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燃柏枝后，你们需要中途将青稞加进去。记住，柏枝燃烧形成的烟雾一定要超过三分钟。”
胖子强调完最重要的两点后，一步步后退着远离石塔。
小明和夏至看到他这样的反应，都感觉怪怪的。
“接下来你们就自行安排吧。等煨桑结束，我会过来接你们。”
胖子说完这句话，没有一丝迟疑转身就走。
看着他的背影，夏至忍不住疑惑：“他怎么……”怎么像有可怕的东西在驱赶一样。
“你们是想分开点，还是一起点。”宿骸手里拿着一簇柏枝，瞟着另外两人问道。
之前采摘回来，几人都是直接将柏枝放入煨桑台的。也就是说，准备工作都已经完成。
宿骸这句话问的其实并不是关心，更多的意思是：你们要是不点，就离远点。
夏至将冻得僵硬的手捂在嘴边，小声回答：“我想一起。”
小明沉默，但是站在煨桑台边一动不动的姿势，同样表明心中所想。
墨以看大家意见一致，开口道：“一起吧。”
“好。”宿骸答应的爽快。
墨以低头，点燃手中的引子，随后尝试着引燃柏枝。
跳动的火苗烧在柏枝上，引得爆开的柏籽发出细微的噼啪声。白色的烟雾袅袅升起，随后越来越浓。
夜风刮过，燃起的烟雾突然变了方向。
夏至控制不住的咳嗽起来，小明快速掩住口鼻，依然误吸了一大口。
墨以反应迅速，在发现风向不对时，已经闭气。
……
胖子离得极远，他遥遥看着远处的三股白烟，皱了皱眉。
“奇怪，怎么才三个。”
胖子挠了挠肚子，疑惑：“难道已经有人死了？”
“不对，不对。”
“现在才是白烟状态，怎么可能这么早死。”
“那是有人醒了？”
“也不对。除非脑子痴傻，不然怎么可能这么早脱离……”
胖子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很快，他的注意力重新转移。
“我的天，这是谁的烟？”
远处向天空飘散的三缕白烟，已经化成三种不同形态。
最南边的那个如同火把熄灭后的残烟，中间的那个形似燃烧的稻谷堆。最夸张的是北边那个，滚滚浓烟几乎将巨石塔笼罩。
“怎么会？有谁的……可以烧出这么大的桑烟。”胖子含糊低喃。
如果其他几人听到，即使已经隐去关键词，也能猜出煨桑被燃烧的燃料，绝不单是简单的柏枝。
……
白雾蒙上双眼的瞬间，墨以感到眼前一花，晕眩的感觉将整个人吞噬。
墨以条件反射的想要向前伸手，本应该摸到的是巨石累积而成的石塔，谁知指腹触到的却是光滑的金属。
墨以整个人僵住。
他揉了揉眼睛，缓缓睁开。
入目的是重重叠叠无数半透明人影，他们直直的看着自己。
冰冷无介质的声音响起，那声音忽远忽近，每一句都是质问：
“秩序者，为什么你在这里？”
“Noe，你是来救我们的吗？我身上好疼啊，那些黑影每分每秒都在啃食我的灵魂……”
唐三彩睁着黑洞洞的眼睛，无比凄楚的望着墨以。她缓缓的抬起手，虚空的掌心探向墨以。
“秩序者，我好羡慕你。为什么你可以活下去，我们却要留在这里。”
“Noe，你记得我的名字吗？我们用自己的身体，给你搭出了一条路。可是自己却尸骨无存……”
越来越多的人影涌向墨以，他们诉说着自己的不甘。
墨以站在原地，完全无法动弹。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脑子里嗡嗡直响，思绪混乱。
“Noe，你背叛了我们，背叛了所有人。”
无数只冰凉的手探向墨以，然后从他身体里穿了过去。
墨以如同被扔进冰冷的河水里，刺骨的寒冷穿进五脏六腑。他想要大口呼吸，却越来越喘不上气。
周围的白影将他紧紧拥簇在中间，无数影子在他身体里穿行。
耳边反复重复着一句话：“你凭什么活着？”
墨以茫然的睁大眼睛，他双手紧握，无知无觉间指甲已经嵌入掌心。
……
小明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浓郁的白烟透过指缝，钻进喉管。一种雾茫茫的甜涩感覆盖全身。
“咳咳。”
他捂着嘴，干咳了几声，想要摆脱这种感觉。
突然，一只柔软的手穿过白雾，轻轻搭了上来。顺着小明的手腕滑到手背，随后与他相握。
“雨，你为什么不睁眼看看我？”
小明浑身一震，心脏不受控制的提了起来。
他顺着对方的力道缓缓放下手，一动不动盯着白雾另一边，试探开口：“……心语？”
白雾一点点淡去，露出一个熟悉的脸庞，那是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人。
“队，队长？”小明怔在原地，刚才是幻觉？
他傻傻开口：“路队，你怎么在这里？”
路队笑呵呵的拍拍小明肩膀：“你小子，又开始念叨女朋友了是不是？”
“还在队里，就开始叫人家名字。”
路队无奈的摇摇头：“你这真是归心似箭啊。”
“这样吧，我提前给你放假。把人姑娘给我大大方方娶回来。”
小明听到这几句话，直觉自己应该很开心。可是不论他怎么勾起嘴角，表情却依然恍惚。
自己是不是忘了什么？
小明抬起手捶了捶脑袋，他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见过心语了。
上一次见是什么时候？
缓缓放下手，小明盯着摊开的手掌出神。
路队的声音适时响起，只是这一次语气格外森然：“你就是这样对待人家姑娘的。”
“你害了她。”
我害了她？
小明茫然，他定定的望着自己的指头，似乎前几天心语还曾经拉着自己的手，宠溺撒娇的捏过自己小指。
忘了什么，一定是忘了什么？！
小明猛地抱住了脑袋，头疼欲裂。
眼中白芒一闪……看到了，终于看到了！
他看到了一个少年将心语塞入漆黑的墓穴之中。
心语无声的流着泪，温柔的把自己推开，封上了最后一块砖。
……
小明缓缓抬起头。
柏枝点燃后，散发的气味充斥鼻腔。
他的眼睛因为充血而赤红。
脑中一闪而过的场景与现实一点点相连，互相迭代……唯有一个画面重合在一起，那是一个人影。
巨大腾起的白色烟雾前，少年无知茫然的站在那里。
“墨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