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执政官瓦拉对着刘震平的脑袋伸出手掌,口中默念起不知名的咒语,每一个字音似乎都蕴藏着强大的能量,空气中似乎有看不见的波动在蔓延开来。
随着咒语的结束,瓦拉的手掌开始发出柔和而耀眼的光芒,那光芒逐渐凝聚成一条细长的银色光线,宛如细丝一般从他的指尖延伸出去,直接触碰到了刘震平的眉心。那一刻,仿佛有某种隐秘的连接在两人之间建立,刘震平的身体轻微颤抖了一下,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只见那条银丝从刘震平的眉心处抽出,仿佛真的汲取了什么,渐渐地,一段段模糊的影像开始在空中浮现,就像是一幅幅动态的画面,记录着刘震平的记忆片段。
这些记忆或快乐,或悲伤,或平凡,或惊险的记忆一一呈现出来,刘震平的经历之曲折让瓦拉都不由得为之动容。
瓦拉全神贯注地操控着这个过程,直到最后,当最后一缕银丝收回,所有的影像也随之消失,一切都回归寂静。
瓦拉仿佛一瞬间就老去了好多岁月,高大挺拔、强壮健硕的躯体,此刻却佝偻了下来,使用法术的消耗是一方面,但格拉蒂斯·费德的背叛才是真正让他心灰若死的主要原因。
“原来我,居然已经死了……”
苦涩的笑容挂在瓦拉的嘴角,他知道自己走上的是一条这世界上最难行的道路,他也是做好了自己不得善终的心理准备,但他真的没想到自己的性命居然结果在了自己的接班人手中。
在刘震平记忆中,他看的清清楚楚,在格拉蒂斯·费德的统治之下,如今的居虚略是怎样一番地狱般的景象,自己耗尽一生心血建立的居虚略如今却变成了这副模样,强烈的绝望感让瓦拉的存在都开始变的不稳定起来。
“所以,执政官瓦拉早就已经死了,那么你,究竟是谁?”
在刘震平的不断的追问之下,瓦拉强打精神,回到道:
“我确实是执政官瓦拉,但只能说是某一个阶段的执政官瓦拉的切片,我的本体其实是一小块存护的概念碎片。”
瓦拉仔细的解释道:“当年,执政官瓦拉获得了存护之神的恩赐,也就是这具神只的遗蜕后,打造除了至暗幽狱这件传奇武装,因为至暗幽狱可以隔绝几乎所有的神力,原本这座监狱是为了对付秩序之神的爪牙们而准备的武装。”
“但是打造这件武装,瓦拉透支了太多的力量,他感受到自己被存护的概念碎片侵蚀的过于严重了,为了保证自己不会成为力量的附庸,他切割了一小部分的存护概念碎片生成了我,形成了所谓的练心境,留在了至暗幽狱中。”
“存护的力量所创造的幻境,能够根据不同对象的记忆,再现出他心中最美好的一切,掌握领域的关键在于让世界能够承认个体的存在,从这虚幻的完美中走出去有利于个体彻底的认清自己。
只有清楚了个体在这个世界的定位,才更有可能让世界去认同个体,这个幻境原本是用来培养居虚略的后备力量的,没想到瓦拉还没来得及和格拉蒂斯·费德说这件事,他就被叛军围攻了。”
执政官瓦拉长叹一声,也不知是为了格拉蒂斯·费德的背叛还是为这个世界灰暗的未来。
“你已经尽力了,虽说你的失败在我看来是注定的,但这并不妨碍我十分敬佩像你这般的人物,为众人抱薪着终归是冻毙于风雪了,但不代表那传递火光的人就错了,错的不是你,是这个世界,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刘震平拍着瓦拉的肩膀,这位用自己全部的生命创造了一个相对美好时代的老人,虽说如同唐吉坷德挑战风车一般,不自量力的妄图以一己之力挑战根植在人性中的恶意,甚至还狂妄的想要从神只的手中挽救这个世界。
虽说被历史的车轮滚滚碾过,但像他这样的人,无论结果如何,终归是值得敬重的。
刘震平做不了这样伟大的人,但若是这个世界多一些像他这般的人,或许居虚略也不是如今这般的面貌。
“刘震平,你打算什么时候从炼心境中出去?”
瓦拉突然冷不丁的问道。
“出去?我为什么要出去?这里不是挺好的吗。”
刘震平哂然一笑。
“这里终归是至暗幽狱,既然格拉蒂斯·费德并不知晓我的存在,也就是说练心境的改造根本就没有完成,而至暗幽狱有着汲取转化关押对象生命和力量的本能,如果你继续逗留下去,你的身躯和灵魂,被至暗幽狱消化只是时间问题。”
“所以呢?”
听到这些,刘震平的脸色却没有丝毫的变化。
“我老早就知道这只是一个幻境了。
且不说胰腺癌晚期痊愈的可能性有多低,这个世界不合理的地方太多了。
当初我为了更安心的治病,也是为了防止公司的股东趁我身体衰弱趁机谋夺我的股份,我直接一口气把股权全部都转让出去了,怎么可能现在还是公司的刘总?
我在病榻上挣扎了那么长的时间,化疗放疗几乎完全摧毁了我身体的免疫机能,我几乎瘦成了一把骷髅,怎么可能是现在这幅模样?”
“但就算知道这一切又能如何呢?”
“也许这只是一场梦,但在这个梦里,我见到了我几乎永远都不可能再见到的老婆和儿子,这对我来说就是最完美的幸福了。
来到你们这个该死的世界,我为了生存,一刻不停地战斗!战斗!战斗!我已经很疲惫了。
什么拯救世界、战胜资本恶魔、对抗即将苏醒的神只……,这些事情对我来说有什么意义吗?那根本就不是我的世界,那是你们的世界!这个世界的万家灯火,没有我家的那一盏。
也许下一刻我就会彻彻底底的死去,连残渣都不会留下,但如果能够在死之前,陪在他们身边,那么我,死而无憾。”
“哪怕这一切不过是虚幻的黄粱一梦,你还是要沉溺其中,直至溺水而亡吗?”
“我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俗人而已,不要把你们这些伟大人物的想法强加到我的身上,我只想陪在我的家人身边,能多一刻是一刻,能多一秒是一秒,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