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城的驻军,自然也就是陈平泓的左膀右臂,是西安城内最受唾弃的人,仰仗着手上的兵马,在城内为所欲为肆意乱为,惹得城内百姓是怒气横生,可惜的是,百姓都是敢怒不敢言,不然就这样的杂碎,早就被人点了天灯。
西安驻军首领,乃是陈平泓的亲戚,从血缘上说,陈平泓还要叫他一声三表哥。
这个三表哥,还是很受陈平泓信重的,无论去哪里,都不需要给陈平泓送信,想去哪里,便去哪里!
所以,当这个三表哥带着三百驻军出城的时候,陈平泓根本就没有在意。
这,也就被赵筑邶抓住了漏洞。
陈平广,接到‘陈平泓’的密信,前往西安城北方五十里的一宗门,来一次马踏一宗门。
陈平广生性残忍,接到信后别提多么的兴奋了,带着三百驻军,直直的朝着一宗门而去。
三百驻军骑马飞驰在官道上,引起阵阵尘烟,路边的行人见到这些驻军,均是如避蛇蝎般的躲开。
陈平广哈哈大笑,马鞭子抽的更快,朝着一宗门而去。
一宗门,乃是一座山崖上的门派,说的算是一个三流门派,因为门内弟子均是学医却不学武,便也效仿药王谷,行走江湖救人性命,也积累了一些名气,至少在西安城附近,这个一宗门,还是颇受江湖中人爱戴的。
柳长卿站在山门,翘首以盼。
三日前收到德明和尚的信,说今日夜晚便能带着武宗武僧到一宗门。
柳长卿救过德明和尚一命,二人之间年纪虽然差了十年,但也算的上是忘年交,柳长卿摸着自己的长白胡子,笑着等待着。
“门主,您何必亲自来这里等待。”一旁的小弟子笑着问道。
“呵呵,来的人乃是少林武宗德明大师,是我的至交好友,我自然要来此等待。”柳长卿笑着说道。
“哦,原来如此,我以为是谁嘞,能让咱们一宗门的弟子全来山门等候,原来是德明大师啊。”那小弟子笑着说道。
柳长卿只是笑笑。
这个小弟子是柳长卿的关门弟子,在医术上学的很快,年仅十二便将千金方百草纲目一列的书看了个大概,甚至自己写了几个药方,虽然有所瑕疵,但也无伤大雅,若是此子再去江湖上游荡一番,这个弟子以后的成就定然不可言喻,柳长卿对这个弟子很是满意,自然也就骄纵许多。
当然,也并非是所有弟子都等在山门口,今日还是有很多百姓上山求药的,那些身体原本就行动不适的,便留在山上居住下来,自然也需要一宗门的人照顾。
但门内弟子长老一共三百余人,来了能有二百五十余人,也算得上是隆重了。
“有人上山了。”忽然一个弟子看到火光,便大声说道。
“高举着火把骑着骏马,还真是潇洒啊。”一个长老笑着说着。
柳长卿笑了笑,武宗和禅宗闹的不愉快,武宗自然也就不那么理会禅宗的那些可有可无的规矩了,这么豪爽的上山,作风很符合德明和尚。
柳长卿笑着,整理了一番衣服,等着‘德明和尚’上山。
一宗门的长老弟子都笑着,期盼着武宗人到来,他们一宗门能有威望,也有少林武宗的帮助,不少弟子还以与少林武宗弟子认识为傲。
他们期待的,却是骏马和钢刀。
骑马之人带来的,是骏马和钢刀。
骑马之人带走的,是鲜血和人命。
“不对!那人怎么穿着朝廷的军甲!”站在柳长卿身后的弟子大声喊道。
“什么?”柳长卿瞪大眼睛,但是他年纪大了,视线很是模糊,待到看清之时,那骑着披甲骏马穿着甲胄的驻军已经杀到了眼前,身边的弟子也乱了起来。
门内有几个长老会武功,但却也不敢和这骑着高高的大马、拿着闪亮的钢刀的朝廷官兵打斗,只能急速逃去。
柳长卿还是有些威严的,脸一沉,大喝一声道:“呼和!山匪不入宗门!”
这是一句黑话,意思就相当于问来者何人。
却没想到朝廷官兵带头人没有停下马,而是直接斩下了柳长卿的脑袋。
柳长卿的人头还带着几分不可置信的神色,他万万没想到这人竟然敢不报名号就杀了他。
柳长卿的血溅在周围弟子和长老的脸上,众人终于乱了,朝着宗门内逃去。
柳长卿的关门弟子呆呆地愣在原地,用手摸了一把脸上的血。
“哈哈哈。”三百驻军哈哈大笑。
柳长卿的关门弟子反应过来,快步跑到一侧用栅栏挡住的小悬崖,翻过栅栏直接跳了下去。
三百驻军看到那小弟子跳下悬崖,笑声更甚。
“随我杀!”陈平广大笑一声,手中带血的钢刀一指一宗门的山门,骑马跨过山门。
钢刀原本是银白色的,慢慢的,钢刀的银白色被红色覆盖,红色从钢刀上流下,随即又是染上一层红色。
钢刀原本是完整的,慢慢的,钢刀的刀刃卷了起来,慢慢的,钢刀的刀背都凹了进去。
月光下的一宗门,满是鲜血和火光。
陈平广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一刀捅在躺在床上的老人身上,一拔刀,血喷了出来。
看着生命流逝,陈平广的脸开始扭曲,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痛快!痛快!”陈平广说着,拿着刀砍着一旁已经死的不能再死的男人尸体。
又是一柱香的时间,血水又覆盖满了陈平广的脸上,男人的尸体已经碎成了烂泥。
陈平广缓缓将刀收入刀鞘,走出房间,将手中的火把往房子上一扔。
陈平广骑上马,看着徐徐燃烧起的房间哈哈大笑,骑着马便朝着山门而去。
三百驻军没有一个人身上不沾满鲜血,这些人脸上都是笑容,丝毫没有不忍的神色,骑马快速下了山,只留下一间间燃烧着大火的房间,和三百余人的尸首。
一个小弟子躲在悬崖的小洞中,绻缩的身子躲在没有灯光的山洞内,无助的哭泣着,他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他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自己的门派会被官兵屠杀,他们可都是医者啊,他们是救人的啊!为什么!为什么!
他眼中闪过仇恨神色,咬了咬牙,缓缓从悬崖的山洞中爬出,爬上悬崖翻过栅栏,来到无头尸体处。
“师父!这个仇!徒弟记下了!”他将柳长卿的脑袋和身体拼在一起,咬牙切齿的说道。
三百驻军骑马下山,快速朝着西安城而去。
离一宗门的三里路外,德明和尚手中盘着念珠,快步而行。
“师叔,您看,那山是不是着火了。”一个武僧来到德明和尚身边说道。
“嗯?”德明和尚一抬头,看向那熟悉的山峰,随即脸色大变。
这种程度的火光,绝对不是着火了这么简单。
“众人随我速去!”德明和尚大喊一声,轻功用到极致,朝着一宗门而去。
二百余武僧快步跟在德明和尚身后,几人也不走大路了,而是直接从悬崖朝着上面攀登,脚尖几点悬崖,德明和尚就登上了悬崖。
“这!怎么会!”德明和尚不敢置信的说道,随即看向那跪在尸体旁的小子。
看着这尸体的衣服,德明和尚确信,这就是自己的那个好友,德明和尚一阵头晕目眩,险些晕倒过去。
二百余武僧登上悬崖,齐齐的站在德明和尚身后,默默的闭上眼睛,拿起挂在胸口的佛珠,开始念起佛经,为死者往生。
听到和尚的低声嘟囔声,那一宗门唯一活下来的弟子缓缓转过身来,看向德明和尚。
“德明大师,您来了。”那弟子开口平静的道。
“胥江涛。”德明和尚说道,这个弟子他见过,这是好友柳长卿的骄傲弟子。
胥江涛点头道:“大师。”
德明和尚激动的说道:“是谁杀了你师父!”
胥江涛擦掉脸上的眼泪说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是一伙官兵。”
“官兵?一宗门最近和朝廷有摩擦?”德明和尚皱眉问道。
“您知道,我师父一直为人和善,谈何摩擦?”胥江涛说着,脸上的神色十分的平静。
“他们何时走的?”德明和尚问道。
“一炷香之前。”胥江涛说道。
“好!你跟我走!你是柳长卿的弟子,以后你便入我少林武宗吧。”德明和尚说道。
“不!”胥江涛说道:“我是一宗门的人。”
“江涛,你听我说,你师父已经...走了,我一定要照顾好你,一宗门,没了。”德明和尚犹豫着说着,看着胥江涛的脸。
胥江涛缓缓摇头说道:“不,一宗门还在,只是人少了,只有我一个人罢了。”
看着胥江涛那坚毅的神色,德明和尚笑了出来。
老柳大哥,你真的收了一个好弟子。
二百武僧快步下山,朝着西安城而去。
夜晚,前往西安城的官道上发生着一场追逐赛。
骑马的三百余人还差几里路便要进西安城,陈平广看到一处酒庄,忽地停下马。
拉缰绳停住马脚的时候,就是他将钢刀砍在自己脑袋的时候。
“开门!上酒!”
陈平广一脚踢开酒庄,随即便又大喊道:“给我上酒!”
三百余人走进酒庄,只见这酒庄是新建不久的,一个兵几步跑到酒庄的小楼,一脚踢开后环顾一周说道:“大哥,没有人。”
“什么?没有人?”陈平广走进小楼,四周扫了一眼,在桌子上用手一抹,随即冷哼一声。
没有丝毫的灰尘,说明这房间经常打扫。
蜡烛还点燃着,蜡油顺着蜡烛落在在烛台上,积累了厚厚一层。
“大哥,大哥,有酒,还都是好酒!”一个兵跑进小楼说道。
“哈哈,管他有没有人,有酒就行!”陈平广哈哈大笑着,走出小楼,看着酒庄院内堆积的酒坛子哈哈大笑,随即便拍开一个酒坛子的封泥,闻了闻,将酒坛子摔在地上,一阵酒香传出,陈平广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又长又粗的银棍,插在地上的酒水中,见银棍没有变黑,便是嘿嘿一笑。
又打开一个酒坛子,用银棍往酒坛子里一探又拿出,随即点头说道:“喝吧!”
三百人争先恐后的抢着酒坛子,开始大口大口的喝起酒来。
三百人没有一个人注意到那酒庄二楼之上,有一个男子吊儿郎当的坐在瓦片上,嘴里叼着不知道从哪薅出来的草根,看着那三百余人喝酒大笑,眼中闪过鄙夷神色,却没有离去的意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们喝酒说话。
忽然,又是一群人火急火燎的来到了酒庄前,看到酒庄门口前那披着甲胄的战马,便急冲冲的朝着酒庄冲杀而去。
“和尚可算是来了。”那人嘿嘿笑着,坐直了身子,看着武僧朝着那官兵杀去。
“啧,真是暴力,一拳打爆了整个脑袋啊。”这人笑着,快速翻身从二楼跳开,朝着西安城外的客栈而去。
一炷香的时间后。
“门主!”那人跪倒在地。
赵筑邶点了点头道:“可顺利?”
那人点头道:“一切顺利。”
赵筑邶又问道:“再去拱把火。”
那人点头应了一声,快速离去。
赵筑邶晒着月光浴,默默的闭上眼睛。
“少林武宗,入城定然是大杀特杀,青天和咏哥会不会离去呢?”赵筑邶嘀咕道。
“他们走了也好。”赵筑邶又道。
“至少,不用陪我染上脏血。”赵筑邶开口道,睁开眼睛,看向天空的明月。
酒庄内。
满地的鲜血,满地的尸体,血腥味参杂着酒香味,让人闻了想吐。
德明和尚的禅杖满是鲜血,此时正抵住倒在地上的陈平广的下巴。
“我认得你,你是德明和尚!”陈平广冷声说道。
“是我。”德明和尚点头说道:“我知道你,你曾带人截杀过少林弟子。”
“不错,是我截杀的,你可知我是何人!”陈平广看着德明和尚的问道。
“哦?你是何人?”德明和尚问道。
“我乃是西安城城主的三表哥!”陈平广说道,随即瞪着德明和尚说道:“你若是杀了我,就是在向朝廷示威!你是江湖人,你是少林的人!你可想好了!”
德明和尚冷声笑了笑道:“真的吗?那还真是如我所愿!”
说完,德明和尚的禅杖猛地落下,陈平广最后也落得个身首异处。
“原来是西安城的驻军。”德明和尚说着,低垂着眼帘。
西安城,可不好进啊。
德明和尚正犹豫之时,只听几声破风声和身旁的弟子几声闷哼。
德明和尚急忙看向身边弟子,那弟子吐出几口鲜血,哆嗦着手指指向身后高处。
只见一人站在墙垣上,穿着夜行衣还用黑布遮着脸,手拿着一把连弩。
“你们敢杀西安驻军!我西安城的城主定然不会放了你们,哈哈哈。”那人哈哈大笑,跳下墙而去。
“师弟!”一个武僧握住那被偷袭生命垂危弟子的手,咬牙便要翻墙追去。
“穷寇莫追,小心有诈!”德明和尚急忙叫住那武僧。
“西安城!好!西安城!”德明和尚咬着牙说着,眼中怒火熊熊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