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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冬来剿匪重实务,兵马钱粮点滴珠

高起潜,司礼监中罕见的军事通才,因而常被皇命加身,执掌监军之权,其身影频繁穿梭于军营之间。

然而,此人于军中行事,跋扈之气尽显,每每战功赫赫,却总爱独揽其功,仿佛那烽火连天的战场,不过是他彰显权势的舞台。

正如《史记·淮阴侯列传》所言:“战胜而将骄卒惰者败。”及至真刀真枪,需其挺身而出之时,他却比狡兔脱兔更快三分,江湖人送其诨名——“疾风遁影”。

“明之童贯也”,崇祯皇帝朱由检一针见血,将这等奸佞之辈的本质揭露无遗,言语间透露出对高起潜深深的厌恶与不屑。

更甚者,当国家面临战与和的艰难抉择,高起潜非但未能挺身而出,反而察言观色,一味迎合崇祯帝的消极避战之心,间接导致了忠勇将领卢象升的悲壮陨落。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数万精锐之师,亦随之化为沙场之上的累累白骨,国之哀歌,响彻云霄。“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曹化淳闻言,面色骤变,眸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轻声问道:“皇爷之意,莫非是要弃高起潜于不顾?”

朱由检目光如炬,冷冽中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决:“成祖当年设立东厂,初衷在于明察秋毫,肃清文武百官中的贪腐奸邪。尤其是监军一职,本应身先士卒,在军中树立典范,既监察武官之言行,又需倾力辅佐将领,共谋大明江山之稳固。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一场场胜利,理应由我辈将士用血与汗铸就。‘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言罢,殿内气氛凝重,仿佛连时间都为之停滞,只留下朱由检那掷地有声的话语,在空旷的殿堂中回响,激励着每一个在场之人,对过往之错进行深刻的反思,对未来之路满怀希望与决心。

夜色如墨,宫廷深处,烛光摇曳,映照出帝王朱由检坚毅而深邃的轮廓。

他的话语,低沉而有力,仿佛能穿透夜色,直达人心最幽暗的角落:“现今这些军中蛀虫,所作所为,你比朕更为了如指掌,其劣迹斑斑,实乃国之大患。”

提及明朝监军,那是一个时代特有的阴霾,其权力之广,犹如后世国党派驻军中的利刃,却又多了几分不可一世的嚣张。这二字,轻描淡写间,却重如千钧,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曹化淳闻言,面色愈发凝重,他深知这不仅仅是询问,更是信任与重托的考验。他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陛下之意,欲择何人取而代之?此任非比寻常,需智勇双全,方能服众。”

朱由检的目光如炬,直视曹化淳,语气不容置疑:“此事,非你莫属!朕欲遣你亲赴前线,与各路大军并肩作战,更要与卢象升将军紧密协作,共谋破敌之策。凡有所需,务必即刻上奏,朕自当全力支持!”

此言一出,曹化淳与王承恩不禁交换了一个震惊的眼神,心中惊涛骇浪。皇爷此举,无疑是向天下宣告,与建奴之战,势在必行,且誓要一雪前耻,重振大明雄风!

“东厂之责,重于泰山,曹卿当知。至于那高起潜,既已沦为敌寇之鹰犬,便交由骆养性处置,以儆效尤。”朱由检的话语,简洁而有力,每一个字都透露出不容违抗的威严。

夜色依旧,但宫内的气氛却因这一番对话而悄然生变。

曹化淳与王承恩心中明了,这不仅仅是对他们的考验,更是对整个大明的考验。他们深知,前路虽艰,但唯有勇往直前,方能不负皇恩,不负苍生。

朱由检的眸光微沉,再度轻启薄唇,语中带着几分历史的沉重与对未来的期许。

回溯往昔,东厂初立之时,其标榜为监察百官之利刃,职责单纯而明晰,唯监察与缉捕二事耳。

所擒之人,依例需移交锦衣卫,以行审讯之责,二者相辅相成,一明一暗,共筑大明之稳固基石。

然时过境迁,至明末乱世,权力之网悄然织变。

锦衣卫,昔日之威严象征,竟渐渐沦为东厂之影,其审讯之权,亦被悄然侵蚀。

东厂之手,已能越俎代庖,自行审讯,更甚者,私设牢狱,将法度玩弄于股掌之间。

而那北镇抚司,曾经的铁面无私之地,如今却形同虚设,成为了一段历史的尘埃。

朱由检之心,意在拨乱反正,重振朝纲。

他渴望东厂与锦衣卫能回归其本真,各司其职,明暗交织,共筑大明之铜墙铁壁。

一者于暗处窥视,一者于明面执法,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尔等当铭记此心,勿使权柄旁落,法度废弛。”朱由检的话语,虽轻却重,如晨钟暮鼓,振聋发聩。

曹化淳闻言,身形微颤,心中暗自凛然。

他小心翼翼地颔首应承,言辞间满是恭谨与决心:“奴婢谨遵圣谕,定当竭力以赴,不负陛下厚望。”

言罢,又是一番告退之礼,待得朱由检轻轻颔首,方敢缓缓退出房门,心中却已翻江倒海,誓要整顿乾坤,以报君恩。

曹化淳悄然离去的背影后,一缕似有若无的幽怨之音悄然响起,如同晨风中夹杂的一抹未散的夜色:“皇爷,晨光已破晓,早朝之期,近在咫尺矣。”

朱由检闻言,方从沉思中抽离,目光温柔地落在了依旧跪伏于地的王承恩身上。

那胖墩墩的身影,腹部圆润得仿佛藏着世间所有的宽厚与忠诚,此刻却因姿势而显得有些局促,平添了几分令人忍俊不禁的憨态。

捕捉到话语间不经意间流露的委屈,朱由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轻轻踢了踢那圆滚滚的身躯,笑骂中带着几分宠溺:“你这惫懒的家伙,早朝将至,怎还赖在地上不起?莫非是想让朕亲自扶你一把?”

自嘉靖帝以降,大明王朝的早朝制度,犹如被遗忘的明珠,渐渐蒙尘。

然至崇祯帝时,这古老的传统却如枯木逢春,重新焕发生机。

但此早朝,非彼早朝。它并非后世荧幕上那般,皇帝与群臣于金碧辉煌的宫殿内,正襟危坐,共商国是。

实则,除却那些庄严的节气庆典、登基大典、册封仪式等,需于太和殿隆重举行外,日常的早朝,更多了一份简约与务实。

如此,既保留了皇权的威严与庄重,又不失灵活与效率,恰似大明王朝在风雨飘摇中,仍努力维持着那份不屈与坚韧。

晨光初破黎明纱,大明皇城的轮廓在薄雾中渐渐清晰,太和门,这座巍峨的皇宫正门,如同沉睡的巨龙,静静守候着即将唤醒它的庄严时刻。

此处,不仅是皇权的象征,更是国家脉搏跳动的起点。

寅时未至,天际尚染着几分夜色的幽蓝,文武百官已如潮水般汇聚于太和门外,他们的身影在微弱的烛光与即将破晓的天光中交错,形成一幅幅忠诚与期待的画卷。

他们身着朝服,头戴官帽,神色凝重而庄重,各自按照品阶井然有序地排列两侧,静候那至高无上的君主降临,共同开启这一日的国事商讨。

随着远处钟鼓楼悠扬而深沉的钟鼓声穿透薄雾,缓缓响起,宛如天地间最古老的呼唤,唤醒了沉睡的大地,也预告着新一日朝政的序幕即将拉开。

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所有的喧嚣与杂念都在这庄重的气氛中消散无踪,只剩下群臣们轻微的呼吸与衣袂摩挲的细响,交织成一首无声的序曲。

太和门内,龙椅之上,年轻的皇帝朱由检端坐于御驾之中,眉宇间透露出超越年龄的沉稳与睿智。

他凝视着门外即将展开的景象,心中暗自思量着今日朝会的要点与策略,如何以智慧与决断引领这个庞大帝国稳步前行。

“陛下,臣有要事启奏!”一声洪亮而坚定的声音,如同晨钟暮鼓,打破了门外的宁静,也唤回了朱由检的思绪。

这声音中蕴含着臣子的忠诚与急切,预示着一场关乎国家命运的讨论即将在太和门下拉开帷幕。

于是,在这古老而神圣的太和门前,一场关于国家兴衰、民生疾苦的朝会,伴随着第一缕阳光的洒落,缓缓拉开了序幕。

他目光骤凝,眼前之人,竟是内阁之首、权倾一时的杨嗣昌。

此公于崇祯末年,在众多辅弼之中,犹显其非凡才干,尤其在平息四海烽烟、镇压农民起义的征途上,更是运筹帷幄,提出了诸多独到且成效显着的方略。

其“四正六隅,十面埋伏”之剿匪奇策,在历史的长河中熠熠生辉,实乃一绝。

此策精妙之处在于,四正之地,陕西、河南、凤阳、湖广,乃叛军活跃之心脏,杨嗣昌以攻为主,防为辅,巧妙布局,犹如织就一张无形天网,静待时机。而六隅之域,则反其道而行之,以守为攻,相辅相成,共筑铜墙铁壁。

夏日炎炎,秋风瑟瑟,四正之地,农军或隐或现,杨嗣昌便在此等时节,密织防御之网,静待猎物入彀。

及至冬日严寒,春寒料峭之时,则调集重兵,犹如猛虎下山,对叛军进行雷霆万钧之围剿,其势不可挡,战绩斐然。

此番景象,恍若一幅波澜壮阔的历史画卷,缓缓展开于读者眼前,让人不禁对这位智勇双全的内阁首辅心生敬意,同时也为那段风起云涌的时代感慨万千。

在那烽火连天的历史长河中,张献忠被逼至绝境,无奈选择了招安之途,而李自成更是英雄末路,麾下仅余孤勇十八骑,在苍茫大地上艰难喘息。

这一切的背后,是朝廷“攘外必先安内”的沉重抉择,是对北方强敌——建奴,一次次无奈的妥协与退让。

时光流转至崇祯十年的深秋,寒风瑟瑟,正是杨嗣昌精心布下的剿匪大网即将收紧之际。面对满清铁骑又一次叩关而入,他心中权衡再三,终是倾向于议和之策。

在他看来,建奴之患,犹如草原上的狼群,虽凶猛却难久留,一番劫掠后自会退去;而农民起义的烈火,却如燎原之势,直欲焚毁大明的根基,其威胁远胜外患。

然而,杨嗣昌的深谋远虑中,却遗漏了一抹不容忽视的阴影。

大明帝国,此刻已如风中残烛,内忧外患交织,农民军如同野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非一朝一夕所能根除。

至于建奴,虽暂时满足于掠夺的战果,但其野心如狼似虎,岂会满足于一时的口腹之欲?

在这历史的十字路口,杨嗣昌的选择,既是无奈也是悲壮。

他试图以一时的妥协换取片刻的安宁,却不知,这安宁之下,暗流涌动,危机四伏。

而大明的命运,也在这一次次的抉择与牺牲中,悄然滑向了不可逆转的深渊。

然而年年这般,连河北、山东皆遭建奴所祸,大明何来钱粮以剿匪?江南?远水难解近渴。

况且,建奴已然至眼皮底下为祸,岂能成乎?老虎不发威,汝等莫当我为病猫,决然不成!

“杨阁老,汝莫非又欲劝朕议和乎?”

门廊内朱由检之声平淡,喜怒难辨。

杨嗣昌肃然道:“陛下,建奴至此,无非欲求些钱粮,我等不若予之,当务之急,乃是乘冬日乱民流动不便之机,将其彻底剿灭!”

“欲攘外必先安内,中原群盗不平,国家根基则不稳,与建奴议和,不过权宜之策。”

“荒谬之论!”

黄道周,那位翰林侍讲,言辞如锋,瞬间划破朝堂的宁静,他怒目圆睁,斥道,“莫非你欲让那皇太极在我大明疆土上横行无忌,乃至拱手让出关外、锦州之地?如此行径,岂非自甘背负卖国之骂名,遗臭万年?”

言者,黄道周,骨子里流淌着不屈的主战热血,每一字一句皆掷地有声。

面对这疾风骤雨般的质问,杨嗣昌神色不改,沉稳如山,他缓缓言道:“即便是强盛如汉唐,亦有和亲之策,以缓兵之计保国祚安宁。

只要不屈膝称臣,不纳贡求和,我大明之天威,自当屹立不倒,震慑四方。”

他目光深邃,仿佛已窥见未来:“待国内匪患肃清,朝野安定,那区区建奴,不过蚍蜉撼树,何足挂齿?”

黄道周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嘲讽之意溢于言表:“陛下已集天下精兵八路,誓守京师,若此刻轻易应允建奴之无理要求,岂不是让天下百姓寒心,让后世史书留笑柄?”

“战争之道,非空谈所能定胜负,需实打实的兵马钱粮。而今,冬日将至,剿匪之战迫在眉睫,每一粒粮、每一名兵士皆需珍惜,方为上策。”

杨嗣昌的话语,字字珠玑,既显其战略眼光,又不失为臣之道,令在场众人皆陷入沉思。

杨嗣昌心中暗自盘算,不愿在此无谓争执中过多纠缠,毕竟,于大是大非之间,他的立场本就难以稳固如磐石。

于是,他转而以军事家的冷静与精准,剖析局势:“即便战端再起,亦不可倾尽举国之力,兵贵精不贵多。

臣之意,仍是那番陈词,唯有应允建奴所求,方能解此后顾之忧,使我等能专心致志,全力对付那四起的烽烟,护我大明江山无虞。”

细思之下,杨嗣昌之言亦非全无道理。从他那双洞悉时局的眼中望去,农民起义的烈火,远比那北疆建奴的侵扰更为猛烈,它直烧向大明的心脏地带,动摇着皇权的根基。

世间之事,总有轻重之分,缓急之别。在他看来,建奴之患,不过是边疆的一时风浪,相较于内乱的汹涌澎湃,自是显得缓和了许多。

这番考量,既是对现实的深刻洞察,也是一位身负重任之臣,在乱世中力求平衡各方力量的智慧体现。

杨嗣昌的话语如江河之水,滔滔不绝,每一字每一句都透着对时局的深刻剖析,令一旁的黄道周瞠目结舌,唇瓣微启,却终究未能吐露半句反驳。

非是他不愿,实乃军事之道,于他而言,犹如天书难解,无从置喙。

而朱由检,这位身负后世智慧之魂的帝王,其心中自有丘壑,洞悉世事。

在他眼中,眼前的农民起义,犹如春日里泛滥的洪水,虽可一时围堵,却难逃反复之虞,单凭武力镇压,无异于与泥潭共舞,愈陷愈深。

他轻步自御驾而下,步伐沉稳,每一步都似踏在历史的脉络之上,直至杨嗣昌面前。

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光芒,语气中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坚决:“朕可允此和议,然,须得那皇太极亲启其口,方显诚意。”

此言一出,空气似乎都为之一凝,尽显帝王之霸气与智谋。

如此一番言语,不仅是对当前局势的精准拿捏,更是对大明尊严的一次有力扞卫,让在场众人无不心生敬畏,暗自叹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