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任到了魏笙书的中军大营,却见帐内只有魏笙书一人,心中就有些嘀咕。上回他偷偷地把魏笙书私自借他大营中的军粮,去换回苏婉婉和郎树的事,向赵友林说了,赵友林如获至宝,说马上会通过八百里加急向京城的恕亲王禀报,一旦恕亲王通过运作,鼓动朝廷御史弹劾魏笙书,那魏笙书说不定因此就会下狱,咱们的好日子就会来了。
这些日子,何必任左等右等,简直望眼欲穿,时间也过了好几个月,估摸着京城那边动静也该有了,可是却见魏笙书仍然好端端的继续坐着行军大司马兼西路行军总管的位子,他心中便有些惴惴不安。
本来他就对下属暗中盯梢上级这一行为有些不以为然,可是,他以为他因为搭上了赵友林,甚至赵友林身后恕亲王这条船不得而已为之,但他心中总还是有些做贼心虚。今日见魏笙书单独召见他,他心里更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可是,魏笙书却是神色如常,见到何必任进来,也没等他躬身致礼,就很客气地请他坐了下来。
“何将军,本将前些日子与段老将军远赴晏城,你这云武卫可有蛮夷过来骚扰?”
“禀报大司马,这些日子云武卫这边十分平静,并无一个蛮夷出没。本来往年到了这个时候,只要下了雪,那蛮夷骑兵时常就会在边城三卫和定州城一带游弋。属下有时也感到诧异,猜想是不是大元帅和大司马上回神秘谷让那蛮夷吃了一会大苦头,他们因此就不敢来了。”
何必任赶紧奉承。
“那倒未必,蛮夷狼子野心,亡我大梁贼心不死,他们怎会轻易放弃,本将这会还在行军路上与那蛮夷遭遇了一回,所幸圣上庇佑,那蛮夷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哈哈。”
三营中有一部分将士也随魏笙书出征归来,何必任自然也知道了一些消息,他赶紧顺着杆子,说:
“属下也是听说了,那是大司马神机妙算,蛮夷自食其果。属下说句实在话,自从大司马来了边关,妙计百出,属下在边关与那蛮夷斗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这么畅快过,将士们都说大司马都是诸葛再生,韩信转世呢。”
哈哈哈,看着家伙对咱这马屁拍的真是有些肉麻,可这暗地里却怎么还在使坏呢,看来这世上的人比那畜生要坏了许多,畜生弱肉强食,彼此之间的斗智斗勇,都是面对面的光明正大,不像人与人之间,尔虞我诈,表面上互相说着好话,背地里却是互相递刀子,这何必任如此,咱未必也不是如此,那恕亲王和丹宇也何尝不是如此呢?
“哈哈哈,何将军倒是很会说话,其实啊,本将之所以能打胜仗,都是依赖众位将士拼命上前,如果将士们个个贪生怕死,本将哪有这扭转乾坤的本事呢?好,不说这些了,何将军,本将今日请你来,是请你看一样东西。”
说罢,魏笙书便把一份书简递给了何必任。何必任略微看了几眼,顿时汗如雨下,原来这上面写着郑元凯和何必任几年以来,串通一气吞吃空饷和克扣军粮的具体数据和时间。如果这些数据属实,那何必任必定难逃一死。 何必任胆战心惊,“噗”地一声,跪在了魏笙书跟前,说:
“属下该死,属下利欲熏心,贪了不该拿的钱财,求大司马救救属下。”
“哈哈哈,何将军,你现在才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圣上自己旰食宵衣,连后宫的用度都是严格控制,而把这大把大把的银子先供给前线,让咱们这些当将军的好好把这每一笔银子都要用到将士们身上,争取早日消灭柔然。可你倒好,却把这么一笔一笔的银子都装进了自己的口袋里,如果本将把这份东西呈给了圣上,你本人固然难逃一死,你的家人也要永世为奴!”
“是是是,属下现在是后悔莫及,只求大司马能救属下一命,属下家中还有八十岁的老母需要属下送终……”
哈哈,看来这个何必任也是一个孬种,如今咱既然把他的把柄牢牢地抓在手上,不怕你不老老实实与咱合作,关键咱要弄清楚他背后还有谁。不过,咱还是要对他客气一些,这个人可能今后还有大用。
“何将军请起,如果你真的有心悔改,本将可以把这份供词先压下,至于那个郑元凯,本将也不会立刻交到京城司隶台的手里,如果等咱们一举击破柔然,何将军今后大可以将功补过,圣上可能就会把此事一笔勾销了。”
何必任听魏笙书这么说,心中略微安定,自从他被曹文湖拉进了恕王党集团后,他刚开始也曾兴奋了一阵子,并把魏笙书以粮换人的事偷偷地告诉了赵友林。可是,现在几个月过去了,魏笙书至今稳坐钓鱼台,他在心中便渐渐对赵友林以及后面恕亲王的许诺有些怀疑,今日又被魏笙书拎出他的案底好一顿恐吓,他在惊恐之下,决心跳船逃生,主动向魏笙书坦白。
“何将军,你是本将父亲的老部下,本将一到边关,心里便把你视为自己人,所以,郑元凯把你供出来,本将也没有立刻查办你,此次分兵屯田,你照样还在三营任指挥使,这是本将念着你是父亲的旧人啊……”
魏笙书大打友情牌,希望拉近同何必任的关系。何必任唯唯诺诺的应着:
“感谢大司马的宽容大度,末将此生一定铭记在心,今后,大司马若有差遣,末将一定愿效犬马之劳。”
“哈哈哈,何将军言重了,既然何将军如此坦诚,那本将有一事想问,望你如实相告。”
“大司马请讲,末将若有所知,必定言无不尽。”
“好,那本将问你,现在京城圣上那边也知道了本将上回在云武卫以粮换人的事,本将揣测,以何将军的处境,似乎还不能直达天听吧?”
何必任一听,额头汗水涔涔而下,几经犹豫之后,他终于横下了心,起身对着魏笙书躬身致礼,说:
“承蒙大司马再造之恩,且听末将把这一切细细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