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安静干自己的事,一个抱着腿叽里呱啦讲个不停。
这是庄园里每天都要上演的场景,园丁们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他们以为,家里的大少爷,会继续这样无视小少爷下去。
但突然某一天,于麟对着嘴角都上火起泡了,却还在喋喋不休的于泽说:“于泽,你真的很吵,能不能安静一会儿。”
那是于泽第一次听到于麟叫他的名字,他高兴地捂住嘴巴,唔唔点头答应。
这句话就像是把钥匙,打开了于麟和于泽新的相处模式。
于麟会主动跟于泽说话。
他自己看的英文书里,偶尔也会多夹两本图画书。
或是给于泽带那种很苦很苦的巧克力。
于麟说那是国外的高级牌子,但于泽每次捏着鼻子囫囵吞下去,都说这是伪装成巧克力的药。
说哥哥肯定被骗了。
于麟这个时候就会骂他野猪吃不了细糠。
于麟和于泽的友好相处是温娴喜闻乐见的,她也开始尝试着邀请于麟进到小屋里玩。
可于麟面对她的盛情却会皱着眉离开,就算是于泽去挽留也无济于事。
次数多了,温娴也就不会去打扰他们了,她不像于泽年龄小看不明白。
她清楚的知道于麟不喜欢她。
但既然于麟还愿意跟于泽好好相处,她也就放心了些。
姜尧听到这里,疑惑地问:“我以为你们是一直不和,这样看来于麟跟你的关系最开始是不错的啊,那为什么现在成这样了?”
于泽喝了口水,嘲讽地笑道:“不错?我小时候也这样以为,直到他后来亲口跟我承认,那次荡秋千是他故意脱手甩出去的。”
姜尧皱眉,似乎没想到十多岁的小孩也能这么心机,对自己这么狠。
“为什么?”他问。
于泽拧紧瓶盖,想耸肩,刚动就牵扯到了伤口。
于是他临时改成翻白眼:“鬼知道,他这个人阴晴不定的,我连他后面对我忽然转变态度的原因都不清楚。”
于泽从那些曾经被忽视的细节处回想起来,才发现,其实于麟最开始是真的很讨厌他。
秋千陷害那次只是开始,之后照顾他那段时间,自己也经常挨于淮阳的骂。
如今后知后觉才发现,原来都是他在背后引导年龄尚小的自己去做那些讨人嫌的事。
以至于于家的那些人都不喜欢自己,更牵连到本就不受待见的温娴身上,骂她不会教养,带出来的孩子也上不了台面。
于泽的情绪低落下来,虽然他小时候无数次恨过温娴。
为什么要跟着于淮阳这种男人,为什么嫁进于家,为什么没有一点儿骨气,为什么护不好兰兰?
为什么十几年从没想过要去努力改变生活?
为什么自己都生活不好,还要生下他们?让兰兰遭受数不尽的白眼。
温娴所依赖的爱情,最后带给她的是什么呢?
是于淮阳将所有产权股份转移到于麟名下的遗嘱吗?
于泽怪她识人不清。
可现在人死后,于泽忽然发现,自己只是恨她不争不抢而已。
不会为她自己打算,不会为兰兰打算,导致他们在于家如此被动的局面。
姜尧察觉到于泽压抑的神色,握着他的手紧了紧。
“那你还记得,于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转变了对你的态度吗?”
他试图把于泽从沼泽一样的负面情绪里拉出来。
于泽也如他所愿,分散的瞳孔有了焦距,眉毛往下压了压。
回想着说:“好像也没多久,因为后来我妈怀兰兰,我的注意力就没有再过多放到他身上。”
“我们关系疏远了些,但偶尔我还是会去找他玩。结果偶然一次,我发现他怂恿关峰欺负兰兰,然后就去找他对峙。”
“最后打了一架,闹得不欢而散,从那之后,他就在我面前露出了真面目。”
那时候他也大了些,能看出于麟对温娴和于兰的态度带着明晃晃的恶毒。
于泽曾经不明白于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百思不得其解,也就不去头疼了。
现在,他也不欲去猜测于麟的想法,因为那人本来就是个疯子。
于泽偏开头道:“他其实一开始就没有想跟我好好相处,秋千事件过后就想让于淮阳把我们赶出去了,不过没能成功。”
“看我还傻不拉几地围在他身边转悠,他就隐忍了起来,假装跟我玩,看我被耍得团团转。”
姜尧听完点头,思索了一会儿。
“你父亲决定跟你妈妈结婚之前,没有和他好好沟通过,让他产生了错误的价值观。”
“不是每个孩子都能坦然接受重组家庭,可以理解,但我觉得这个于麟小小年纪做事太极端了,难怪他现在行事也这么……”
姜尧想了想,找到个比较贴切的形容词:“阴暗。”
于泽沉默了下来,良久,他小声说:“所以,他的愤怒和痛苦就应该加注在我们身上吗?可我觉得我们并没有做错什么。”
“我没有,我妹妹没有,我妈妈更没有。”
于泽闭上眼睛,眉宇间难掩郁色。
温娴骨子里非常传统,她只会结道德和法律都正确婚姻。
对于淮阳产生好感的时候,还拜托舅舅帮忙调查过。
确认于淮阳没有妻子,身边也没有亲密关系的异性才答应了他的求婚。
所以为什么这些事情,最后要让谨慎对待爱情的温娴承受。
她难道做的还不够吗?
于泽到现在都还记得,外面那些人是怎么传她,怎么骂她的。
说她是个低贱的婊子。
劣质omega靠着计谋才攀上了基因优秀的于淮阳。
生出来的孩子今后也会是废物。
可事实是什么?
于淮阳隐瞒于麟的存在。
在婚前用信息素诱导,和温娴发生关系,让并不着急结婚的温娴先怀孕。
最后靠着低阶omega对高阶Alpha伴侣信息素的过分依赖,半哄半逼迫着温娴,让她赶紧嫁过来。
温娴当时正怀着于泽,为了孩子的未来着想,再加上她的确很爱于淮阳。
爱情冲昏了她的头脑,让她没有过多去思考这即将牵绊她一生的婚姻,是否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