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葬仪式结束,哈吾勒终于了却心思,准备回自己的领地。
叶渡清昏睡的时辰快到了,他和严以琛、奕宁先行回住处休息。希纳音还要在天葬台这边善后,她与祭司交谈,打手势示意他们先回去。
严以琛和叶渡清二人在大沙漠里走了一遭,虽然路程不算太远,但总觉得浑身都是沙砾,不太舒坦,回去就把自己擦拭干净,换身衣服。
天一和严屹宽貌似听说了胡达的消息,现在不知道跑到哪去了。叶渡清本想找师父说说前一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见找不到人,只能作罢,回房间躺在床上,静待睡意降临。
严以琛打了个哈欠,靠在床边等他睡。他跑了一整个晚上,这会儿饿的不行,拿了串葡萄和一大张烤馕吃起来。
过一阵子,叶渡清睡了过去。他双手搭在腹部,脸上神色很安宁,因在沙漠中骑行,嘴唇稍有些干燥起皮。严以琛叫了他两声,看他睡熟了,就替他掖了下被角,起身拿出一小盒润唇的香油,仔细涂在那浅色的唇瓣上。这东西还是奕宁给的,略带些清淡的兰花香,不论男女都好使用。
涂好唇油,严以琛仔细端详了一下床上的睡美人,心满意足地捏了捏叶渡清的脸颊,又亲了一口。嗯,真是不管怎么看都顺眼。
正当他想躺下来眯一觉的时候,外边有人敲门。严以琛脑袋就快挨到枕头了,啧了一声,起身开门,发现来者是陆骁和叶渡明。
“啥事?要是火没烧到屁股,就让我先睡一觉。”严以琛抱着胸堵在门口。
叶渡明往屋里看,“阿清呢?”
“睡着呢。”严以琛不情不愿地让他进去了,叶渡明到床边去,看着弟弟昏睡的模样,轻轻叹了一口气。他观察了一阵子,觉得严以琛照顾人还算妥帖,就坐到床边上。
陆骁说:“影卫和探子有些发现,你来,我们探讨一下。”
严以琛听他的语气,感觉局势不太妙。他扭头看了一眼安睡着的叶渡清,把门带上,与叶渡明、陆骁一起出去了。
奕宁回屋后,也是觉得浑身不舒坦,十分“奢侈”地泡了个澡。
被热水一泡,疲惫感和困意就上来了。他慢吞吞地走出浴桶,擦了擦身上的水,觉得西域真是干燥,水汽蒸发的速度要比帝都快得多。
虽然睡意上涌,但他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不想老老实实躺在床上休息,倒想找个人聊聊天。李熊抱来那只小波斯猫递到他怀里,有让他休息的意思,但奕宁接过小猫,转身出门了。李熊无奈,只得跟上去。
奕宁敲了敲叶渡清的房门,没人回应。他推门进去一看,就见叶渡清躺在床上睡着,严以琛不知道跑哪去了。
其实这是奕宁头一次瞧见叶渡清昏睡的样子,他好奇地上前,戳了戳床上的人,又把小猫放在上面,随它调皮捣蛋。不过无论他怎么折腾,这人就是不醒,看来确确实实是昏睡着的。
“要不我把陆骁找来,陪你聊天?”李熊看他在那发呆,就这么说。
奕宁这几日心里头说不出的别扭,就是不想找陆骁说话,硬邦邦地拒绝了李熊。他看到床边火炉旁有一块柔软厚实的地毯,上头放了不少刺绣图案精致的靠枕,就脱了鞋踩上去,用枕头给自己搭了个窝。
李熊挠了挠头,不懂他为啥不在自己房间睡,偏偏要跑过来睡地上。虽然不理解,他还是抱过来一块厚毛毯,放到地毯上。奕宁抖了抖毛毯,示意他到外面去守着,自己要休息一会儿了。
他被枕头和柔软的毛毯环绕着,背朝炉火侧躺,跟只进了窝的猫一样。听着木材的爆裂声和叶渡清轻微平缓的呼吸,奕宁慢慢睡了过去。
楼下,陆骁展开一张西域地图,用带着刀茧的手指点着安息的所在地,说道:“安息有大变故。”
“是那个黑脸的艾热木搞的吗?”严以琛问。
陆骁点头,“探子说,族长伊贾玛已经死了,艾热木现在是安息新的掌权者。”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叶渡明看着房间中的火塘,皱眉说道:“安息正在经历一场宗教战争。”
“什么意思?”严以琛坐直了些,“他们不都是信拜火教的吗?”
陆骁摇了摇头,拿出一个木刻的小神像放在桌子上。“这是他们带回来的,安息人的东西。现在这样的小神像在安息极为风靡。”
小神像雕刻的比较粗糙,但一看就能知道,上面的神并不属于拜火教。“这是原一神?”严以琛有些惊讶。
“是,正是原一神。”叶渡明用手指勾画出神像衣袍上的轮廓,“到目前为止,已经有三分之一的安息人改信原一神了,另有三分之一摇摆不定,剩下的则是虔诚的拜火教信徒。他们反抗改教无效,正遭到由艾热木领导的原一教教徒屠杀。”
严以琛骂了一声,“艾热木这是要做什么?他爹刚死,就改宗换派,大肆杀戮。不对,拜火教在西域扎根极深,原一教怎能如此轻易就渗透进来?这一定早有布局。”
“是,布教的这支教派蛊惑人心的能力极强,似乎还运用了一些违禁药物,促使安息人皈依。他们绝不是正常传教者,更像邪教。”陆骁说。
叶渡明顺着他的话头接着说:“艾热木在安息大力推行原一教的举动很反常,而且这邪教所用的手法如此熟悉,也许背后正是那轮回宗。”
严以琛冷笑着说:“我猜猜,是不是轮回宗许诺了艾热木什么天大的好处,蛊惑这个疯子干出这档子事来?这回天高皇帝远,咱们中州管不到他头上,于是这帮人行事肆无忌惮起来。”
“艾热木和哈连一样野心勃勃,但他比哈连多长了些脑子。西突厥的确与安息有勾连,而且是军事上的合作。西突厥人在大月氏北方边界上蠢蠢欲动,等艾热木完全掌控安息,他们就该对大月氏出手了。”陆骁把几个小标志物摆放在地图上,模拟沙盘。大月氏被它的两个邻居左右包抄,很难翻身。
叶渡明把烧好的茶壶从火炉上拿下来,泡开花茶。“艾热木同时与西突厥和轮回宗结盟,无异于与狼共舞,无论他成功与否,受难的总归是西域百姓。如果他真的能攻下大月氏,一定会继续促使大月氏人改信原一教,那么到时候,灵鹫宫的地位就会岌岌可危,整个西域的平衡将会被打破。”
“你们的意思是,我们,或者说中州应该从中调和?”严以琛皱起眉头,“这绝非易事,中州此时出兵,并无正当理由吧?”
陆骁这几日一直是带着刀的,他习惯性地把手压在刀柄上,低声道:“我们的确没理由出兵,我在这里也没有调兵权。艾热木或是别的什么势力并不要紧,关键就在轮回宗。这是只打不死的苍蝇,如果让他们在西域扩张,苍蝇繁殖的多了,早晚有一天,会腐蚀中州这盘大菜。”
三个人沉默下来,在脑子里思考对策。严以琛敲着桌子,哎呦,他们这么一乱搞,小圣女可如何是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