋斗到底,所以我认为,革命的力量与潮流,必将无人能挡,你说的对,战争是会死人的,但没有什么东西是不需要代价就能获得的,革命更是如此,所以这场战争是不得不打的!”
在雅轩的帮助下,当天晚上,木溪文很快便见到了东康帝国的皇帝
会面前,木溪文特意穿上了组织给他的军礼服,把胸口前的扣子解开,嘟囔着:“这衣服真紧,都喘不过气来了。”
“你看你,衣领都没理好。”雅轩替他整理着装。
木溪文看着一脸认真的雅轩:“公主殿下真是体恤属下,鄙人愿意为公主殿下抛头颅洒热血······”
“得了吧你,”雅轩被逗笑了,“快去吧,父皇已经在等你了。”
两边的卫兵拉开大门,木溪文大步走进主殿,殿内灯火辉煌,但人很少,只有皇帝和几名亲卫兵。
“很荣幸见到您,皇帝陛下,”木溪文微微鞠躬,“我是前进科技组织代表——木溪文。”
“你来这里的目的我已知晓,”皇帝缓声道,“但是贵组织开出的条件实在令寡人无法接受,皇室成员全部成为平民,这一点哪怕我同意,其他皇室必然无法接受。”
“皇帝陛下,给您说一句实话吧,”木溪文淡定的说,“关于皇室的最终归属,我们内部已经讨论过很多遍了,大方向是无法改变的,这革命的历史潮流,如果陛下或者其他皇室成员妄图阻挡,无异于螳臂挡车,不自量力。”
“可是······”
“陛下,”木溪文直接打断皇帝的讲话,“哪怕作为一个普通人呢?也比待在这华丽的监狱里,每天战战兢兢的作为一个权力的傀儡活着要好很多吧,金玉其表,败絮其中,您居住的地方虽然富丽堂皇,可是每天都活得谨小慎微,您的女儿雅轩也是深受其害,我相信您也是清楚这一点的;而且革命嘛,革的就是那些反动贵族、反动官员的命,出于对陛下你和你家人的安全考虑,与我们前进科技组织合作也是对你们的生命安全的保障,说真的,无论什么朝代,历代君王都只不过是以天下的名义为自己敛财,它们早就该被历史的暴风给干掉,但是我们前进科技组织不同,我们愿意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力量,无论强弱,在我们这里一律平等。”
皇帝沉吟许久:“寡人倒是愿意配合,可是如果按你们说的来,整个帝国便会陷入战乱,百姓的日子也不会好过的。”
“说实话,我其实不希望战争,一旦战端开启,所有士兵的家乡就该准备好葬礼,哪怕战争结束,士兵幸运的活下来,但是和战争前相比,那是完全的不同的人生轨迹,话是这么说,但有的战争不得不打,难道陛下觉得,现在百姓的生活过得很好吗?那位光头大议员纵容他的手下鱼肉百姓,军队腐败大肆其行,甚至偷运国库的黄金作为私用,难道陛下还不知情吗?与我们合作,等革命胜利以后,虽然无法再让陛下你们生活在金碧辉煌的宫殿,但是你们可以作为普通公民生活在东康,那个社会人人平等,你们也不用担心有人暗杀,也不用担心自己或者自己的家人某一天会成为政治的牺牲品。”
皇帝无可奈何的叹息:“你说的对,出于对生命安全的考虑,你们的提议很好。”
接着亲卫兵拿来笔,皇帝在木溪文呈上的合作书签上了自己的姓名,然后木溪文走上前,他伸手握住皇帝的手:“合作愉快,皇帝陛下。”
这一瞬间,躲在隔间的雅轩偷偷用相机拍摄了下来。
紧接着,一个部长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他的一个充满戾气的保镖拿着刀,挡在木溪文面前,凶神恶煞的盯着他。
“想杀了我?”木溪文镇定自若,“没问题,你当然可以杀死我,这里是你们的地盘,但还是那句话,你杀死我是无法阻挡时代的潮流,革命势在必行。”
气氛愈发紧张,皇帝怒拍座椅:“够了,发展部部长,上次你说的考察帝国教育的情况为何还没给我报告!”
发展部部长诚惶诚恐的下跪:“陛下,鄙人这就接着考察。”
木溪文轻蔑的看了部长一眼,离开了主殿。
翌日,临行前,木溪文来到后花园的靶场教她开枪,他让雅轩靠紧他:“来,雅轩,握住枪把,抵住自己的肩胛,你是新手,这个步枪虽然是手枪改造的,但后坐力可不小,拿稳了。”
雅轩深吸气,瞄准靶子,她能感受到他有力的胸膛,让她非常有安全感,于是她扣下扳机,随着一声枪响,报靶人喊道:“10环!”
雅轩兴奋的欢呼雀跃,她开心的问:“溪文,我厉害吗?”
木溪文倒也惊讶她开枪的天赋如此高:“厉害,以后你要多多练习,没准哪天就能用上呢。”
直升机已经开始预热,引擎的轰鸣声越来越大。
“以后我们还会再见面吗?”雅轩急切的问。
“当然,只是呢,你要按我说的来,一定要注意安全,毕竟现在的政治环境是前所未有的变局,说是风雨飘摇,血腥风雨也不为过,明白吗?”
“嗯,我明白!”她用力点头,“你也一定记住,皇宫的每一扇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他转身离去,登上了直升机,在直升机上他对雅轩喊道:“王雅轩同志!请你记住,我的爱并不适合娇惯者,而是适合一个勇敢无畏的战士。”
最后一丝残阳落入厚重血红而深邃无边的远方,与它的峰巅在空中交汇。远处,隐约传来了雷电声,看来快要下雨了,希望能将这雾霭驱散,雅轩想。
“你知道么?他最后在直升机的悬梯上,给我扔下一个军帽:‘戴上它,你戴上它一定会很好看!’”
木溪文这才注意到她手中拿着一顶陈旧的军帽,她眼中饱含泪水,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