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依旧战火连绵,天边的红色照亮了整个海域。
太阳照常升起,照在身上让人觉得自己还活着,可总归是有些人见不到了。
………
“父皇!依儿臣之见,以往我大陈之所以日渐衰弱,不外乎两个原因。”
李庆之最近两天在朝堂上侃侃而谈,一副智珠在握贤明太子的模样,算是出尽了风头。
陈皇是看在眼里,甜在心里。他心里不禁是又自豪又欣慰,得子如此,夫复何求!
只见诸位大臣面面相觑,脸上皆是不太好看,接下来不知道谁又要倒霉了。
李庆之随意走了两步,眼睛不经意间朝着某个方向看了一眼,接着说道:“其一就是武将怕死!要知道,太祖皇帝南征北战才有了我大陈数百年的基业,到如今却逐渐有人把武将做成了文臣,怕死之徒比比皆是!”
李庆之摇头晃脑,羞得一众武将满脸发黑。
这倒也是事实,如今怕死的人多了,陈国承平日久,有权势之人不贪图享乐的可谓是凤毛麟角。
李庆之这边羞辱了武官,另一边的文臣倒是一幅安定自若的模样。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此乃上策。
可惜,李庆之哪里会这么便宜了他们,紧接着,耳光不偏不倚地打到了一众文臣脸上。
“至于第二点则更加严重,那就是文臣贪财!”李庆之的声音顿了顿,眼睛又飘忽了一下,“文臣之贪可谓国之蛀虫!等什么时候文臣不爱财,武将不惜命,那我大陈定能国泰民安而使四夷拜服!”
“好!哈哈哈哈……”
陈皇忍不住喊了出来,又发觉气氛不对,尴尬地轻咳了两声。
“太子的话,你们可记下了?”
“臣等有罪!”
到了这个境况,不跪也得跪,不服也得服了,谁让皇帝都点头了呢。
看到众大臣一副吃了翔的表情,李庆之不禁越发满意,袖筒中手里的东西攥的更紧了些。
“父皇,儿臣还有话说。”
李庆之满脸通红,一副过瘾的模样。
“准!”
陈皇笑道,试问谁不想看到自己儿子意气风发的模样?
“谢父皇!如今威武侯正率军在外征战,内朝上下却满是勾心斗角!特别是有些大陈,明目张胆的公报私仇,毫无胸襟可言!”
李庆之越说越激动,就差指着这些大臣的鼻子骂了。
殿内大臣皆是面色一阵青白,但辩解的话却无法说出口。或者说他们现在根本不敢开口辩驳。
李庆之毕竟是大陈唯一的太子殿下,皇家的独苗,未来的大陈皇帝陛下,试问有谁敢触这个霉头?
更何况陛下还在那听得津津有味,现在谁敢多嘴,准儿没好下场。
于是乎,这满腔的悲愤就只能放在另一个人身上……
众文臣:好你个威武侯,人走了还不消停,简直是文臣中的败类!
众武将:孙贼!你丫的给爷爷们等着,等你回来看爷爷们不削你丫的!简直就是武将中的败类!
远在西边宋岛的陈启正在指挥舰队开往吕岛,冷不丁儿的打了个寒战。
“大人!可是身体不适?”王天尺关心道。
“无妨,许是昨夜里有些冷了。”
陈启晃了晃脑袋,继续研究作战计划。
………
“父皇,为今之计,正应当内外通力前后贯穿,至于内朝之事自然需要诸位大臣通力合作。至于威武侯,若他真的有罪,待大军班师回朝之日,儿臣愿意亲自治他的罪!”
李庆之的一番话说得铿将有力掷地有声,一时间连陈皇都愣住了。
这还是自己那个顽劣的庆儿么?
惊讶与压抑的狂喜交替,陈皇终于还是大笑起来。
“太子能说出这番话,朕当真欢喜,诸位臣工也都起来吧。前日之过朕不想追究,只是这来日之罪,朕决不轻饶!”
“谢陛下恩典,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跪了这么久,早就有人腿脚麻痹,若不是有人搀扶,恐怕是站都站不起来,是以心里越发憎恶陈启起来。
就在李庆之还在洋洋得意之时,一个冷硬的声音忽然响起,破坏了李庆之的心情。
“启奏陛下,末将得听太子殿下教诲,顿时感觉如沐春风茅塞顿开,有如醍醐灌顶一发不可收拾!”
出口阿谀奉承的人名叫马佼,原本只是个小小的什长,因南下途中护驾有功,获封四品中郎将。
“末将自知才疏学浅,所以想要求殿下指点,斗胆询问殿下师从何处。”
马佼不愧是和什长,说的话也是极其没品。
只见李庆之面色一变,手中一物攥的更紧了,一双眼死死盯着马佼,有些瘆人。
大臣们面面相觑,任谁都看出了李庆之的不悦。
陈皇微微一愣,也觉得这马佼有些不知所以,但也有些好奇太子为何变化如此之大。
“马爱卿话虽有些糙,但毕竟是武将,说来朕也有些好奇,朕记得东宫的师傅们很久没给太子上课了吧?”
陈皇的话让李庆之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心里暗暗懊恼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
但随即李庆之就恢复过来,脸上也浮现出遗憾之色。
“父皇!儿臣的老师不正是您吗?所谓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正是父皇的贤明,造就了儿臣!”
李庆之说完之后,心中暗暗松了口气,悄悄把陈启给他留下的锦囊放进了怀里。
此话一出,满殿皆惊,陈皇更是愣了半天,最终才一脸的欣慰。
“陛下!微臣,马将军刚才问师实在莽撞,有离间天家亲情的嫌疑!”
“臣附议!”
愣了一会儿的大臣们终于反应过来,此情此景正是露脸的大好机会,至于马佼,这丫的谁呀?
马佼早已面色苍白冷汗涔涔,说实话,他真的只是想拍个马屁而已……
“父皇!儿臣有话要说!”
嘈杂的大殿终于因为李庆之的一句话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李庆之,不知道历来睚眦必报的太子殿下会说什么。
“父皇,马将军说话虽然有失偏颇,但也不失为率性之人,儿臣希望父皇不要因此治他的罪。”
陈皇愣住了。
大臣愣住了。
马佼也愣住了。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太子转型了?
只见李庆之微微一笑,配上和煦的目光,好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
早朝仍在继续,可每个人心里都多了一抹温暖,太子殿下真乃君子胸襟!
………
下朝之后,李庆之不紧不慢的回到了东宫。
来到书房,翻找起锦衣卫的密函。
良久,坐下。
轻轻摊开一个空白奏折,缓缓写道。
“微臣启奏陛下,中郎将马佼贪赃枉法……”
“来人!给本宫把折子以老陈的名义递上去,马佼这丫的,孙贼!敢将本宫的军!”
李庆之掏了掏鼻孔,又拿出陈启给的锦囊,贼贼一笑,再无半点儿君子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