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渡清见乐先知口中的“四煞鬼”蠢蠢欲动,便要拔刀出鞘,与严以琛一同对敌。严以琛却还是那副自如样子,示意他先按兵不动。四个家伙很快围了上来,侏儒刺猬首先发难,像个小球一样旋转着冲将过去,铁刺全立了起来,要是被扎中了一甩,浑身得多上十几条血口子。
严以琛“哎呀”一声,向旁边撤步,不愿与他正面接触。刺煞鬼一击不中,转回来蹬腿扭腰,想去刮严以琛的小腿。他动作还没做完,严以琛就已经腾起来,跳到半空中,把手中短刀甩了出去。
短刀去的方向正是刺煞鬼薄弱的腹部,见情况不妙,半边覆铁的盾煞鬼上前两步,替他挡下一刀。“哼,老二,仔细着些!”说着,高墙一样的盾煞鬼踏出步子,覆铁的那半面朝前,对着严以琛来了一记铁山靠。
在严以琛看来,这盾煞鬼虽铜筋铁骨力大无比,但动作并没有多快。笑了一下,他侧身顶肩,朝盾煞鬼的方向去。
盾煞鬼见严以琛满面笑意,右肩向前,貌似要接自己这一下子,暗自嘲笑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他这半边身子如铁皮战车一样,可连碎三堵石墙,饶是严以琛内力再高,也扛不下来。
可严以琛多精啊,没等撞上盾煞鬼的钢铁肩膀,就扭身向下,探手取刀。接招是虚,拿刀再砍刺煞鬼是实,刺煞鬼没想到他变招如此快,想要躲已经来不及,只好双臂交叉,以尖刺格挡短刀。天一送的礼物自是精品,这短刀看着其貌不扬,实则锋利无比,可切刀断石,严以琛一刀下去,砍崩刺煞鬼小臂上好几根尖刺,刺煞鬼向后退了十几步,这才堪堪站定,一看自己的胳膊,气得尖声大叫。
等盾煞鬼转回身,严以琛已来到他身后。他看这大家伙挪动步子,就像慢动作一般,只要正常腾挪,完全可以把他当猴耍。盾煞鬼察觉身侧生风,左臂叉过来,“当”得与短刀撞在一处,严以琛扭刀走位,划过他左臂铁皮,要再去砍他薄弱位置。
此时刺煞鬼杀了回来,怂起后背,以刺向前,去扎严以琛。严以琛见好就收,与两个煞鬼拉开距离,看了看盾煞鬼铁臂上的划痕,哼笑一声,“还有什么能耐,赶紧使出来吧。”
一高一矮两个人对视一眼,同时攻过来。盾煞鬼主攻正面,刺煞鬼盘绕在他周围,时不时跳出来放冷刀。这两个家伙就像一棵大树和树边飞来飞去的带刺恶鸟,组合起来让人更加难以招架。
两人同时进攻就够普通高手喝上一壶的了,叶渡清又见后方那个胖子举起双臂,双锤向着地面重重一砸。
地面顿时裂开一道沟,内力裹挟着泥土直直地冲着严以琛去了。严以琛把刺煞鬼踹开,左手按地,“轰”得一声,以自身内力将土石逼停。
他们这一下弄得室内尘土飞扬,能见度变低。盾煞鬼站得高,更看不清下方局势,还没等他挪步,就被严以琛一脚扫到脚腕子,重重倒地。
那胖子名叫锤煞鬼,庞大的身躯一颤一颤的,冲过来猛抡大锤。那锤实在是重,运动起来时带起太多气流,甚至形成一处旋涡,能将对手吸到近前。严以琛感受到他锤上力道,又注意到后方刺煞鬼偷袭,身影一闪,消失在战圈内。两个煞鬼都没反应过来,刺煞鬼冲势向前,就要被锤煞鬼打扁。
此时,四煞鬼中的最后一个——剑煞鬼出手了。这家伙动作迅捷很多,针一样扎过来,将刺煞鬼拉开,自己踩着那双软剑铁腿,蹭得跃到严以琛身前,旋身便刺。
两人在一瞬之间对了几招,便知高低。剑煞鬼四肢都是武器,剑如细蛇一般连连突刺而来,快出虚影。严以琛接招毫不慌乱,虽手上只有一把刀,但能以身体格挡开剑煞鬼肉身部分,饶是对方出剑如电,也没能在他手上讨到半点好处。
刺煞鬼尖刺又炸开,喊道:“上杀阵!”剑煞鬼便不与严以琛纠缠,落到锤煞鬼那铁锤上,四个煞鬼一齐摆开架势,成阵攻击。
到这里,四个煞鬼才算是动用了杀招。盾、刺、锤、剑四个杀手经过轮回宗的特殊训练,成阵之后无往而不利,绝对是个慑人的杀手团队。只见盾、锤两煞鬼分别站到严以琛身前身后,刺、剑两煞鬼在其间灵活走位,不算大的地下空间中刀来剑往,土石飞扬,好不热闹。
叶渡清看着场上飞沙走石,略有些担心。他用余光看向那乐先知,发现这家伙不知什么时候套上了同样的假肢,想再次以内力催开大锅中的迷药,给四煞鬼加一把劲。叶渡清眼睛一眯,观察室内的环境,脚尖轻点,向着乐先知的方向去了。
乐先知见他要动手,连忙防范,而叶渡清的目标并不是他,虚晃一枪,拔刀出鞘,踩着那口大锅的边沿,把刀插进天花板中。乐先知好像明白了他的用意,面具上阴影耸动,上前阻止。
可叶渡清不给他机会,只听一声响,本不稳固的上方天花被搞塌了,土石碎块落了一锅,彻底把这害人的迷药掩住了。
叶渡清适时地抽刀返回,趁这机会还蹬了乐先知一脚。乐先知看着自己的“杰作”被他破坏,气急败坏,再也忍不住,身形融入影子中,要与叶渡清再战一场。
与四煞鬼斗作一团的严以琛吸了吸鼻子,觉得室内那股让人犯恶心的味道减轻了许多,精神一振。他差不多玩够了,也活动开了手脚,不想在这四个家伙身上浪费时间,周身气势瞬间往上提了一档。
四煞鬼还没意识到对手的变化,仍然想以错综复杂的连招取严以琛的性命。剑煞鬼从盾煞鬼身后绕出来,毒蛇一般弹到严以琛背后,眼瞧着就要把手臂的细长毒剑刺入严以琛身体中。但就在剑尖要接触到严以琛身体的那一刻,他忽然被一股巨力震开,像只被风吹走的蚂蚱,狼狈地摔在锤煞鬼身上。
叶渡清应付着乐先知,知道严以琛这是要动真格的了,挥刀与乐先知那厮拉开距离,分出心神接着观战。
只见四煞鬼的包围圈中地面崩裂,砖石飞到半空中,涌出一股强大的气流,吹得周围所有人呼吸一滞。那爆裂中心的气场极为强硬,罡风先是往里收,而后再次向外冲开,将四煞鬼逼出去几步远。
盾煞鬼大喝一声,铁车似的身躯向严以琛的方向贴近,可严以琛此时邪笑一声,踩着半空中的砖石瞬移到他身前,左掌往盾煞鬼胸前一按,铜墙铁壁一般的盾煞鬼就这么被轰飞了出去,差点砸扁后面的乐先知。乐先知影遁避开,盾煞鬼砸穿了大石门,一直滚到外面的通道中,良久才停下。
在盾煞鬼飞出去时,严以琛已经来到刺煞鬼身边。他手中刀快出残影,实虚难辨,这一套招魂夺魄斩,将刺煞鬼双臂及背部的尖刺斩了个干净,随后一脚把他踹到墙面上。刺煞鬼失了保护层,叫他这一脚踹得口吐鲜血,倒在墙边难以起身。
剩下两人看严以琛这个架势,心中惊惧,同时攻来。锤煞鬼挪动脚步,地面又开始震动,他那双铁锤上下翻滚、砸打连环,就是奔着把严以琛砸成肉酱去的。严以琛退一步,剑煞鬼就向前逼一步,把他往大铁锤底下送,不留一点气口。
严以琛最烦这种狗皮膏药,打得实在有些闷了,眼瞧着大锤落下,懒得再躲。他调动功力至魔道经第六重,气脉忿张,手臂以及胸背肌肉绷紧,竟硬生生以单手接了锤煞鬼重重一击。那锤煞鬼大吼一声,下压手臂,却发现自己像是被千斤顶顶住了,再下不了一分一毫,面上大惊,肥肉都颤了几下。
剑煞鬼连忙去偷袭顶着锤煞鬼的严以琛,可严以琛预判到他卑鄙行径,倏地消失了。叶渡清就瞧见严以琛出现在锤煞鬼身侧,以力拔千钧之势,扯着锤煞鬼的腰带,把他往剑煞鬼那甩开去。剑煞鬼这回没能反应过来,叫锤煞鬼压了个严严实实,烂木棍一样的干瘦身子都快折了,被自己人伤得不轻。
锤煞鬼总归是肉厚,伤不到根本,还想起来再战。严以琛没打算给他起身的机会,踩在他肚子上扬起巴掌,掌上蓄了八九成内力。这一个巴掌甩过去,扇得锤煞鬼脑袋滴溜溜转了一圈,脸上所有的孔都冒血,咕咚一下晕过去。
在这短促的后半场打斗中,严以琛纯粹是用绝对实力碾压了四煞鬼,打得甚是“残暴”,有点在叶渡清面前孔雀开屏的意思。乐先知已经看不明白这魔宫少主究竟有几斤几两了,他功力由低至高的轻松转换,实在令人费解。
叶渡清看完这场打斗,把秋水夹在胳膊间,站在那拍手,对着严以琛微笑。严以琛最吃叶渡清这一套,被迷得不知东西,嘿嘿傻笑着向他走来。
在两人松懈的时刻,乐先知从阴影中冒出来,扔了一把蝴蝶镖,发起偷袭。严以琛又叫他惹毛了,挥刀挡开蝴蝶镖,飞身上去就砍。
两人过招的当口,叶渡清往石门外看,就见之前飞出去的盾煞鬼不知踪迹了,皱了下眉头,觉得不太对劲。
石门外的青色火焰已经熄灭,梁彦不见了。叶渡清走近两步,再看通道中的场景,发觉外面起了浓雾,十步之外的事物已看不清晰。有声短促的叫喊从远处传来,由于严以琛和乐先知正打在一起,叶渡清听不怎么真切,但凭直觉认为那是梁彦的声音。
他犹豫了一下,觉得其中有诈,止住脚步。忽有风声自浓雾中传来,叶渡清横刀准备接招,但片刻后发现来袭之物过分庞大,运起轻功往旁边闪。那昏过去的盾煞鬼不知被谁扔了回来,九尺来高的一大坨东西直愣愣砸在地上,打乱了一旁严以琛与乐先知的节奏。
有一穿黑袍、戴黑色面具的人掩藏在盾煞鬼庞大身躯后,顺着这股劲混入室内,刚刚落地就丢了几枚小型轰天雷。还有行动能力的几人跳开去,躲了轰天雷的威势,不知这新来的家伙想要干嘛。
严、叶二人反应了一下,想起来了。原来这就是轮回宗那会摄魂术的混蛋,阴魂不散地从寻乌跟到西域。
这人身法极快,绕到墙边,把刺煞鬼、剑煞鬼捡起来,以盾、锤二煞鬼的身躯为屏障,再扔数枚轰天雷。他连乐先知一起炸,搞得乐先知狼狈不堪地左移右躲。严以琛和叶渡清暂时跑到通道中,避开最猛烈的一波爆炸后才折回来,就见地上被炸开一个大洞,底下黑漆漆的,有流水声。
盾、锤二煞鬼已经和坍塌的砖石一起掉下去了,黑面具提着另两个煞鬼,毫不犹豫跳下去,没入水中。乐先知当然想依样画葫芦,化险为夷,但这时严、叶二人已经冲了回来,一人一脚,把半边身子没入洞里的乐先知踹开去。
黑面具带着四个煞鬼顺地下河湍急水流逃之夭夭,追不得了,严以琛恨得牙痒痒,拿乐先知开刀。
没过三十回合,乐先知就被他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严以琛冷笑着,一手掐住他脖子,一手扯掉他那铁假肢,说道:“笑啊,你怎么不笑了?是不想笑么?”
乐先知被他掐的上不来气,更别谈笑了,喉咙中发出“嗬…嗬”的声响。叶渡清用刀尖去挑乐先知的面具,却发现这面具已和乐先知的脸皮长死在了一起,感觉有点恶心,立马擦刀。
“我先不杀你,你还有点用处。”严以琛把他怼在墙上,狠狠给了他肚腹一拳,“怎么样,可舒服?”
严以琛是在报复乐先知对叶家兄弟的所作所为,这一拳下去,打得乐先知五脏六腑移位,喷出一口老血。魔宫少主那天生的邪气劲儿上来了,一对黑里透青的眼珠盯得乐先知不寒而栗。他还想再让这邪教头子吃些苦头,但叶渡清这时拍了拍他的后背,说:“先这样吧,封住穴道带出去再问话。”
既然叶渡清这么说,严以琛就哼了一声,点住乐先知穴道,把他扔在地上。
乐先知又吐了几口血,那鲜红染尽了面具的下半部分,看上去更加妖异。令两人没想到的是,他嘶哑地笑起来,笑声难听得似破风箱。
严以琛最烦他这笑,听了心里就不得劲,啧了一声,抬脚就要踹。可乐先知突然大张嘴巴,将那条鲜红的舌头吐出来,在空气中转了两圈。
这一举动把两人恶心到了,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乐先知就合上上下牙,硬生生把自己舌头咬了下来,血花四溅。他像是没有痛觉一样,嘴里头血流如注,仍兀自怪笑着,咯咯嘎嘎不绝于耳。叶渡清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闭上眼不想去看他。严以琛受不了了,一脚踹过去,终于把这个变态踹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