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白?
唐禧停下脚步,盯着曲江宴似乎上火的俊脸。
一年半之前,她也像他这般,拼命想要留住掌心里的水。
曲江宴的表情不像是装的。
许瑰期那么可憎,要不趁机揭露她的真面目,如果曲江宴不信的话……
唐禧想到自己幼时有次受伤,差点丢了命,被唐父的训话吓哭,立马认错道歉。
唐父很快将这事抛之脑后。
唐禧以为唐父不爱她了,硬是憋着一股气,持续两天不说一句话。
唐父被吓得红眼失眠,知道原因后心有余悸说。
“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哪怕你再生气,也要说出来,因为别人可能不知道你在生什么气,你说出来了,别人才能更好地改正错误跟你道歉,如果你憋在心里,只气坏你自己,不划算。”
“禧禧,告诉我好不好?”
等待的每一秒都无比煎熬,曲江宴再次殷切重复。
一股愤怒杂糅着委屈直冲唐禧脑门。
“我跟你说过多少遍,我讨厌许瑰期,我讨厌她!你个死猪脑为什么还让她给我选包!”
“我从没让她给你选过包,”拢共就交往一年半,曲江宴很快回忆完,“是我去d国出差时给你带包的那次?”
嗬,从没有却记得是d国出差那次。
唐禧都懒得戳穿这前后矛盾的借口,转身去车库。
曲江宴知道她误会了,仗着腿长轻松追上。
“当时我去店里挑选包包,许瑰期逛商场看见我,说女生懂女生的审美,要帮我给你挑包包,我没采纳她的意见,那次出差我带回来的所有包包,都是我自己一人精心挑选的。”
他一口气说完都不带喘气,甚至能从中听出一丝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激动。
“所以你当时将包包扔垃圾桶,以为那是许瑰期选的对吗?”
她没有随意践踏他的心意!
都是误会!
曲江宴已经做好判断,压根不需要唐禧回答是否。
“禧禧,你是怎么知道许瑰期挑选包包的?”
“她给我发了个阅后即焚的邮箱,视频里面,她在帮你挑选包包。”
“不要听信片面之词,我发誓一定会彻底解决好这件事,许瑰期不再是我们之间的阻碍,你先别急着否定我,我会用行动告诉你。”
他微凉大掌紧紧裹住她的左手,低着头,无比诚恳坚定。
“不需要,”唐禧猝然抽出手,后退两步。
当初如何执着,如今依旧执着。
当初执着维护那段恋情,如今执着不再回头。
“禧禧,我那次买包纯粹是想讨你开心,后来见你扔的包,误以为你践踏我的爱,我想着只要你来哄我一下,这事就过去了,可我们都在赌气,导致钟鼎山林那晚分手。”
“你以为解决了这件事,我就能跟你和好如初?你根本不明白,就算没有选包误会,分手也是早晚的事。”
唐禧凄凉一笑,从发间取下一朵蝴蝶兰,将花瓣一点点撕碎,花瓣旋转飘落在地。
“我与你之间,就像这残花,再无法修复。”
曲江宴早已穷途末路,眼眶泛红。
“你对我多点耐心好不好?我第一次谈恋爱没有经验,你告诉我怎么做,只要你说,我全都会改正的。”
唐禧摇头:“我现在有男朋友,希望你注意保持距离感,难不成你还想当小三?”
“我、如果你还愿意要我的话,我也……”
“闭嘴!”唐禧厉声呵斥打断,“劝你趁早把脑子里的脏想法剔除掉,给你老曲家积点德。”
现在她都不敢竖中指,生怕一不留神被他套戒指。
曲江宴忽而觉得傍晚的风有些大,大得看不清唐禧离去的背影。
不明白什么?
禧禧到底想要让我明白什么?
曲江宴担心遗忘,特意将这事记在手机备忘录中,打算夜深人静时再认真反思。
问题必有答案,死局必有破局。
四方无忧晚餐时间。
曲老爷子问屈壹:“刚才给你上课的姑娘,有对象不?”
屈壹嚼着豆角:“问这个干什么?”
“我打游戏认识个志趣相投的网友,他儿子是RoR俱乐部很有名的电竞选手,放在影视剧里那就是男主标配,我想帮忙搭红线成人之美,嘿嘿。”
“她有男朋友,”曲江宴冷峻插话,“网上有很多骗子,你别被人给骗了。”
曲老爷子露出可惜之色:“对了,我看你今天喊那姑娘喊得那么亲密,要是你女朋友知道了会不会吃醋?”
话说到这份上再没必要隐瞒,曲江宴放下筷子。
“她就是我女朋友,不过已经分手,我想把她追回来。您们慢吃,我先回聚春景休息。”
说完,起身离开。
“啊↗啊↘啊↗啊↘”
曲老爷子跟没联网似的。
有男朋友?分手了?又想追回来?是他想的那种吗?
曲老爷子脑子乱成一锅粥,扒拉身侧屈壹的胳膊:“他不是才谈不久吗?”
“都分手快一年了,你看你,打游戏打傻了吧。”
“……”
曲老爷子很委屈,没有人跟他说过啊。
*
曲江宴回到聚春景,看见了蔡颂。
一般情况,没有吩咐,他是不会轻易过来。
“老板晚上好。”
“有什么事?”
“您还记得唐小姐去年参加洲际押花竞赛颁奖典礼后,被张蔚深吩咐关在酒店套房的事吗?法院判处他有期徒刑五年,截至目前为止,他已经服刑三个月,我们的人一直关注着,上周监测到有人在背后运作,帮他减刑。”
曲江宴抬眸如出鞘的文剑,锋利刺眼,凝聚杀气。
“谁?”
“是连镇先生。”
蔡颂将准备好的资料递上。
曲江宴一目十行看着,攥文件的骨指愈发苍白。
文件里面清楚罗列着连镇联系Y国人通话记录与流水账记录。
证据不多,但铁证如山!
客厅气压逼仄,令蔡颂与康宿胸口发闷,很不舒服。
他们老板这次真的很生气。
“你们都下去。”
康宿和蔡颂脚底抹油溜走。
曲江宴坐在沙发上,面部被背光区笼罩着,晦暗不明,结实宽厚的胸膛起伏剧烈。
他敢将自己置于危险中,却不容许任何人物威胁到唐禧的安全。
有人要害他的禧禧!
那个人还是自己发小!
他拨了个号:“你在哪里?”
电话有很熟悉的嘈杂说笑声。
往日里聚会也是这么问话,连镇没多想,直接报了个地址。
曲江宴挂了电话,直接杀到一家俱乐部。
包厢里震耳欲聋。
他将一瓶酒倒在桌上,抢过宁城徽指尖把玩的打火机。
咔嚓!
咻!
打火机清脆一响,幽蓝火焰瞬间侵噬整张桌子,沙发四周的贵公子们狼狈躲开。
包厢的议论声、笑声、音乐,酷炫灯光,统统消失殆尽。
所有注意力落到往连镇走去的曲江宴身上,那阔而上挑的瑞凤眼有几分痞劲。
“连镇。”
曲江宴扬唇一笑,体态流转着说不明道不明的邪肆。
连镇正在跟许谏畅谈,听到自己名字转身而来,一记鞭腿当胸将他踹飞,撞翻一茶几及花瓶。
“欸,宴哥!”
“你找什么茬江宴?”
柴桑跟郝亿景惊喊,冲过来。
“嘶!曲二你踏马的又发什么癫?!”
连镇捂着发闷的胸口,眼里窜火。
曲江宴将几张纸甩他脸上,新打印的纸张非常锋利,将他侧脸刮出一条血痕。
“我发癫都是被你逼的,瞪大你的狗眼看看这是什么!”
“我说过很多遍要把唐禧追回来,为什么你要在背后找人伤害她?”
薄薄的纸,如泰山压在连镇心口,站不起来。
当初为安全起见,他是打算延期一年后动手。
可张蔚深生怕出变故,一直催减刑要看诚意,前阵子一动手竟然被曲江宴发现了。
“我欠你什么?碍着你什么?你大爷的为什么三番五次跟我作对?!”
曲江宴现在怒火滔天,掐住连镇的脖子摁在墙上,拳拳砸到肉。
连镇起初有点心虚,不敢还手,只是避开要害。
曲江宴打红眼,毫不手下留情,霎那间空中弥漫的血腥味呛喉。
许瑰期不知从哪跑过来拦劝:“宴哥你快住手,会出人命的!”
“放手!”曲江宴戾气毕现,冷酷如阎罗,“我待会跟你算账!”
许瑰期昔日最重脸面,此刻被隔空狠狠抽了一巴掌,难堪无地自容,眼眶一片水色,捂着脸抽咽。
许谏似点燃的炮筒,厉声呵斥:“曲二你怎么跟我妹说话的!”
现场太过混乱,他的话起不到半点震慑作用。
其他发小们面露错愕,不明白连镇为何顶风作案,眼见要出大事,不得不出来干预。
阎陵阳攥住曲江宴衣领,曲江宴顺势脱了外套,无形中更是被放开手脚。
郝亿景刚跑到他面前,小腹挨了一脚,摔在沙发上。
曲江宴一拳将连镇揍翻,后者整个人摔到矮桌上,头晕目眩时,一玻璃杯直接往他大脑上砸来。
啪!
玻璃杯碎裂飞溅,割伤连镇的同时,也划伤曲江宴的手背:“我忍你这白眼狼够久了!”
“正巧,我也忍够你了!”
连镇被激红眼,开始狠命还手。
起初算势均力敌,曲江宴打人是以快暴狠制胜,连镇渐渐落了下风,被打得半天站不起来。
“你到底想做什么?你对我不满可以报复我,唐禧不欠你任何东西!”
“你欠瑰期!”连镇啐了口血沫子,“她曾救了你的命,你却为了别的女人要生要死,让她一次次伤心难过,你居心何忍?我们自幼长大的情分被你喂了狗!”
“那也是我跟她的事,关你屁事?用不着你来义愤填膺!更用不着你来插手!”
“你真踏马的不是东西,”连镇扯起一抹悲凉的笑,“我不需要你这种兄弟。”
“好,我们从今天起断绝关系,再不往来。”
曲江宴干脆利落,带着死不回头的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