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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怀刑定睛看去,竹简上只有一行文字:“逆徒,至少三篇!”

而紧接着,这行字忽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新浮现的一行文字。

“见夫子为何不行礼?当罚!”

文字出现的刹那,闵怀刑只觉臀部传来剧痛,仿佛又回到了幼时读书偷懒,被祖父打板子的时候。

“这是何物?竟如此邪异?”闵怀刑忍不住脱口。

他成为方士多年,见过的隐器不在少数,但这种一上来要行礼,不然就给板子的,他还真是闻所未闻。

竹简上的字变得飞快:“大胆狂生,不行礼已是无礼,还敢妄言夫子,当罚!”

“嘶——”

又是一阵剧痛,闵怀刑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他有种自己的腿骨都快被打裂的感觉。

竹简上的文字再变:“若有诗文奉上,可免于责罚。”

闵怀刑双目稍有失焦,下意识问:“什么诗文?”

竹简:“诗文便是诗文,这都不知,可见读书不通!当罚!”

“啪!”一声脆响响起。

这次闵怀刑更是疼得维持不住方术,从夜风车架上一头栽了下来,砸落在地上。

而这时他终于醒悟过来,像送瘟神一般把竹简甩了出去。

竹简飞在空中,上面又出现一行字:“狂生无礼,当罚!”

“啪”的一声,闵怀刑差点疼晕过去,整个下半身几乎麻木,体内气血紊乱,连爬起来也是不能。

陈子涉的身影闪过,抓住竹简塞进破了大半边,四面漏风的金盒子里。

在闵怀刑挨板子时,陈子涉已经趁机将地上的破碎的金盒,以及大部分散落的金片都捡了回来。

他没有尝试对闵怀刑乘胜追击。

一是不知道闵怀刑此时还剩几分战力,二是担心闵怀刑还有其他帮手正在赶来,耽搁下去反而陷入被动。

趁着闵怀刑无法维持方术,大韶乐舞效果消失,巷子重新恢复正常之际,陈子涉飞一般冲出小巷扬长而去。

闵怀刑趴在巷子阴暗的角落里,想要起身去追,却始终无法站起。

又过了片刻,密集的脚步声在巷子外响起。

主持拜月仪式那位老人的声音传入小巷。

“之前的轰鸣声就在附近,大家分散寻找怀邢,不要耽搁太久。这里的动静只怕已经惊动了县里的游魂,不要引来夜游司的关注。”

“诺!”

道家中年人、杏色罗裙女子等人的声音接连传来。

闵怀刑脸色惨白,他强忍疼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挣扎着扶住墙壁颤巍巍站了起来。

接着他又倚着墙壁,勉强拢了拢狼狈散落的头发,将头顶高冠扶正,拍去身上的尘灰,强令自己重新露出云淡风轻的神态。

接着他才一小步一小步地走向巷口,走出了巷子。

“不用找了,我在这里。”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闵怀刑笑容松弛,神色温润,只是行走时双腿似乎有些僵硬,目光偶尔有些滞涩。

道家的中年人上下扫了闵怀刑一眼:“怀刑,没事吧?”

闵怀刑嘴角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自然没事,不过是与那窥视之人过了几招,他还伤不到我。”

杏色罗裙女人追问:“看清楚是谁了吗?”

闵怀刑微微摇头:“他蒙着脸,我只试出他的实力应该是六品少丞。”

“不过他的方术有道家的影子,又如兵家一般锤炼了体魄,还掌握着一件疑似源自儒家的隐器,我看不出他具体的传承。”

“我要拿下此人本也不难,但他的那件隐器着实诡异,让我颇废一番手脚,这才令他侥幸逃脱。”

说着这些话的时候,闵怀刑的嘴角眉梢都有些不自然的微微抖动,额上也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不过此时正是深夜,视线不佳,众人倒是没有发觉异常。

闵怀刑双腿又开始不受控制地抖动,见其他人似乎还想问些什么,赶紧道:“回去再说,巡夜的县吏和游魂怕是快过来了。”

接着他将目光投向那位来自道家的中年人:“则阳前辈,劳烦您出手。”

“无妨。”

那名为则阳的中年人不疑有他,将右手伸出摊开,他的掌心托着一匹长三寸高一寸,呈奔驰状态的白玉小马。

有人看着这白玉小马问:“道家先贤庄子曾言‘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这莫非就是天市一十四,过隙白驹?”

“正是。”

则阳笑了笑,将过隙白驹抛至空中,那只白玉小马化作一道玉白色流光笼罩住所有人,玉白色流光微一闪烁,倏忽间消失于原地。

……

陈子涉一路絮絮叨叨,安抚着家被炸了的徐夫子。

对于徐夫子来说,黄金盒子等同于它的“家”,而黄金盒子被闵怀邢的参连四箭射得破破烂烂,等同于徐夫子的家被炸得四面漏风。

“夫子莫恼,明日我就找人把盒子重新打一遍,保准让您满意。”

竹简上一行行文字飞快出现消失,不断闪烁变化。

陈子涉忙着脱身,也无暇仔细去看,但偶尔瞥见的一两眼却让他大觉震惊——

这玩意儿骂起人来可真脏!

绕了一个大圈,确定彻底摆脱了可能存在的追踪后,陈子涉终于回到了租赁的小院。

隔壁魏氏姐弟的院子里寂静无声,姐弟俩已经入睡多时。

回到房间,陈子涉马不停蹄地背诵了三篇诗词,这才暂时安抚住了徐夫子。

“今夜当真凶险万分,以后不论是面对邪祟还是方士,我都不能因为修行了道法道术而掉以轻心。”

“好一个闵怀刑,一个儒生居然这么能打,他学的到底是《论语》还是《抡语》啊?”

腹诽几句后,他静下心来,复盘起今晚的遭遇。

“首先就是那个闵怀刑,他自报家门时说是旧月的玉弓使。”

“也就是说,这些拜月之人,隶属于一个名为‘旧月’的神秘组织。”

“这个组织的目标是反秦复周,他们崇拜某一位月神,并能通过祭祀,从这位月神处获得一定的指引。”

陈子涉对闵怀刑等人所在的神秘组织的信息,进行了初步归纳。

“我和闵怀刑交手时虽然没有露脸,但不确定他是否有其他手段能辨认出我来。”

“而且今晚闵怀刑没能拿下我,旧月担心消息走漏,大概率会进入一段蛰伏期,以观察事态的变化。”

“这个时候,我若是主动找上门去,只怕会招人怀疑。”

“这样一来,接触旧月获取诅咒相关知识的打算,只能暂且搁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