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读趣网!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宇文尚勤政治国二十余载,不喜欢宫里弄歌舞升平那一套,所以皇宫的夜晚一般都是寂静的。守夜的侍卫与宫女轻言细语,在二更的时候换了一班。

长信宫中更是静悄悄的,早已熄了火烛,只留院落中几盏石灯。宇文奕宁生性不爱闹腾,宫室中的侍从也就那么几个,甚至还没影卫多。到了夜间入眠时,他更加不想让人打扰,寝室之中从不设人服侍。

宇文尚总担心他这个小儿子出点什么事情,于是就苦了影卫们,白天守晚上看,愣是不能放一只不认识的苍蝇进长信宫。

在这六月无风的初夏夜里,寝宫床榻上睡着的人,似乎不那么安稳。

宇文奕宁意识到自己在做梦。

姐姐拉着他的手,来到镜华宫中那个他们都喜爱的小池塘边。小池塘里的水还是那么清透见底,数以百计的锦色金鱼聚成一团,追着岸上的人走,好看极了。

母亲坐在池塘边的凉亭里,穿一身水绿的衣衫,微笑着扇扇子,递给姐姐和他一人一罐鱼食。

鱼食洒在清澈的水中,鱼群聚集过来,争先恐后地夺食,溅出的水花弄湿了他和姐姐的衣物。

随着金鱼越聚越多,池水不知怎的被映成了鲜红的颜色。那些金鱼跳的越来越高,嘴越张越大,似乎有要吃人的架势。奕宁手中的鱼食罐没拿稳,掉在了水里,就见那些鱼像疯了一般,想要把罐子也吞吃下去。

奕宁惊惶地扭头看姐姐,姐姐脸上和身上溅到的竟不是清水,而是刺目的鲜血。

血还在不停地从姐姐那张瓷白的脸上滑落,她又拉起奕宁的手,说:“宁儿,我们去找母后,好不好?”

奕宁愣愣睁睁地被她拉着走,回到那个池边的凉亭。凉亭圆形的地面上画着一个血色的三角图案,内里的那个瞳孔瞪视着自己。母亲和姐姐七窍流血,站在了三角形两个顶点上,微笑着向他伸出手……

他猛地坐起身,全身像被水浸过一遍,大口喘息着。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泪水已经把枕头打湿了,脑海中还是姐姐那只朝他伸出的手,奕宁沉默地用袖子擦干面颊。

静坐了一会儿,奕宁突然发现床的帷幔外有个人影。宫女淮儿夜里定是不会进来打扰的,其余几位公公也不会不通报一声就进到寝宫。

“李熊,是你吗?”奕宁伸手去挑开帷幔,另一只手悄悄拿起枕头,如果外面的不是熟人,他准备把枕头当武器丢出去。

他把帷幔慢慢挑开,只见在那静坐着的明明是个成年男子,看高度,身高肯定不低,身材精壮。

一定不是李熊。奕宁已经使劲地把枕头丢了出去,张嘴就要大喊,没想到枕头被那人接了,自己的嘴也被一只干燥有力的大手捂住。

“别,你把他们叫来,我被抓了怎么办。”这人把奕宁按在床上,还不敢太使劲儿,怕弄疼了他。

奕宁恼羞成怒,一口咬在捂住他嘴的那只手上,脚使劲一蹬,想把他踹开。“陆骁,你是不是活腻了!”

陆骁动也没动,松开了他,看着自己手上整齐的牙印子。“你怎么咬这么用力。”

这时的奕宁气得脸都红了,不过在黑暗的寝宫里看不太分明。陆骁只看见他那一头柔顺的黑发叫汗水沾湿,有几缕不明不白的粘在了微微敞开的白皙胸口上。睡服的腰带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开了,透过纤薄的丝织物,似乎能看见腰部的线条。

这人脸上还带着泪痕,那双眼睛大概也是红的,此时坐在床边,对自己怒目而视。

“你东西掉在庙里了。”陆骁拿出那个小猫荷包放在床边。

奕宁现在还在气头上,哪管他是什么理由,抓起荷包往他脸上扔,脾气大的不得了。

哎呦,小猫炸毛了。

床边上趴着睡觉的几只御猫这时闻到了荷包里肉干的香气,纷纷伸着懒腰喵喵叫,用爪子去挠荷包的系带。

“你刚才在做噩梦。”见奕宁瞪着他不说话,陆骁又一次开口。

奕宁把橙香抱到怀里,没好气地说:“关你什么事?从我寝宫里滚出去。”

陆骁叹了一口气,又把荷包放到床边。“晚上寝宫里不留人,很危险。”他站起来,向外面走,“如果这回是针对你,那么宫内宫外,要多留心。”

“还用不着你提醒我,你信不信我让你也下狱?”奕宁拨了一下额前的碎发,语气很冷淡。

“我信。”陆骁声音平淡,可奕宁总能听得出一股玩味的意思。他身影一闪就消失不见了,奕宁大力揉搓着橙香的脑袋,心想自己刚才怎么不把他手指头咬掉。

陆骁出去的时候也没惊动任何一个人,他穿着那套黑色的夜行衣在后宫中转了一会儿。

转到皇帝的寝宫那里,有一个人大摇大摆从里边出来了。陆骁还以为是宇文尚,躲到树后面,静待他离开。

令人意外的是,这人影突然没了踪迹,陆骁后背发凉,下一秒就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肩膀。

宫中还存在武功高成这样的侍卫吗?陆骁转过身看清这人的脸,立即确认他不在宫里当差。

“你是谁啊?大半夜在后宫里转圈,干嘛?”严屹宽倚在树上,笑看这位年轻的将军。他瞅见陆骁右手虎口处有个咬痕,对着他指指点点,“哦~你小子心思不正啊,敢给皇帝戴绿帽子?跟我说你去找了谁,我保证不告诉宇文尚。”他一脸八卦样,都准备听一听后宫风流秘史了。

直呼皇帝名讳?陆骁看着那张与严以琛相似的脸,一时摸不准他的底细。

“哎呦,你小子还是个闷葫芦。这样吧,你请我去吃宵夜,我就不告发你。”严屹宽跟宇文尚喝了一晚上茶,越喝越饿,把肚子里那点油水都刮没了。

“行。”陆骁对他有点感兴趣,两人运起轻功避开侍卫,出了宫。

———————————————————————————————————————

严以琛和叶渡清跑的挺快,抄了一条近路回到帝都中心地带。

叶渡清和严屹宽的住处还有点远,大理寺倒是近在眼前了。严以琛说:“要不你在我那凑付一宿的得了。”

叶渡清困了,打了个哈欠点点头。两人前些天夜以继日的赶路,都没怎么睡觉,今天刚到帝都就去办正事儿,现在都是一身疲倦。

他们俩怕把入睡的众人吵醒,蹑手蹑脚从侧门进去。严以琛带着叶渡清来到自己的房间,掏钥匙打开房门。

“不错啊。”叶渡清进屋去点上蜡烛,左看右看。房间虽然说不上大,但挺干净整洁,不过屋里只有一张床。

严以琛从柜子里找出干净的帕子,递了一条给叶渡清,两人快速洗漱一番,眼睛都要睁不开了。这时候哪管睡一张床挤不挤的,脱了外袍鞋袜往上一躺。

都是好兄弟,睡一张床怎么了?严以琛让叶渡清睡到里面去,自己明天还得起来上朝,省的一大早就把他吵醒。头刚沾到枕头,严以琛立马就着了,叶渡清也差不了多少,两人就这么睡死过去。

第二天清晨,严以琛差点没起来床,慌手忙脚地套上朝服,心说这下得空着肚子上朝了。

床里面的叶渡清也许听到了他的响动,翻了个身,两条胳膊抱住严以琛的被子,蹭了蹭后继续睡。

严以琛看了一会儿他的睡颜,惊觉上朝要迟到了,才飞一般出门去,走前还没忘轻轻掩了门,把屋钥匙留在桌子上。

大理寺的丫头果儿只听说少卿大人回来了,不知道他今日要上早朝,掐着早饭的点来敲门。

谁知开门的不是少卿,而是那位极俊美的叶公子。果儿看叶渡清那睡的懵懵的样子,把食盒往他怀里一塞,捧着脸走了。

自打这天开始,大理寺的所有丫头婆子都在传:严少卿和叶公子晚上睡一个屋,一张床!

经过一番唇枪舌战,费征雁终于洗脱了罪名,今儿个就能给放出来。从朝堂下来,正春风得意的严以琛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不会是有人在说自己坏话吧?

陆骁这一晚上根本没睡,看起来还算精神,走在严以琛旁边,别有深意地看着他。

“干啥?”严以琛瞅他那眼神,抱住弱小无助的自己。

陆骁倒是难得的笑了一下,笑的严以琛直起鸡皮疙瘩。“昨天晚上,我去了一趟宫里,你猜,我遇到了谁?”

“哼,你去宫里还能有啥目的,偷偷摸摸地去看宁王呗。”严以琛深知他的尿性,咧着嘴戳他肺管子。

陆骁梗住了,心里暗道这爷孙俩嘴都真损。“我见到天魔尊主从陛下的寝宫走出来。”

这回换严以琛梗住了,好嘛,我的爷爷啊,你说你晚上自有安排,感情是这种安排啊?“你怎么知道的?他老人家嘴巴挺严实的。”

“我陪他喝了一晚上酒,他老人家喝高兴了,还想跟我拜把子。”陆骁皮笑肉不笑的。严屹宽酒量是真好,灌了好几坛下去都面不改色。自己昨晚喝的都快撑死了,这才跟老爷子掏心掏肺。

严以琛气笑了,扶额看苍天,爷爷啊,喝酒误事,喝酒误事啊!“那怎么的,陆将军现在对我是怎么个看法?”

陆骁走下台阶,揉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我没什么看法,现在准备去找家汤店,醒醒酒。”

其实陆骁今天还有别的安排,他下朝后回将军府换了套平时穿的衣服,来到接近晌午的闹市中。

百夫长崔俭已经坐在汤饼店里等他,见陆骁坐下,把桌上那碗汤推给他。“怎么约在这里见?怎么,今天不喝点?”

“不了。”陆骁昨晚上喝的够够的,端起还烫嘴的热汤喝了一口,感觉舒服多了。“你说事。”

崔俭抱着胸摇头,“我说你啊,还是老样子,不喝酒就跟个铁人一样的。”他注意到陆骁手上的咬痕,指着就笑,“有情况啊有情况!谁能咬陆大将军一口啊?这你都不和兄弟说,生分了不是?”

陆骁看了一下虎口发紫了的牙印,轻笑一声,没否认,又引得崔俭连连盘问。

“算了,跟你说正事。”崔俭看他不动如山,知道问不出多余的话,就说:“想请你帮个忙。”

崔俭从最底层的小兵做到百夫长,也混了十来年,他和陆骁认识蛮久的,但鲜少请他帮忙,甚至吃饭都是一人请一顿。陆骁看他摸着脑袋傻笑的样子,有点意外。“你说就是了,能帮上我尽力帮。”

“你知道我之前就有个相好的姑娘,认识有些年头了。”崔俭真有点不好意思了,把玩着手里的一个平安扣。“她在宫里当差,月例都拿出来补贴家用,还有个快要考学的弟弟。”

陆骁听他讲过这个叫小荷的姑娘,他们两个算是青梅竹马,崔俭一提这事,他也就明白了。“你上个月跟我说凑齐了银子,要在帝都购置一套宅院,为的就是娶她吧。”

崔俭笑着点头,“小荷还得要两年才能出宫,但是吧…我实在是想赶紧把婚事定下来。”

“宫里的关系我不是没有,不过要帮你问一问。”陆骁没一口答应,在脑子里搜索着自己的人脉。

崔俭不想太麻烦他,就说:“要是实在不行,你也就别费心了,我们俩互相等了多少年了,其实吧,也不差这一会儿。”

两人正说着,突然见一个人狼狈地从巷子里爬出来,喊了两声“救命”,又被几个壮汉拖回去。随后就是一阵拳打脚踢的声音,那人还嗷嗷叫唤着,听上去有点惨。

“谁啊?光天化日的在这打人?走,看看去。”崔俭和陆骁起身,翻上了汤店的墙头,绕到那条巷子顶上。

陆骁就看见那人鼻青脸肿,衣服都成一条一条的了,抱着头在地上滚来滚去。站在下面看戏的竟然是宇文奕宁,他虽然穿一身布衣,但那张脸也足够扎眼,指着地上那家伙,对李熊和旁边的几个影卫说:“打轻了,当街调戏妇女,把他腿打折。”

李熊一抬头,就瞅见陆骁蹲在那,“呦,陆将军,又赶巧了哈。”一边说,一边还踹了地上那人一脚。

昨晚陆骁走了之后,奕宁根本就没睡着,抱着猫在床上睁眼到天明。早上的时候他得知费征雁无罪释放,心情好了一些,不过还是憋着一肚子气没地方撒,就拉着李熊出宫逛街。

逛着逛着就碰上这么个穿金戴银的登徒子沿街调戏妇女,这不是撞枪口上了吗?李熊手一挥,几个影卫拖着那登徒子就进了小巷,要把他打到宁王高兴了为止。

“怎么哪都有你。”奕宁冲他翻了个白眼,走到那登徒子旁边,对着那张大饼脸狠狠踩了几脚。

崔俭没见过奕宁,只觉得这年轻男子异常好看,问陆骁:“这哪位啊?你怎么没给我介绍过?”

陆骁也不好直说这位发脾气的小少爷就是宁王,看着奕宁即将走远的背影叫了他一声,“文公子,我想请你帮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