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你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呀？”白无双硬着头皮，转头对白玉珠低声说道。
相比于涉世未深的白玉珠，见惯了生生死死的白无双，更加知道什么叫做江湖。
整个大周，能不靠父母铺路，不靠门派撑腰，单枪匹马，在不到三十岁的年纪，在江湖上，闯下“墨侠”这样一个响当当的专属名号，断然不可能是个情种。
“哈哈哈，白玉珠，不瞒你说，对于你的纯真，我确实喜欢。但是，你都是心有所属的人了，我虽也颇为自信，但平心而论，我自问，不能取代吴王在你心目中的位置。”
公孙昭豪放爽朗地大笑三声，又直截了当地点破了白玉珠的心事儿。
白玉珠一听，脸色唰地一下，羞得潮红：“这……寨主，你在说什么呀？”
虽然白玉珠心里满是柴熙，但听到公孙昭亲口承认喜欢她的纯真，还是忍不住露出笑容。
毕竟，除了天潢贵胄，就连普通的封疆大吏家的公子，都无法跟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墨侠相比。
白玉珠心想：“假如自己没有先被吴王闯进内心，想必一定会接受寨主的吧？天啊！白玉珠，你怎么可以背着王爷，对别的男人有这种想法呢？你这样是不对的！”
被子下的白玉珠是真空的，这个状态下，让她产生了一种兴奋与羞耻交融的情绪，美妙又刺激，还怕被人发现。
“寨主，您这样说，我们母女实在不敢当啊。您能如此仁慈，放我们母女一条生路，属下已经感恩戴德了。”白无双对公孙昭的态度，依旧是毕恭毕敬的，丝毫不敢造次。
“白无双，你快别这么说，我的身家性命，锦绣前程，全都寄希望于，你女儿的一句话了。该感恩的，应该是我呀！”
公孙昭这话的内容，像是在求人，但也许是墨侠一般都是被求的那个，不太懂得怎么放低姿态，说话的语气，依旧是不卑不亢的。
白玉珠裹着被子，表情严肃，语气郑重地再次问道：“你将地图主动送来，到底是意欲何为？请你将话说明白。”
自从听到公孙昭亲口说了对白玉珠有喜欢，白玉珠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对公孙昭原本的敬畏，仿佛很自然地消解了不少。对公孙昭的称呼，也从毕恭毕敬的“寨主”，微妙地变成了“你”。
公孙昭将茶杯放下，站到白玉珠和白无双的床前，一脸坦诚地说：“白玉珠，我不瞒你说，现在山寨中的情况很糟糕。原本一个西山锐健营，就能跟咱们九尧山打得平分秋色了，现在又加上一个丰台大营，还有吴王柴熙，这个当朝二皇子挂帅。”
“咱们根本就没有胜算！我想要为咱们山寨的弟兄们，寻一条活路，找朝廷招安。但是，我虽是寨主，但九尧山，并非我一个人说了算的。咱们山寨，光头领，就有近百个，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想法。”
“目前，只有不到五分之一的头领，支持找朝廷招安。其他的人，都主张跟朝廷对抗到底。主战派之所以不肯招安，并非宁死不屈，反倒是因为怕死。这些人，基本都是血债累累，在刑部都挂了号的。他们是招安之后，被秋后算账！”
“我知道，让朝廷给大几千个死刑犯，发放免罪金牌，这根本是不可能的。而且，我对救他们，也没多大兴趣。我来找你，就是希望，你能够在山寨与吴王之间，传递消息。咱们里应外合，协助吴王，坑死那帮主战派！”
白无双听完，内心是震惊的，一脸的难以置信地说：“寨主，您可是咱们九尧山的总瓢把子啊，您也要当内奸？”
“对啊，怎么啦？古往今来的水匪的老大，都是最喜欢被招安的，这不是很正常吗？”
“白玉珠，你愿不愿意，帮我跟吴王搭上线？我和山寨中的两千多个主和派，以及最近投奔来山寨的，五万多名无辜百姓，是死是活，就在你一句话啦！”公孙昭言辞恳切地问道。
“呃……好吧，我回去跟王爷问问。”白玉珠看似答应得很勉强，但内心却美滋滋的。
原本打算来偷地图的，没想到，将九尧山老大想投降的消息，带回去了。王爷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很高兴吧。
“太感谢了。白玉珠，你可否顺便再帮我向吴王问一句，假如我带领手下，接受朝廷招安了，能给我封个多大的官儿？当然，如果在这件事儿上，你能帮我跟吴王美言几句，我日后必有重谢。”
“哎呀，你不用客气。再说，我说的话，王爷也不一定会听。”白玉珠不好意思地说道。
“哎，今日的心上人，明日的枕边人。这个世上，恐怕除了皇宫大内的萧贵妃，吴王他最会听的，就是你的话了。”
“哎呀！你再胡说八道，我就不帮你送信啦！”白玉珠娇嗔道。
“别，我这就去，叫人给你备船。你以后来往九尧山，尽管放心大胆地乘船，如果山寨的人问起来，你就说是奉我密令，去对岸打探消息的。”
说完，公孙昭便与两名喽啰，退出了房间。
“娘，快帮我看一下，我的衣服烤干了吗？”白玉珠裹着被子坐到床上。
“你猴急什么？我怎么心里直打鼓呢？寨主当内奸，这事儿，可信吗？”白无双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儿，但又说不上来。
白玉珠笑着安抚道：“其实寨主的决策，是很明智的。娘，你知道吗？我在对岸，刚把五万百姓投奔山寨的事儿告诉王爷，王爷就跟他手下的两个将军，断定九尧山必败无疑啦。”
“你想啊，九尧山原本才一万人，现在变成六万人了，那粮草不很快就告急啦？王爷派兵，将九尧山一围，切断山寨跟外界的物资补给，山寨里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接受朝廷招安，是唯一的生路。您要是还不放心，今晚就跟我一起回对岸。我以后来九尧山，直接找寨主接头就行。”
白无双欣慰地一笑，道：“也好，为娘的，正好去看看这个吴王，是不是长得俊俏无比，怎么把我女儿，迷得神魂颠倒的呀？哈哈。”
“讨厌，不许取笑我。”白玉珠双手捂脸，害羞地笑道。
“衣服干了，快穿上吧。”白无双将被烤得温暖的新娘装，扔到了床上。
白无双和白玉珠走出房间时，白无双背上一个包袱，白玉珠涂了一些胭脂。
“船已经备好了。请。”公孙昭抬手说道。
一行人来到九尧山脚下的渡口。
一艘小舟横在水面上，虎皮地图，已经放到了小舟之上。
“这船也太小了点吧？”
白玉珠跳上小舟，发现实在没有第二个人的容膝之地了。
公孙昭解释道：“已至深夜，仓促之间，找不到大船。要不，你在山寨休息一夜，明天一早，再与你娘，一道回去？”
白玉珠现在的心情，恨不得马上飞到柴熙身边，哪里还肯等到明日？
“娘，要不我先回去，明天一早，你再来对岸找我？”
“好吧。那你一路小心，可别翻船了。”白无双嘱托道。
“虎皮驱寒，你行至河中，如遇寒风，可以用地图披在身上取暖。”公孙昭也用关心的语气说道。
“好，河边风大，你们也早点儿回山寨吧。”白玉珠解开拴小舟的绳子，对白无双和公孙昭，挥手说道。
目送着女儿逐渐远去，消失在烟波浩渺的夜色中，白无双才收回不舍的目光，转过身来。
“白无双，你觉得，如果我劝她，为山寨，去对岸当内奸，她会愿意吗？”公孙昭望向河面，开口问道。
“寨主，你？”
白无双脸色一变，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儿。
“别紧张，我只是随便问问，你也只要诚实地回答我，即可。”公孙昭语气依旧平淡。
“呃……珠儿她这个年纪，被迷住了，很难自拔。想必不会愿意。”白无双一脸为难地说道。
“唉，我觉得也是。那就没办法了。”
公孙昭话音一落，渡口附近，突然火光四起，几千艘，大小不一的船只，从芦苇荡中驶了出来，每艘船上，都站着三到二十个，持着火把，或者灯笼的人。
在火光之中，忽然窜出一个黑影。
身穿黑衣，手持一把乌黑色的大刀，朝着白无双扑了过来。
白无双认得此人，乃是山寨中一名武宗高手，善于用刀，出手狠辣。
意识到了对方挥刀袭来，带着杀伐之意，白无双立刻准备遁入地下。
可是，施展遁术后，却没有效果。
这时，白无双才明白，公孙昭所说的，他在山寨周围摆下了墨家阵法，意味着什么。
“噗嗤！”一声。
黑影到，刀锋过，人头落。
白无双意识到自己的视线，正在迅速坠落，弹指一挥间，便失去了一切生机。
“噗通。”
白无双身首异处，脑袋被山寨的喽啰捡起来，涂上防腐油漆，收进一个木匣子里，躯体被扔进了冰冷的河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