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启看着眼前层叠的还滴血的矮山,也不禁咽了一口唾沫。
这特么是啥?
对方不是齐国人?
内乱?
内心心思急转,想了无数种可能,可也没想到对方这么做的道理。
哪怕是国内的内乱,斩主将一人便是,兵士只要整顿纳为麾下岂不是更好?
陈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刚准备提醒李庆之,却见他已经站了出来。
“好,既然贵部诚心相约,本宫也不是无胆之人!”
李庆之一步上去,竟真的答应了他们的要求,此时陈启是阻止也来不及了。
卧槽,这小子是真虎啊!
似乎是知道了陈启所想,李庆之回过头,对陈启摇了摇头,眼中尽是坚定之色。
陈启心头一惊,仿佛明白了什么。
李庆之毕竟是陈国日后的皇帝,也许过不了几天陈皇驾崩的消息就会传遍天下。
倘若在这里李庆之怂了,那他还有什么脸面去登基称帝。
世人只会认为他不配那个位置,饱受战火的陈国旧地也注定重新乱起来。
“殿下果然不凡,请!”
对方倒是没有过来,指了指旁边山脚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火把一打,正是一条羊肠小道。
山道并不多么难走,一路往上也能看到清晰的那个微弱的灯火!
李庆之没有丝毫犹豫,抬腿上山,陈启则随时留意对方的动作。
但直到李庆之进去那小屋,齐军营寨没有丝毫异动,这让陈启愈发看不明白对方的意图。
事出反常必有妖,但到底怪在哪里,陈启说不明白。
夜里的凉风吹过,山上的草木随风而动,发出“沙沙沙”的声响。
战马微微打着响鼻,齐军和陈军同时陷入了沉默之中。
“阿嚏!”
陈启打了个喷嚏,实在是浓厚的血腥味让他的鼻子有些刺痒。
时间悄悄流逝,没有人知道山上小屋内发生了什么,所有人都在等待。
终于,天边浮现一抹鱼肚白,一夜的时间过去了。
“吱——”
山上的一声木门的摩擦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紧接着一只脚从门后迈了出来。
李庆之!
李庆之脸上看不出喜怒,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之外,并没有什么变化。
在陈启的示意下,李庆之的两个亲兵连忙去迎回了他们的主子。
见陈启投来询问的目光,李庆之眼中飘过一丝晦涩难明的光彩,微微摇头,似乎并不想在这里解释什么。
陈启也不多问,只是心中的疑惑更深。
短短一夜,李庆之竟然从丧父之痛的疯狂中平静下来,这小屋之中必定发生了什么自己不能把握的事!
“传本宫命令!全体陈国士兵,调转马头,后军变前军,班师回朝!”
李庆之又深深地往那山上看了一眼,当即下令撤军。
陈启虽然弄不明白什么情况,但也知道现在不是询问的时候。
见陈军撤退,齐国军队也出奇的平静,并没有趁势发起进攻,反而目送陈国军队越走越远。
一路上,李庆之并没有解释什么,这让陈启反而不好开口。
直到第二日,陈军回到陈京之后,陈启也没有机会和李庆之好好谈谈。
陈皇驾崩的事终究还是散播开来,陈国上下无不震惊,无数陈国旧臣赶来。
“吾皇!”
有耄耋老人跪在宫门外,嚎啕大哭,他们都是之前朝中致仕的老臣,多年来深受皇恩,如今赶来。
在此同时,南海朝中也收到了故地收复的消息,朝中大小官员尽皆按照李庆之的安排进京北上。
当然,皇室一家连同太孙李乾坤也一起北上,如今算是回归了故土。
有意思的是,张皇后对陈皇的驾崩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悲伤,如今她即将进位皇太后,必须坚强!
当然,亦或许是永宁公主的事让她对陈皇那原本仅存的夫妻之情也消失殆尽。
陈启也派人将自己的情况传达到了大洋洲,虽然心中仍有些不安,但还是让三叔公带着玉娘倩倩他们北上。
当然,王胜乾以及那十余万锦衣卫仍旧被陈启下意识的隐匿下来。
这倒不是他信不过李庆之,只是隐隐觉得,自从青州一役,李庆之变了很多。
陈启数次想要上报,但还是忍住了,毕竟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就在这种诡谲的气氛当中,直到陈皇国丧结束,陈启也没见上李庆之几面。
直到新皇登基大典前几日,才从宫里来了个传信的小太监,口称陛下召武安侯入宫。
此时陈启正住在城中旧宅,倒是也还算方便,匆匆随着小太监入了皇宫。
此时的皇宫已经不复前些日子陈皇撒血的悲怆荒凉,各处都被冲刷干净,连被齐军撞烂的禁宫大门也重新换了新的。
这让陈启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只是那斑驳尚且留有箭头的门框,又在诉说着这一切的真实,让陈启渐渐冷静下来。
“武安侯爷请入宫,陛下正在上书房处理公务,稍后会召见侯爷。”
小太监把陈启带到了待招房,这还是陈启第一次来到这里,低矮的小床,两个淡蓝色蒲团放在上边,中间一个矮桌,竟有些北方齐国的味道。
不过陈启很快恍然,这里毕竟被齐国占去良久,还是做了很多改变。
陈启没再去想太多,随意坐在蒲团上,闭眼思考着日后的日子。
如今天下初定,不出意外的话不会有大规模战争在近期爆发。
陈皇已经驾崩,威胁自然也就不复存在了,剩下的朝中琐事他也不想插手。
“真倒不如去了大洋,过些闲云野鹤的逍遥日子。”
陈启不禁喃喃道。
“老陈你可别这么说!少了你,朕的日子还有什么乐趣!”
李庆之的声音冷不防的在陈启不远处响起,陈启吓了一跳,连忙睁开眼睛。
却见李庆之就坐在矮桌对面的另一个蒲团上,眼前还有一杯热茶,竟是来了有一会儿了。
“臣武安侯陈启,叩见吾皇圣躬安!”
陈启作势下床,却被李庆之死死按住。
“老陈你这是干嘛,咱哥俩儿谁跟谁啊。”
李庆之似乎很不在意,反而对陈启的样子有些恼火。
“陛下,礼不可废。”
陈启又开口,迎面确是李庆之的白眼:“行了行了,老陈你也别装了,我就知道你每次见我父皇下跪都别扭!”
陈启也哈哈一笑,知道李庆之并没有因为什么身份的变化与之产生隔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