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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这间铺子?那可不行!”

布商闻言头摇得似拨浪鼓一般:“客人,我这铺子虽小,却也是三代传下来的祖产,那都是有感情在里面的,岂能转卖他人啊?不可,万万不可!”

“哐当——”

案台上多了一块金锭。

布商眼巴巴看着那金锭吞了口唾沫,艰难道:“不是,这不是钱的事儿……”

“哐当——”

又一块金锭落在布商眼前,三块金锭排在一起,金光耀眼。

“成交,我去拿地契。”

说着,布商笼在袖子下的手一伸一缩,桌案上三块金锭就被他抄走了,看得陈子涉都愣了愣,怀疑这布商是不是也有件墟石制成的宝器。

接过地契,目送布商欢天喜离去之后,陈子涉才走入存放布匹的仓房,从怀中取出替身草人。

替身草人落地见长,很快变成了陈子涉的模样与他对面而立。

打量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替身草人,陈子涉思索片刻,将一道炁打入草人体内。

随着炁在草人脸上流转,草人的下巴被撑开,慢慢变得肥大,嘴巴也咧了开来,眼睛被挤成细长一条,脸型也从一开始的颇有棱角,改换成了上窄下宽,两边都不甚对称的轮廓,宛如一只长歪了的鸭梨。

看着草人那张如同开了变丑特效一样的脸,陈子涉满意点头,从后门离开了铺子。

陈子涉走后,草人开始在仓房内挑挑选选,最终选中了一匹绣着形如月牙图案的布匹,他将布匹拿到外间展开,挂在了铺子最显眼处。

这时正巧有两位女客走进铺子,刚想挑选布料就看到草人“惊为天人”的容貌。

两位女客“呀”的惊叫了一声,布料也不选了,捂着眼睛就急匆匆而去。

之后又来了几波客人,无不“折服”于草人那“奇伟”的容颜,胆小的便如那两位女客,看也不敢再看一眼。

胆大些的,也没有挑选布料的心情,只是离开的时候难免一步三回头,心里多半还嘀咕,这是哪家的倒霉孩子,长成这样只怕是没姑娘肯嫁的。

借着草人的视角看着这一幕幕,陈子涉心中偷笑的同时更是乐得清闲。

一整天无事发生,待到下市后,陈子涉找了个隐蔽之处收回草人,晃晃悠悠回到了曹家。

曹咎早已从府衙返回,正在家里等着和陈子涉交换情报。

陈子涉没有多余的客套话,直截了当道:“我这边一共是三件事情,第一是我看到有旧月的人去医馆买药,除此人外,其余旧月众都没有外出。我怀疑旧月可能遇到了麻烦,并且他们当中有人受伤。”

“第二,从今天市集上的状况来看,夜尉还没有在城内大肆搜寻。结合夜尉所说,要让秦公镈笼罩整个蕲县,即便是夜游司高层也要付出较大代价。我推测他们是想先在郊外搜寻,一步步缩小搜索范围,以减轻大范围使用秦公镈带来的代价。”

“第三是有关失乡客的,可以确定那名家方士还有同伴,但他们的目的还不明确。”

仔细听完陈子涉的话,曹咎一边用手绕着头发一边说:“日中的时候,贺良大人给我回复了,他们最近被火部的叛徒盯上了,所以无法时时与我们联系。”

“我把蕲县的情况同他说了,他会尽力派人来蕲县增援,增援到来前我们不要冲动,谨慎行事。”

“对了,贺良大人还将他所知道的一些辩者辩题告知与我,我将它们都记录了下来,若是再遇上辩者方士,我们也好提前做相应的防备。”

说着他递来一卷竹简。

陈子涉展开看了,只见上面刻着一行行秦小篆。

“辩者十题,已知其二。”

“曰:连环可解也。”

“曰:我知天下之中央,燕之北、越之南也。”

“辩者二十一事,已知其五。”

“曰:郢有天下、火不热、目不见、凿不围枘、飞鸟之影未尝动也。”

“另有辩者大家所创辩题五则,曰白马之辩、名实之辩、坚白之察、毁五帝、非六王。”

每一条辩题后,又详细记录了辩题的含义,并且有标注,此辩题可能会衍生出何种类型的方术等等。

看完竹简陈子涉大致对辩者的方术体系有了一定的了解。

辩者之中最经典的辩题合称为“十题二十一事”,另外也有一些辩者中的大方士,在“十题二十一事”之外提出了新的辩题,譬如公孙龙的白马之辩。

陈子涉不由感叹:“净整这些弯弯绕绕,真不知道这群辩者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曹咎也是感慨不已,又道:“府衙那边倒没有什么太多的消息,县令只知道夜游司封锁了蕲县,旁的一无所知也不敢多问。”

“不过我倒是才知道,我们杀的那个何游候竟是县里的游徼。”

游徼也就是秦朝的捕快,负责巡查缉捕之类的事宜,和曹咎这个狱掾的身份一样,都属于县里的小吏。

陈子涉颇觉意外道:“都在府衙里当差,你不认得他吗?”

曹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见过几面,但确实不大熟悉,并没有交情。你杀他时将他整个脑袋都砍了下来,血涂了满脸,我竟是没认出来。”

这时陈子涉忽然想到了什么,问:“对了,既然是同僚,你可知道他住在何处?”

曹咎翘着小指拨弄着烛火:“他并非蕲县本地人,是以并无居所,一直住在府衙旁的官舍里。不过今天县令得知何游候的身份后,就把他住的那间官舍封锁了,任何人不得进出,等着夜游司的人来查案。你问这个做什么?”

“自然有我的用处。”

人定时分,一个人影掠出里巷来到官舍,停在一间上锁的屋子外。

陈子涉低头看了看门锁,那是一把铜锁,锁眼的地方被封泥堵住,确保在夜游司到来前没有人能进出这间屋子。

陈子涉尝试推了推房门,仅能推开一条两指头粗细的缝隙。

陈子涉笑了:“这样的宽度别人或许进不去,但对我来说刚刚好。”

他取出替身草人,小草人落地后伸腰蹬腿,好好活动了一番筋骨,借着一跃跳到门槛上,身体硬塞进了门缝里。

狭窄的门缝将草人挤压成了扁扁一片,但终究还是被它钻了进去,进门后,小草人还谨慎地将门缝里挤压残留下来的细碎草屑都清理了干净。

接着一道无形的波纹在它身边荡开,陈子涉从中一步迈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