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最后一个任务就是杀死上官家三十八口,但是当时我第一次陷入了痛苦之中,因为我不杀孩子,这三十八口人之中,有一半是孩子,我于心不忍,孤影看出了我的纠结,当天,他将我迷晕之后,放在了一个废弃的小船里面,他说他替我去执行任务,组织的规矩,只要结果,不论过程。”
“也就是说,只要上官家的人都死了,组织会默认我的任务完成,那个时候,血月会抹掉孤影这个名字,从此我便是一个自由人。”
姜辞忧一伙人听了都很震撼。
他们不知道老爷子竟还有这样一段过去。
姜辞忧也知道,孤影就是师父。
师父明明那么热爱生活,对世间万物都感兴趣。
虽然总是坑蒙拐骗,但是人格底色其实非常善良。
却想不到,他是在那样一个无情的组织里面培养出来的杀人机器。
但是姜辞忧很快也就捕捉到了一个点。
她猜测道:“所以,实际上上官家的三十八口人,不是你杀的,而是我师父替你执行了任务?”
如果是真的,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厉云霆会将师父困在水牢几年。
可是如果真的一切都是师父做的。
厉云霆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薄家?
老爷子拿着血书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他开口说道:“原本我以为是这样,因为等我药效过了之后,我重返上官家,那里已经是人间炼狱,一片火海,上官家的人横尸遍野,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为是孤影替我执行了任务,他替我背负了一切,但事实并不是这样,不是这样。”
姜辞忧的心里也十分惊骇。
看着老爷子紧紧的盯着那一份血书,她突然想到了什么。
“我师父留下的这血书,是什么意思?您说事实不是这样,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上官一家三十几口人也并非我师父所杀?”
老爷子盯着血书,说道:“因果轮回,冤鬼索命,李代桃僵,长命百岁。”
你师父的意思是说,现在所发生的事情,是过去的因果,上官家的人来索命了,他愿意替我承担一切,让我将责任全部推给他,而我继续长命富贵百年。
这是他们之间的暗号。
孤影当时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便是:“活下去,像个人一样活下去,要富贵滔天,要儿孙满堂。”
他这一辈子,一直在为这句话而活。
老爷子的脸上突然出现一丝笑意,像是讽刺。
“可是错了,大错特错。”
“哪里错了?”
“桃在露井上,李树在桃旁,虫来啮桃根,李树代桃僵。”
“他说李代桃僵,李代桃僵,如果人真的是他杀得, 他不会说李代桃僵,他绝不会觉得是替我受过,也不会特意让你来提醒我,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他以为人是我杀的。”
被老爷子这么一说。
所有人也皆是愣在原地。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这么多年,老爷子以为上官家的人是被赵无名灭门。
而赵无名以为是老爷子杀了上官家满门,而自己心甘情愿的替他承受所有的报复和憎恨?
老爷子有些激动。
“这么多年,即便我知道他的消息,我也从未见他,我一直以为,他替我承受了一辈子的骂名,哪怕血月被消灭之后,他仍旧选择逃亡一生,他明知道我如今权势富贵皆有,却不肯来依靠我,就是因为上官家是我们心里无法面对的业障。”
老爷子又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竟不是这样,竟不是这样!”
老爷子的笑声里面充满了讽刺,逐渐变得悲痛和遗憾。
但是又像是心底落下一块巨石,整个人又轻松,又失落。
轻松的是,原来他们都没有做出罪孽滔天,无法原谅之事。
失落的是,他们以为都是对方做的。
薄海泉其实很早就知道上官家有遗孤。
并且展开报复。
他抬头,视线不自觉的落在薄靳修的身上。
他的眸色复杂,像是透过薄靳修在看另外一个人。
那个孩子,应该就是上官家的后人吧。
所以当年,他才会那么反对他和薄婉华之间的感情。
可是最终,他的女儿,还是死于这段孽缘。
薄婉华死后,他烧了孤影留给他唯一的东西,那套围棋。
他知道这是因果报应。
他女儿的命在替他还债。
而这个债又是赵无名替自己背负的。
他不是铁石心肠。
相反,从那样的地方厮杀出来,他早已经将孤影视作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亲人。
他们彼此都是。
可是最终,却害死了自己的女儿。
且后辈也深受其害。
但是这个秘密,又永远不能暴露人前。
萧清霖开口:“如果上官家的灭门跟您无关,也跟辞忧的师父无关,那上官家那么多人,是怎么一夜之间惨遭杀害的呢?”
老爷子摇头:“五十年前的秘密,早已经变成一粒尘埃埋在时代的洪流之中,要想再挖出来,谈何容易。”
萧清霖看向姜辞忧:“若是能找到你师父就好了,或许他知道的更多一点,当初他明明代替老爷子去执行任务,后来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又觉得上官家满门是老爷子灭口的,这里面,一定发生了什么?”
姜辞忧垂下眼睑。
她的脸上也满是失落。
她也已经很多年没有见到师父了。
上次见面还是在厉云霆的水牢之中。
后来,她还将一切全部都忘记了。
姜辞忧叹了一口气:“只可惜,现在根本不知道师父在哪里。”
老爷子却突然开口:“他就在这里。”
一句话再次让所有人震惊不已。
“老爷子,您说什么?谁在这里?”
老爷子的声音终于平静下来:“”辞忧,你的师父就在这里,就住在湖心居,一年来,老宅里发生了很多怪事,厨房的食物总是莫名其妙的失窃,但是家里的监控竟然找不到任何线索,我便猜到是他,我们并没有见面,我让人将他安排在湖心居,从此,他就在那里安了家,一直到现在,他也还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