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大陈皇宫,一处无人注意的偏殿之中。
大陈万万人之上的陈皇陛下正坐在一张软榻之上,身边是一张金丝楠木的长桌,上边堆满了大大小小,或沾着泥土或沾着血迹的纸片。
“吕宋情况如何?那陈启是什么反应。”
陈皇的声音比平日里略显阴沉,头也不抬的看着眼前的一张张纸片,像是在跟空气对话。
“陈启未露面,但把钦差逼上了船。陈启手下的王天尺说了一句去你码的煞笔,秦惘然当场折身会船。”
阴影里不见人,却有沙哑的声音传出,嗓音有些像玻璃的刮擦,让人难受。
“哦?这小家伙倒是一处既往的出人意料。查明他的去向了吗?”
陈皇似乎心情好了不少,端起桌上的热茶轻抿了一口,捧在手心里。
“带着锦衣卫押着三千俘虏出海去了,应该是去释放俘虏,因为属下船慢没有追上。”
阴影里的声音似乎什么都知道,三言两语就把陈启的踪迹说的清清楚楚,要知道,就连王天尺都不知道陈启带走了那三千人。
“唔,无妨。看来这小子心境又变了不少。”陈皇眉头微皱,但很快又恢复过来。“那块扁,带来了吗?”
“请陛下御览!”
阴影里走出了一个矮小的身影,满脸都是可怖的伤疤,眼睛也只有一只。
他的手中抱着一块陈启无比熟悉的东西,正是那东海寺里的邪异匾额。
此时那匾额上“北海”二字正熠熠生辉,陈皇细长的眼睛轻眯,示意那矮子把匾额放到桌上。
“北海者,大善!没想到这小子倒真的能够随性而动。”
“陛下,半月之前,此匾上书北冥,只是不知为何现在成了北海。据寺中和尚回忆,这匾额在青灯大师圆寂当日也曾……”
“影子!今天你的话有些多!”
“是!属下知错!”
叫做影子的矮子听到陈皇呵斥,连忙下跪,脸上浮现出一抹苍白。
“你只需做,不需问!”
“是!”
陈皇伸出干瘦的有些渗人的手指,轻轻拂过这匾额,眼睛微微闭了起来,像是在回忆什么。
“青灯,你穷尽一生的算计又有什么用,这小子是你算不出来的变数!”
陈皇像是对影子说,又像是对虚空中的某人,脸上浮现出一抹少有的轻蔑。
“教廷那边情况如何?”
陈皇很快恢复过来,看着影子问道。
“似乎是准备东进齐国,但只有八万军力,对齐国的影响甚微。”
“唔,可查明那教皇的来路,是何人在背后?”
陈皇的眼神有些飘忽,像是想起了早年的一些事。
“属下无能,只查到那教皇似乎并不在西方,至于是何人在背后,还未查明。”
“嗯,无妨。毕竟也是教廷之主,难查也是应该的。”陈皇沉吟片刻,又问道,“安南情况如何?”
“安南国主有意与西边的波斯夹击天竺,应该就在这两年内了。”
“好!让人盯紧点,一旦安南出兵,务必马上报上来!”
陈皇眼中泛起赤裸裸的狂热,看着墙上那大大的舆图,将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是!属下谨遵!陛下,还有一些不寻常之事。”
“你说的是倭国吧?”陈皇的目光转向了舆图上的东北角,那里有一串儿狭长的岛屿,不起眼但被标注了大量的红叉。
“是,倭国最近很不平静,似乎有一股势力正在统一整个混战的倭国,大陈船只无法顺利通航,只能传回来只言片语。”
陈皇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影子,开口道:“朕没记错的话,你就是倭人吧?”
影子闻言一愣,连忙跪地:“此生入大陈,生是大陈人,死是大陈鬼!”
“哈哈哈,莫要紧张,朕不过跟你开个玩笑。”陈皇少有的不那么严肃。“不过,倭国那边还要时刻关注。”
“是!”
“齐国小皇帝和那草原完颜家最近可有异动?”
陈皇又把目光转到舆图上,其上中原地区表满了触目惊心的线头,密密麻麻像是血染一般。
“齐国最近似乎并没有什么大动作,只有境内一个叫做锦衣城的地方似乎有些不同寻常,明明是齐国腹地的一块毒瘤,可那小皇帝却像是视而不见。齐国大臣将领多次请命剿灭,但屡屡被小皇帝糊弄过去。”
“哼!那齐皇也算是少有的雄主了,连朕都几次败下阵来,竟然被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成了皇帝!”陈皇眼中的轻蔑一闪而过,又很快恢复了冷峻。
“完颜家似乎是投靠了沙俄,与那查尔汗国也有些暧昧不清。不过也拉起了十万草原铁骑,经常骚扰齐国北境。”
“哼!沙俄与那查尔汗国不过是异想天开之辈,妄图把草原铁骑纳为己有,可惜完颜世家并非他们能够掌控的势力,迟早玩火自焚!”
陈皇似乎对这两个强大帝国毫不上心,反倒对如同丧家之犬的完颜世家更为忌惮。
“行了,今晚就到这里吧。除了倭国那边要盯紧之外,主要的关注要放在安南,那里是朕龙回中原的必经之地,万不可有失!”
陈皇有些疲惫的挥了挥手,示意影子可以退下了。
“是!那陈启那边……”
“先由他去吧,这小子朕还有用,暂时还没什么威胁,把人都调到安南,那是重中之重。”
陈皇又低下头看起了桌上的纸片,影子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想起刚才陈皇呵斥自己话多,又把话咽了下去,悄悄隐入黑暗。
在影子走后,陈皇轻轻敲了敲手边的靠枕,随着一阵轻微震动,一个暗门悄悄张开。
陈皇起身走了进去,里边是一面挂着密密麻麻木牌的墙壁。
陈皇随手翻起一个木牌,上面赫然是陈启的名字,木牌背面密密麻麻写着的竟然是陈启自出生起所经历的所有事。
再看墙上,所有陈国大臣的名字都赫然其上!
在陈启的木牌下方,用朱砂写着刺目的“一年”二字。
“桀骜不驯,难成大器,就让你再多活十年吧。”陈皇说着,拿起笔来,蘸着如同鲜血一般的朱砂,为“一”字添了一笔,变成了刺目的“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