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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山羊城主看见,从熀能光柱里出来的只有龙族少主敖青,与秃毛的长灵族兽人风间?,他就知道,风间?失败了。

只要不影响到狛纳的布局,他不介意帮点小忙,但也仅止于此。

“敖青少主,麻烦你带你的朋友先离开这里,他那样躺着,会给往来的兽人造成困扰。”

“……知道了。”

敖青抹去身上的血污,这些将他的毛发打湿,并染上血腥味的鲜红全都是极兽的血,敖青并未在刚才的遭遇里受伤。

问题是风间?。

敖青低头,风间?一副等死的模样,全然没有了平时的精气神。

“风间?,起来!”

风间?的双眼直勾勾看着天花板,据点的中央非常昏暗,熀能光柱就像吝啬于自己的能量,一分都不肯给出去照亮厅堂。

“风间?……我们去别的地方,好好聊,好吗?”

敖青把风间?扶起来,他看风间?一步都不动,便拖着风间?向前走。

“……敖青,让我死吧。”

“你在说什么傻话——”

“——世界,一直都在回溯。”

声音回荡在寂静的走廊里,敖青停下脚步,一脸震惊地看向没有了求生意志的风间?。

“在这个地方,只有我的死亡才能触发回溯,把时间回溯到我来到这里的那一刻,或许犬养就有救了。”

“……还是从长计议吧,你先去休息,你……风间?,你还是先……啧,你待会一定得照照镜子。”

“我怎么了……我也和你一样,一脸的悲伤吗?”

“你的表情除了悲伤,还非常可怕,好像什么事都干得出来……风间?,我经常和那样的兽人打交道,我大概能想象出来你在想什么,我对你,只有一个忠告——不要自杀。”

“无所谓啊,敖青,致死的伤害对我来说根本就不痛,至少每次我死亡的时候都没有痛觉,如果要让所有人都得救,这难道不是最合理,最正确的做法吗?”

“如果时间真的如你所说,在回溯,那么或许这是个办法吧……但是现在不行,你现在,最好什么都别做。”

敖青继续拖着风间?行走,他感觉自己搂着的人就像一具没有生气的木偶,唯独脑子异常活跃,总有让人不寒而栗的想法。

敖青见过。这种被逼到走投无路的兽人,他见过很多,那些喊着愿意付出一切来交换情报的,没有底线,漠视生命,极度不稳定的无法之徒。

敖青随手推开一扇无人的房间,里面的床铺寝具一应俱全,干净整洁到了一尘不染的地步,敖青把风间?扔到床上,就离开了。

床铺,触感就像在按摩肌肤,风间?却在床上蜷缩成一团。

他在想,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就差一步,只要能把犬养的断刀拿过来,干净利落了断自己,自己就能带着敖青和犬养回溯到起点,然后去据点接上十泉浩,大家就能真正踏上回程的路了。

为什么?

“为什么要拦着我——玷污你?怎么就玷污了……犬养,我不懂啊,我到底哪里走错了……”

是那地图吗?因为马上就能逃离了,所以没注意到白逊的地图背面的血迹,就那样轻易地激起了极兽的仇恨?

还是犬养?犬养从归途号下来之后……不对,应该是从南鲸复活了自己之后,犬养就变得有些不对劲,该说是变得拧巴了呢,还是不像以前那样坦率呢……

想不通透,风间?毫不眷恋床铺的温暖,他也不顾衣物上的血污,他一直在脑子里思索着犬养的异常反应,于是他走下床,来到了窗户前。

从离地几十米的城堡向下望去,几名低空飞行的翼族兽人正使用着魔法清扫极兽的残骸,下面的空地看起来刚经历了一阵惨烈的战斗。

横尸遍野,风间?看见的却是极界兽王的领地内,被极兽撕碎的犬养。

下意识地将手撑住窗台,风间?在想,就这样跳下去,让一切都回到原点好了。

门在这一刻被推开,蓝色容貌的十泉浩走了进来。

“?哥哥,你在干嘛?”

风间?浑身一紧,转头看向天真的歪着头的蓝色小熊,挤出笑容,“我只是看看风景。”

“敖青叔叔说,犬养哥哥执行特别的作战任务去了,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见不到他,让我来陪你,不要让你孤单一个人呢!”

“这样啊……”

敖青原来是这么说的,把十泉浩叫过来,是要阻止自己做一些危险的事情吧。

“对了,那敖青呢?”

敖青现在应该有很多疑惑才对,他没整换一身干净的衣服,第一时间冲过来逼问,真是奇怪。

“不知道,敖青叔叔说他要先一个人休息。?哥哥,你要吃水果吗?我之前给据点中间发光的柱子输送了点血气,那个山羊老爷爷就叫人给我准备了好多水果和零食,还有我最爱的熊掌酥呢!”

“不,不用了……”

风间?拒绝后,在房间里找到两把椅子,搬到窗前。

他现在除了等死,什么都不想做,但坐在对面的十泉浩正晃悠着双脚,吃着零食,自己怎么能让一个孩子看见那么凄惨的画面呢?

如今要营救的犬养已经死了,地图丢在了极界兽王的领地,风间?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只有等待,等待第四天夜晚的回溯。

“?哥哥好沉默哦。”

“是吗?”

风间?只和十泉浩说了几句话,第一天的时间在沉默中度过了。

由于房间内有洗浴间,风间?一步都没有迈出去过,十泉浩倒是经常穿梭在各个地方,到了晚上,十泉浩非常自然地爬上风间?的床,风间?已经习惯了。

到了第二天,端着早餐回到房间的十泉浩向风间?讲着自己一天的听闻。

“大家都说失火啦,说是北方的什么地方燃起来了,好像很严重的样子,擅长水魔法的兽人都集结起来去北方了,他们还想让我加入呢。”

“这样啊。”

“?哥哥真是一点反应也不给!和这样的?哥哥聊天好累啊!”

之所以说是早上,是因为据点的广播通知着时间,广播还负责敌袭的预警,那刺耳的警报声经常响起来。

“……北方失火了?是你殷罗叔叔的魔炎吗?”

从昨天到现在,以第一次来据点的时候开始算,包括极兽组成的游击部队的骚扰,这座据点已经经历了十七次袭击,其中大规模的战争有五次。

“大概是吧……我的水浇不灭殷罗叔叔的魔炎,所以我拒绝了……”

十泉浩垂头丧气,风间?依然双目无神地通过窗户注视着下方。

无聊……只是在送死,极兽的行为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可言——就像现在的自己一样。

自己为什么还活着?为什么还不去死,为什么还不回到起点?

自己正做着,与下面的极兽一样没有意义的行为。

“然后呀,那些擅长水魔法的兽人就组成了一支调查队,去了北方,我有提醒他们不要碰到殷罗叔叔的魔炎!因为我就是从北方到据点的……”

“……你对他们说了魔炎的事吗?”

“我来的时候就说啦,?哥哥还记得吗?是一个狸猫兽人……”

十泉浩说着,风间?陷入了自己的回忆里。

十泉浩是说过,引诱他前往第一层找父母,与赠送他风行符并指明据点方向,都是同一人,一个狸猫兽人所为。

……十泉浩每次回溯都能安全抵达地堡,狸猫兽人怎么样都无所谓了吧。

“事情好像非常严重,昨天只是预警,现在雷达室那边的警报一直都响个不停呢,我刚才路过那个柱子,白色的光柱里,都出现了莫名其妙的紫色火光,一直坐着的城主都站起来啦,山羊城主的血气你根本想象不到有多强!而且城主原来是土属性的魔法师……”

说实话,风间?很希望一个人待着,敖青从回来后就再也没见过了,只有十泉浩会光顾这个房间。

在极兽大军有惊无险的突袭中,第二天也安然度过。

时间来到回溯后的第三天,极兽大军里开始出现具有灵智,能通人言的高等极兽,原本只需要据点施加的魔法轰炸就能处理的极兽大军开始变得棘手,风间?远远望着,从据点下去了不少兽人,加入了战场。

极兽大军来势汹汹,据点依然有惊无险。

无法分清昼夜的区别,睡觉的时间很漫长,等待的时间很漫长,第四天夜晚来临前,度过的时间都很漫长。

第四天,极兽大军终于推进到了据点下方,但城堡般的据点离地几十米,极兽只能试图破坏支撑据点的,材质不明的黑柱。

来自远方的黑色光线变得频繁,从据点发射的金色光线总能在黑色光线击中据点前,精准拦截,从而在天空引起一阵爆炸。

房间外人来人往,十泉浩推门而入的时候,风间?总能在外面看见许多匆匆而过的兽人。

敖青依然没有露面,风间?计算着时间,回溯的时间就快到了。

极兽,不再给据点休息的机会,一波接一波,它们就像一直回荡在荒原上的无根之风,无止境地吹向据点。

没有间隙,也没有清扫战场的时间,新的极兽踏着同伴的尸体前进,各种色彩的血液与残肢覆盖到处都是裂缝的荒地,成为踏于足下的新地面。

这不是前几日的小打小闹,极兽是真的打算拿下这座据点了。

风间?只是等待着夜晚的回溯,敖青之前已经说过,狛纳兽人在破元战役时没有一座据点失守,哪怕下面战争的声势再浩大,结局早已注定了。

战争,极兽与兽人的战争持续到了灰蒙蒙的天幕变暗,风间?想,终于要到回溯的时刻了。

他不得不面对一直都在逃避的问题。

犬养死了,回溯后他还在吗?

应该在吧?毕竟回溯的是时间,时间会回溯到犬养死前,他怎么可能不在。

然后,犬养就会再次走进极界兽王的领地——

风间?抱住双臂,他全身发寒,那个地方,他还要再去一次,甚至……不止一次。

风间?环顾四周,静悄悄的房间没有光照,十泉浩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或许十泉浩正在为坚守据点而贡献自己的力量。

对,这是十泉浩,九岁的孩童会做出来的事。

风间?站起身,把窗户前的椅子放在一旁,他打算找到敖青,只要回溯时能让敖青保留一次记忆,让敖青意识到这个世界正在被回溯,那么敖青将成为最可靠的同伴。

‘轰——隆隆隆隆——!!’

不需要回头,那声音风间?今天已经听了很多次,那是从遥远的远方投射而来的,极兽发动的黑色光线。

唯有一点不同,慢慢倾斜的地板让风间?意识到,那黑色光线终于打中了据点。

打击点就在隔壁的房间,引发剧烈爆炸的黑色光线仅仅在隔壁的外墙开了一个洞,但整座据点都陷入了剧烈的晃动中。

看起来十分坚固的墙壁变成了黄色的泥土,朝着下方塌陷。

在晃动中,风间?没有及时抓住——亦或是不想抓住房间内能抓住的东西,隔壁房间外墙上的大洞在扩张,就在风间?摔倒并向下滚动的时候,他的房间的外墙就已经被连带着破坏掉了。

从高处坠落——无所谓,反正没有疼痛。

呼啸的风,崩落的土,心也跟着向下坠落,风间?望着天空,天空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稀薄的淡紫色。

淡紫色的天空从北方一路延伸而来,风间?即将落到地面四分五裂之时,一朵云雾接住了他的身体。

“风间?!你还能战斗吧?!”

浑身浴血的敖青飞奔而来,行者打扮的衣袍除了污秽的血迹,什么颜色都看不到。

“……战斗?敖青,你别管他们了,回溯马上就来了,不要离开——”

敖青脸色一黑,说道:“那你就赶紧去安全的地方!”

“敖青!别走!不要走啊!就留在我身边——”

敖青再度杀进极兽群中,风间?有些发愣,战场的厮杀声把他的声音完全淹没,就像这无穷无尽的极兽般,将他的存在吞没进战场中。

黑色的光线——是速度太快了?还是新的攻击?黑色的光束,黑色的激光从极其遥远的远方直射过来,打在据点的第一个大洞上,大洞周围的物质就像豆腐,就像瓷器,顷刻间,黑色的光束挖进了据点。

据点内部,从伸进天空的光柱里射出金光凝聚的能量炮,将黑色光束抵了回去,一金一黑两股能量在半空中交锋,迸发的能量将两道沿途规矩上的所有生命都牢牢压在地面,无法动弹。

天空,因这股冲击而散开,风间?进入第一层的通道,被弹出来时目睹的金色天幕明晃晃出现在下面的兽人与极兽面前。

只是,那由魔法文字构筑的金色天幕,如今它的表面蔓延着紫色的魔炎,正是这魔炎的渲染,才使得灰蒙蒙的天空呈现出淡紫色。

与此同时,在金与黑的能量炮碰撞中,不久后风间?就会知晓由来,那从崩毁的第三层极界坠落下来的极界兽王,于极深的地下,于据点的地下,感应到这两股能量,苏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