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意你个头,你个天杀的坏东西凭什么质问我?”
恋爱时喊他亲爱的,分手后骂他天杀的。
谁受得住这种落差!
“你以前不说脏话的。”
“我不仅会说脏话,”唐禧出其不意踩他一脚,“你再调戏我试试,我还会踩人。”
“……”
两人现在的碰面,两分靠缘分,八分靠算计。
唐禧觉得他挨揍完全不值得同情。
本想攻其不备,一下子跳得太近,身体反弹后仰。
她勉强稳住身形,推开曲江宴伸过来的手,身后无形的尾巴翘高。
“老娘我身手好着呢。”
曲江宴噙着笑:“你很棒。”
“用不着你夸。”
“……”
唐禧转身离开,人帅不过三秒,不知踩到什么东西,打滑往左边歪倒。
左边有级二十多厘米高的台阶,只要被绊倒,掌心膝盖破皮出血都是小事。
“唔……”
曲江宴反应迅速,搂着她软腰,抱洋娃娃般将她抱到平地。
臂力惊人且安全感爆棚。
在无数个艳色翻涌的夜晚,这双手臂将她身子摆成各种妖娆姿势。
肌肤相贴,空气携裹着曲江宴身上的绿叶调香味,飘入唐禧的鼻肺。
那气味清爽沁脾,令人如置身春日青苹果果园,不霸道却经久不散。
令她泥足深陷。
唐禧站稳脚跟后不见他抽回手,直接来火掐他胳膊:“松手。”
以前她吐槽过曲江宴皮糙肉厚,掐得手疼。
每当这时,曲江宴会趁机捏一下她小腹的嫩肉:“禧禧的手感很好,还弹牙……”
屋外烈日高悬呢!
比厚脸皮,唐禧甘拜下风,急忙去捂他的嘴。
“你是怎么进了俪华战区医院的?”
“考进去呗,我好歹也是博士毕业,又不难,走后门早晚有纸包不住火的时候,问这个做什么?”
俪华战区医院可是A国医疗领域的鳌头存在!
“你整天想着那些事,感觉你的思想品德匹配不上医术。”
“男人血气方刚的年纪就这样,如果有问题当我没说。”
曲江宴总是说得冠冕堂皇。
“我单位有些医生跟医药代表小护士暧昧乱搞,我在外面很守规矩,只回家对你做过分的事。”
唐禧一丁点都不信,重哼一声,爬到床的另外一边:“好赖全凭你一张嘴。”
两人此刻在床上是这个睡姿:i !
曲江宴狗追肉包子般跟过去。
唐禧翻身背对着他,每个毛孔散发出拒绝任何亲近的信号。
曲江宴温柔顺着她炸起的毛:“有你这个小榨汁机,我哪有精力乱想?”
唐禧揪他双耳:“我不是!你别乱说!”
她已经成年,只是热情大胆享受些,把她说得好像那啥,感觉不是什么好词。
曲江宴嘴上认错,肆意笑起来,有股很难驯的野劲。
唐禧用被子将自己卷起来,像一块悲伤春卷:“你为什么老是欺负我?”
完了,好像真在生气。
曲江宴赶紧将她捞进自己怀里,摩挲着巴掌大的鹅蛋脸:“逗你玩的。”
唐禧在亲朋好友面前就是娇气包属性,受不得委屈,被这么一哄,双眸一会就被洇湿。
“我同意你跟我玩了吗?!”
“我喜欢你才说那些话的,不喜欢我都不带搭理,要是你不喜欢,我以后不说就是。”
曲江宴收起笑,一会亲亲她唇角一会嘬嘬她耳垂,宛若犯错急于讨好主人的小狗。
“要不你打骂回来,我怎么做才能让你消消气?”
好半晌,唐禧才正脸观察他,似乎在判断话里的真实性。
曲江宴有一点很好,会安静并全神贯注等待她梳理情绪。
他并不知道,这举措会给女生一种“你是我世界中心”的重视感。
唐禧的眉头渐渐松展,还有其他纠结点:“人家情侣都会一起外出旅游,我们已经交往九个月,从没去过。”
没认识唐禧前,曲江宴已经独自走过一百多个国家,见过很多人很多事,领略不同的风土人情。
春泽秋月有一间房,专门摆放着他出国旅游的打卡照片。
如今有了女朋友,两人一起去或许有新趣味。
“那你看看想去哪玩,选好日子,我们一起去。”
就这样,曲江宴陪着唐禧开开心心去旅游。
中秋节时,本该休假的曲江宴去医院补班。
曲家团聚时,还心疼曲二过节都上班。
殊不知曲二过的是先甜后苦的日子。
回忆戛然而止。
曲江宴收回胳膊,上面有三四个可爱的月牙印。
他摸了摸,似乎隔空摸到心上人的手。
一直以来,唐禧的手都没轻没重的,但他和他身体都特别喜欢。
他远远看着唐禧打车离开。
她宁愿跟陌生人微笑,也吝啬给他一个。
曲江宴像个气球,被卡在封闭空间,逃不出去,也无法自爆,只剩漫长岁月煎熬。
回到酒店,他从行李箱翻出一本小巧精致的《情话手札》。
前面十几页有些卷边,看得出主人勤于翻看。
内容都是唐禧曾经对他说过的甜言蜜语。
曲江宴不得劲时就掏出来看一下。
——你是全天下最好最慷慨的男朋友!
——哎呦喂,干嘛跟我绑定亲属卡,是不是发现我的好啦。
——我真的超级无敌喜欢你。
——你亲亲我吧,我会高兴一整天的。
——在我心里,你的名字与情书划等号。
被她喜欢,如此荣幸。
为爱勇敢打直球的女孩子,真的超带感。
曲江宴每翻一遍《情话手札》,感觉又被她爱了一遍。
*
次日,唐禧去拜访一位Y国的着名押花师。
这位押花师的作品风格独树一帜,出过六本押花专业领域的书籍。
唐禧刚入行时,从中受益匪浅。
从押花师家里出来,她无目的逛着附近的街道,途经一家饮料店时,被一名女子撞了下肩头。
对方脚步从未停留,说完对不起便消失在拐角处,来去如风。
唐禧明日回国,这会叫了网约车,打算回酒店收拾行李。
还没等到司机,两个双臂纹身的肌肉男冲出来,强抢她的包。
“给我!包给我!”
Y国黑帮势力猖狂,经常有新闻报道帮派火拼争夺地盘,走私毒品。
在这些事的衬托下,街道抢劫成了家常便饭。
在生死攸关面前,唐禧不会拎不清,直接将包包掷出去,朝反方向跑去。
一肌肉男甲起步去追,被同伴乙按住肩膀:“找联盟叛徒的U盘要紧。”
两人配合得相当好。
甲将包里所有东西倒出来,锁定目标后惊喜道。
“U盘果然在这女人手中!幸好我之前留意到叛徒扶了她一把,U盘肯定是那个时候扔进包里的,快检查一下里面的内容。”
乙将U盘插入事先准备好的笔记本里。
不到三秒,屏幕立刻变成黑色。
他面色瞬间阴鸷下来,将U盘拔下来摔地上:“U盘被植入了病毒,是假的!”
“该死的!难道这女的是叛徒同伙?弄个病毒U盘干扰我们的判断,进而争取时间逃跑?”
“有可能,叛徒盗走的数据中有毒品加工厂和提纯师的具体资料,如果找不回,联盟很可能毁于一旦,总之,先抓到刚才那女的再说。”
两人是Y国名为私密马赛联盟的黑帮成员,联盟老大有背景,嚣张到敢直面跟当地政府叫板。
此外,Y国有个名为卡瓦血帮,能在近十年迅速崛起扩张,靠得就是成员们不怕死的狠劲。
他们没什么道德底线,随着成员越来越多,发现向商贩索要保护费带来的利益不高,将主意打到走私毒品上。
做毒品要工厂要客源要人才,他们派出名为莉雅的女人,混入私密马赛联盟骗取资料。
莉雅拷贝到数据资料,被联盟成员察觉,逃跑时为了脱身,随机抽选一位倒霉蛋路人入局,转移联盟部分注意力和战火。
唐禧这次属实是无辜被卷入两个帮派之争。
危急关头爆发出来的力量总是惊人,唐禧拼命逃跑,生怕慢一刻会成为异国亡魂。
她打电话向大使馆求助,语速很急,显然有些慌。
“站住!给我站住!”
唐禧不明白,钱和卡都在包包里,甲跟乙为什么还在后面穷追不舍。
“啊!”
不知跑了多少条街,她被甲扣住肩膀,强大的推力将她摁在墙壁上。
“跑!再跑个试试!敢骗我们,费尔南多,先拍断她的腿。”
乙捡了块钢筋混泥砖,阴恻恻走过来。
“不要!我可以给你们很多钱……”
钢筋混凝砖砸下来时,拐角处飞来一大刀直接砍断乙的手,断手滚落在唐禧脚边。
现场发出杀猪尖叫吼声。
热血溅在唐禧的面部与胸膛,她惊恐眼泪直接飙出来,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手持砍刀的是一位满面胡子的男子,他朝甲的头砍过去。
甲掉头就跑,跑了一会见救援赶来,又抄起家伙嚣张杀回来。
“快跑!”
唐禧下一秒被胡子男推了一把。
这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路人?果然世界还是好人多。
两人跑到安全区,唐禧刚要感谢。
胡子男喘着气问:“你是莉雅信赖的搭档吧?她给你的U盘在哪?先给我。”
莉雅的搭档?U盘?
唐禧再迟钝就是傻逼,这压根不是普通抢劫!
她稳住发软的双腿,很快做出反应:“在包包里,包包已经被那两人抢走。”
胡子男面露事情难办的神色:“莉雅去了哪?”
那个撞自己肩膀的女人?
“她当时说了句,但人太多太吵闹,我没听清,晚点可以联系她,现在这情况不适合长谈。”
“说得有理,接头的人在沙卡布拉斯街角,你先过去,我去碰碰运气找U盘。”
“嗯,你小心点。”
唐禧用英文说完,顺着记忆中的沙卡布拉斯跑去。
跑了三十多米,她拐了个弯,往胡子男说的反方向跑去。
从两黑帮组织成员手中逃出来,除了恐惧,唐禧更多的是苟活下来的窃喜。
她擦了把脸上的血,丝毫不敢停歇,一直跑一直跑。
耳后似乎传来火拼的枪声、嘶吼咒骂声。
“站住!操!”
“别开枪!先留活口找U盘和叛徒!”
杂乱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响,如鼓点敲打着唐禧的心。
终于因腹背受敌,被迫停止了脚步。
“跑啊,怎么不跑了?U盘在哪?”
该怎么办?
唐禧第一次感觉如此无助,似乎在黑暗里左右冲撞寻找出路。
她不想死。
她这个月才过完二十三岁生日。
她要是死了,爸爸妈妈姐姐姐夫、拂晓、紫茄、案倾、惊秋她们得多伤心。
她努力挣的钱还没花完……
“禧禧!”
讨厌,怎么这时还会想到曲江宴!
“禧禧!!”
不是幻听,唐禧转头,看见迎面跑来的曲江宴。
他带着康宿等一大群人,在围堵中冲出一条血路。
那一刻,唐禧于黑暗中窥见一束光,光指向出路。
在生死关头,一切爱恨情仇都成为不值一提的小事。
哪怕筋疲力竭,哪怕上气不接下气,哪怕脚底火烧火燎。
唐禧毫不犹豫朝曲江宴跑去,朝那束光跑去。
曲江宴被她脸上的血吓坏了,怕触碰加重她的伤口:“伤口在哪里?禧禧告诉我,哪里受了伤?”
唐禧一个劲流泪摇头,语无伦次:“不是、没,没伤。”
曲江宴微微放心,拉着她的手跑起来:“我们快走。”
他本来今天回国,从大使馆那边得知唐禧出事的消息,临时雇到一批雇佣兵。
赶过来的路上,他了解到部分情况。
猜测唐禧十有八九被当成帮派之争的替死鬼,他整个人仿佛渡劫般,一遍遍经历着生死。
他在医院每天与死亡打交道,却无法承受任何有关唐禧的不测。
唐禧体力耗尽,又遭受重大精神冲击,跑了会缓缓停下脚步,抽噎着说。
“我好累,跑不动了。”
曲江宴蹲下身,交往时残留的默契被激出,无需多言,她爬到曲江宴背上,搂紧他脖子。
男人宽厚结实的背部,一点点夯实她飘摇不定的心。
他背着她,逃离一切危险。
上车后,车子急速驶向机场。
曲江宴不放心,粗略摸索一遍唐禧的身子。
确认真的没事,才用湿纸巾擦她脸上凝固的血液。
“禧禧,怎么身上那么多血?”
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风景,唐禧才从恍惚中醒来,回到现实。
“我只是被人撞了下,就有两拨人来抓我,我没有做错任何事。”
她又委屈又气愤又害怕,急于发泄情绪,双手比划了下长度。
“那么长的大刀,直接在我面前砍断一只手,血液溅在我身上,我差点尿裤子。”
曲江宴灵魂被撕成碎片,一下下摸着她后脑勺。
“没事了,我们现在去机场,马上回国。”
“我刚才有看见康宿,他怎么办?”
她不想任何人因自己而受伤,更何况是死亡。
“他会找法子脱身的。”
砰!
车子被追尾。
曲江宴下意识用手护着唐禧的头,往后看去,茶褐色的眸子微黯。
是一辆组装车。
驾驶座的人面相扁平,浑身萦绕着一股凶煞。
不等曲江宴这边做出反应,车尾再次被撞,似乎想逼停。
司机没见过这阵势,非常慌:“怎么办?”
“继续去机场,开快点。”
“好。”
唐禧闻到一股烧焦味,往车尾瞄了眼,桃花眼瞪成圆眼,扯了扯曲江宴衣角。
“车尾冒着好大一股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