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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翰林院的日子十分清闲,除了每天都要早日点卯之外,他适应良好。

熟悉了三天后,他打算开始动手整理那些书。

看着地上、书架上一排排的书籍,他觉得有些头疼。

按照现代图书馆的藏书来分类,社会科学、自然科学、哲学宗教等等自然是无法用的,这里还没人知道什么是‘科学’。

而现在也没有阿拉伯数字和英文字母,编号也不好做。

不过他曾了解过清朝时四库全书的资料,或许可以借鉴一下。

想了想,他决定先从书籍的年代、内容来进行整合,再将经、史、子、集分出,冷门一些的书籍分为天文、阴阳、谱录、技艺、杂家等等,用天干地支法编写索引。

看着这些书,王学洲觉得要想整理好,可真不容易啊!

尤其是这些如果全交给他一个人来干,那这要整理到猴年马月?

他和鲁侍书说了一下自己的想法,鲁侍书万分诧异:“你真要整理?”

王学洲笑着说道:“李大人既是将此事交给了下官,那下官自当不敢懈怠,整理书籍虽然琐碎,却也方便我熟悉这里的工作,侍书大人放心,我会顺便熟悉一下编写过的史事的,不会耽误大家的进度。”

鲁侍书看着他感慨道:“真实诚。”

说完他点了一名典薄,又喊来三名孔目交给王学洲:“既然你有心,那我也不多说,不过你作为从六品的修撰倒也不必事事亲力亲为,将你的想法告诉他们,让他们协助你。”

目的达到,王学洲轻松一笑:“多谢大人。”

鲁侍书还真是一位顶好的上司。

他带着人上了二楼,吩咐四人按照他说的来做。

几人虽不明白他要做什么,但是上官吩咐哪有他们置喙的余地?

这样的动作自然是瞒不住翰林院的其他人,听到此事全都摇头叹息。

“到底还是年轻沉不住气,这才几天就开始折腾起手下的人了。”

“还是年纪小,尽做这些面子功夫给人看,殊不知全是无用功。”

他们还以为这是王学洲急于表现,故意折腾出来的动静。

对于这些话,王学洲在公厨吃饭时,略有耳闻。

不过他都一笑置之。

有没有用做了才知道。

倒是方编修面有不屑之色:“你别搭理他们,全都是汲汲营营之辈,咱们修史之人不重名利,功在千秋,他们不懂。”

人活着哪有不重名利的?

这也是人之常情,偏方编修一脸深恶痛绝的样子,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

鲁侍书倒是语重心长的劝道:“方编修,此话落入旁人耳中只怕不好,以后还是注意点儿。”

方编修听到这话脸色一僵,收敛了几分。

王学洲叹气。

可能是因为科举完直接入了翰林院的缘故,方编修身上的书生意气太过浓厚了。

只是他资历尚浅,心中感叹面上却不好说什么。

整理书籍是无聊且繁琐的事情,王学洲倒是乐在其中,没事就累的时候就翻书看看。

别说,这翰林院不愧是文人聚集地,书涉及的类型还挺广,看了几天,没有用的知识他增加了一大堆。

唉,看书多了就这点不好,该懂不该懂的反正是都入了脑。

后来他干脆找鲁侍书他们已经编过的史事来看。

不过有一日他在看的时候,发现他们编写过的一处地方隐隐有些不对,他起身按照年限直接找出了关于这方面的记载,确认之后向鲁侍书指出:“鲁侍书,下官刚才看了诸位之前编写过的史事,对其中一点心有疑惑。”

鲁侍书从书中抬首,诧异道:“哪里?”

“这里记载‘永宁八年,旱蝗,大饥疫,饿殍遍野’,可下官在这本《前朝轶事》中见到有提及此事,但说的是永年十年,还有这本《晋史》中也曾记载‘永宁八年秋七月,率众四十万进击河东,攻下九郡,获得生口十二万五千’。”

“如果永宁八年真有这种天灾人祸,不可能有四十万众进击河东,还能获得如此数量的生口,据《水经注》记载,永宁八年,河东九郡的人口在十四万众。”

“由此可见,这里的时间存疑。”

整间衙房里的人听到他的话,立马全都围了过去。

看着王学洲指证过的几本书,都打开翻了起来。

有几本书来佐证,最后他们确认是这个时间可能是搞错了,几人顿时讶然。

“王大人果真是博览群书,记忆力过人,竟然一下子找出这么多本有关于永宁八年的记载。”

方编修叹服。

这样的年纪就坐上了修撰,比他还要高一级,果然没这么简单。

鲁侍书深有同感:“真是后生可畏!既如此,那就麻烦王修撰将我们编写过的检查一下,找出里面记载有误之处,待我们忙完手中这点儿,到时大家再一起修改过来。”

入职半个月,王学洲第一次在上官口中听到了对自己的具体工作分配,他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是。”

既是要找出不妥之处,那王学洲自然也就少不了大量的看书,增加对前朝的理解。

所幸他们编写过的史事不算多,王学洲又用了十天的时间,检查出了约莫三处错漏之处,又去书架上找出佐证的书来,让鲁侍书他们心服口服。

也是此时,鲁侍书他们也觉出了不同。

“缘何王修撰找书如此之快?”

王学洲微微一笑,将这大半个月的成果汇报了出来,并说了如何分类,如何查找,最快最有效。

鲁侍书听得拍案叫绝:“如此方法,可省去咱们不少功夫!这对咱们翰林院来说大有裨益!本官记你一功!”

“下官不敢当,都是大家的功劳。”

鲁侍书喜滋滋的命人将那一名典薄和三名孔目全都唤了过来:“王大人既教了你们办法,就好好干,争取早日将这里整理完毕,待我们此事完成,我便为你们请功!”

单薄和孔目听完,面露惊喜。

他们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意外收获,感激地看了一眼王学洲,一个个全都拍着胸口保证,一定会好好干。

王学洲也被鲁侍书指派了新的任务,搜集前朝有关钞关、商税、税课数的有关资料。

他按照年限,跟着分类找到了史钞、载记类书籍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等回家时他才注意到,门口的杏子树上已经硕果累累,只待由青转红便可采摘。

新买的门房看到他,连忙开门将人请进门:“老爷回来了!”

王学洲点点头进了门。

刚到院子里,就看到王承志坐在门槛上,满面愁容。

旁边的石明蹲在地上,眉头紧皱,看上去也有些烦恼,只有一旁的杨禾没心没肺,蹲在地上抠泥巴玩。

“你们这是怎么了?”

王承志看了一眼儿子,惆怅的说道:“我突然发现,这京城咱们住的起,却活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