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到了山脚才得知沉香公主今日也在寺中,她原本没打算上山来的,只是做贼心虚的她担心自己的突然离开会引起怀疑,她最终还是上山来了。
但后院那边是不能去了。
按照老规矩听了一上午的僧人讲经,又添了些香油钱,沈夫人就打算回府。
这时一个面生的小沙弥从偏殿的方向跑了过来,莽撞地摔在了沈夫人的脚边。
沈夫人在看到小沙弥衣领处的熟悉花纹时,她弯腰亲自扶起了小沙弥。
还没开口,小沙弥就弱弱地说:“小善发烧了!”
说完,小沙弥爬起来飞快地跑远了。
沈夫人原地踌躇了片刻,一咬牙挥退了丫鬟,只带着自己的嬷嬷折身绕着大殿往清冷的后山院厢房去了。
谷荔厢房的窗户被人从外面敲响了。
三短两长,两短三长。
谷荔放下手炉,沉声道:“拿披风来。”
闲庭信步地再次来到后山厢房处,隐在树上的胡统领给了一个手势信号,谷荔点点头,抬脚目标明确地往最西面的厢房走去。
站在门口放风的嬷嬷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被飞雪一个箭步上去捂住嘴按在了一旁的雪地里,呜呜地挣扎。
谷荔脚步未停,踏进院门看到半掩的门里有一老一小两道身影,抬手挥了挥。
院子前后的林子里瞬间走出好些侍卫。
“把这里给本宫围起来!”谷荔拔高声音厉喝。公主的威严拿捏得死死的。
“是!”侍卫立马将小小的院落围了好几圈。
胡统领持剑站到了公主的身后。
虽不明白为什么公主好好的非要冒雪来城外的观山寺,还让他们在不惊动寺中僧人的前提下埋伏在后山的院子周围。
但,不影响他们听从命令行事。
外面的声响惊得沈相夫人慌不择路地想要将怀里的小孩藏起来。
“进!”
两个侍卫上前一脚踹开了房门,侧身让开道。
谷荔一抬眼就看到了正抱着小孩想要从后面窗户口送出去的沈夫人。
放下兜帽,谷荔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沈夫人,你手中的孩子是哪来的呀?”
沈夫人也看到了公主身后的阵仗,她一屁股跌坐到了地上,将孩子紧紧的抱在怀里。
“公主殿下,这事是妇人一人所为,家中无人知晓,还望公主殿下----”
谷荔打断她的解释:“有什么话去大理寺说吧!”
她相信沈夫人说的,此刻的沈相对她窝藏拥有外族血统的小孙子一无所知,但时间长了呢,孩子总是要长大的,不可能一直藏在山上。
在原主的那一世里,沈相最终可是接纳了这个孙子,甚至为了这个孙子刻意捏造了一个身份。
侍卫上前要羁押两人,沈夫人却死死捂着小孩的脸,力气大到要将小孩捂死。
谷荔皱眉:“把孩子拉出来!”
在不威胁到沈府的平安时,这个小孩是她沈家的孙子。但如果这孩子要威胁到整个沈家,孰轻孰重无需他人言。
沈夫人死死按着小孩的脑袋,不顾孩子的挣扎。而侍卫不方便拉扯一位有诰命在身的妇人,一时没能得手。
“你以为捂死了他,就能掩盖一切了?他的脸还在!”谷荔侧身,“胡统领!”
胡统领一步上前,毫无顾忌,一把就将小孩扯了出来。
小孩的脸一露出来,胡统领就倒吸一口凉气。
深眼窝,浅眼瞳,高鼻梁。
这是敌戎人。
胡统领是上过战场的,怒目瞪向跌趴在地上的沈夫人,直觉这事不会小。
沈夫人慌张狡辩道:“我不认得他,我只是看他孤身一人有些可怜,这,这才----”
被胡统领提在手里的小孩哇哇大哭,看向沈夫人伸出两只胳膊喊要抱,期间还冒出几个外族字词。
谷荔讥诮一笑,“带走!”
沈轻舟来得比谷荔预想的还要快。
谷荔一行人到达山脚下时,迎面就与骑马匆匆赶来的沈轻舟对上了。
沈夫人被五花大绑丢在了后面的马车上,由飞雪在里面看守着。
马车两侧皆有铠甲加身的侍卫护着。
沈轻舟一眼就看到了原本该服侍在母亲身边的嬷嬷丫鬟被一根绳子串在了一起,坠在了公主马车队伍的最后面。
“公主殿下,不知我府上的下人做了何事得罪了公主----”沈轻舟翻身下马,拱手问道。
谷荔打开车厢门,站在车辕上,火红色的披风被西北风吹得一鼓一鼓的,不时露出里面一袭绯色的衣裳。
她这一世,第一对沈轻舟露出了笑。
只是笑得满是嘲讽,“可不光是你沈府的下人得罪了我,而是沈夫人包藏祸心哦!”
“你把我母亲怎么了?”沈轻舟没在那一众人中看到母亲的身影,不由得有些着急了。
谷荔却有些漫不经心的理着被风吹开的披风,居高临下地看着面露急色的沈轻舟说:“怎么,沈三公子想干嘛?从本宫手里抢人么?”
“你---”
“正好送你一个大不敬的谋反之罪!”
沈轻舟双拳紧握,知道不能和公主强着来,他放缓了声调说:“公主言重了,我只是想要问一问公主我有诰命在身的母亲因何事得罪了公主,谈何谋反?”
“诰命?”谷荔轻笑,笑声被寒风吹得有些破碎,“她也配?”
“公主!”沈轻舟额角的青筋暴起,走近两步,“公主为何要为难我们沈家?”
沈轻舟至今都没想明白小公主为何一意对付他们沈府。
明明他们沈府一直安分守己在朝为官,也不大包大揽权利,不可能动了哪个皇子的利益,更何谈通敌?
“我以为你会知道呢!”
谷荔丢下一句模棱两可的话,转身进了车厢,“赶紧回府吧,你还能做半天的沈家三公子了。好好珍惜吧。”
马车从沈轻舟身边缓缓走远。
明知母亲就被抓在后面一辆马车上,沈轻舟也没法动手。他不能与公主的护卫起争执,坐实了挑衅皇室的罪名。
即使她是公主,也不能随意处置身有诰命的母亲。
当务之急就是打听清楚寺中发生的事情,再回府与父亲做商议。
沈轻舟弃马往山上跑。从今天一大早皇太孙派人来召他入东宫开始,就是公主的计划了吧。
将他支开,目标确是外出礼佛的母亲?
这是蓄谋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