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时蕴的计划里,他们怎么也得六天之后,才发现自己消失不见。
但她还是高估了他们的把控能力,居然在第三天就发现了。
而他们在发现之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封锁城门,全城排查,掘地三尺也要将她给找出来。
时蕴不禁庆幸,还好自己这三天马不停蹄的赶路,但凡有片刻的停留,他们都怕是要追上了。
不过想来也不会追许久。
毕竟她还是留了一封书信的,会在六天之后送到他们手中,告诉他们直接离开的消息。
她和知音来到了云城,远离京都的一处城镇,有不少贩卖异族物品的摊铺。
时蕴觉得很是新奇,拿了个透明的碗在手中把玩,说道:“这东西可是琉璃?亦或是水晶?”
摊主见她不识货,连忙道:“这是西洋那边传来的东西,玻璃制的,是他们那边独有的手艺,我看这位公子很是有缘,给你便宜些,二两银子就能带走,如何?”
时蕴盯碗盏看了会,还了回去,说道:“那你可看走眼了,我不是什么有缘人。”
她本就是四处奔波,又怎会带上这种物品?
知音只在一旁看着,等两人走远了才道:“你还不算太笨,那人明显在诓你,那东西在西洋,也就值个十几文钱,他倒是大胆,张口便说二两银子。”
时蕴眨了眨眼。
知音道:“你该不会不知道吧?看你刚才那神情,我还以为你知道。”
时蕴讪笑:“我只是觉得带着不方便。”
“……你以往那些年算是白活了,我们下一个地方去哪?”
时蕴想了想,说道:“我们去苗疆吧,之前一直听闻,苗疆有蛊术,心下便好奇不已,我也想去看看。”
知音皱眉:“那处蛊女众多,好心人不在少数。但藏有坏心思的人也不少,常出现苗疆人以蛊作乱的事。”
时蕴道:“我知道了,多听多看,少与人结怨。”
这是知音路上一直叮嘱她的,时蕴不禁道:“我这人从不主动与人结怨,一般都是他们先招惹我的。”
比如路上想要拦路的山贼,时蕴跟着一同回了他们的寨子。摸清情况后将其一锅端了。
比如客栈居住时遇到的采花贼,企图摸进知音屋内,行不轨之事,叫时蕴废了下身,再无法做这档子事。
知音道:“总归你行事低调些,他们可不曾放弃过找你,哪里有些稍微大些的动静,他们留下的眼线都会察觉到。”
流年不利,时蕴初到苗疆,便被人给撂倒了。
醒来时是在个陌生的房间里,时蕴查看了己身,并无伤势。
但依旧不敢放下心来,可摸遍全身,也没找到能防身的东西。
门突然被打开。
伴随着银器碰撞发出的叮叮作响声,一女子来到了她跟前打量她,眼神有些复杂又失望。
时蕴是个识时务的,明白自己没有防身的东西,加上知音还不知下落如何,不敢轻举妄动,讨好笑道:
“姐姐这是要请我来家中做客吗?和我一同同行的女子可也在?”
时蕴对她还是有些印象的,因着刚步入苗疆境内时,正在那边三月三。
她远远听到山上传来的山歌声,却并没有回应的声音,便扯着嗓子唱了两句回应她。
然后被知音爆扣了脑袋。
“都说了让你别乱惹事。”
时蕴甚是无辜,揉着脑袋道:“我回两句山歌怎么就算惹事了?”
知音给她翻了个白眼,说道:“这边对山歌是示爱,你回了她,到时候她将你绑走,也是你活该。”
后来时蕴便一直察觉有人跟着自己,又怎么也发现不了踪迹,那种感觉令人毛骨悚然。
直到走在集市,一位女子被人推到在地辱骂,更是挥舞着手中长棍朝着女子打去,时蕴站出来将她护在身后,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时蕴昏倒了,醒来便是在这,而自己原本好心帮助的女子,也就是眼前之人。
难怪知音要说自己老好心,也怪她涉世未深,剑波之苗疆生性如此彪悍。
女子道:“你接的我的山歌,还过了我的考验,我们本该成亲的,但你为何是个女子?”
她像是没听见时蕴刚才说的话,自顾自的说着。
时蕴讪笑:“我是外乡人,不知道你们这边的风俗,贸然接歌确实不妥。但……姑娘被人欺负,我站出来挺身而救,那是人之常情,又怎么能算是考验?”
“人之常情……”
女子冷笑:“什么人之常情?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这世间多的是有贪念的人,还有几人会多管闲事?”
她低头凑近时蕴,时蕴连忙往后仰了几分,与她拉开一些距离。
“你进苗疆时,理当经过了一处尸沼,瘴气十足,你可知那里埋葬了多少负心之人?”
时蕴讪讪笑道:“那,我们都是女子,也成不了亲,我也不算是负心人吧?”
她心下不禁慌乱,想起了被她丢弃的三个男人,万一她要是打听到了这事,认定自己也是负心人怎么办?
“我们苗疆和汉族不同,不需彩礼,反倒是陪嫁不少,因为总有汉人想娶我们苗疆女子……
即便告诉了他们,如果娶了,那就是一辈子的事,若是哪日不爱了,便只有死路一条。他们总是答应的信誓旦旦,也总是活不过两年。”
时蕴闭着嘴不敢说话。
女子望着她许久,眼眸像蛇一样吐着信子,而后默然收回了视线,说道:“罢了,你不过一女子,我跟你说这么多做什么?”
她坐在了床边,晃着双腿,脚上的银铃跟着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是个好心人,我不会伤害你,我们苗疆不害好人。但你得告诉我,你为什么会不远千里来苗疆?”
时蕴:“……来、来玩。”
“来玩?”女子晃动双腿的动作止住,狐疑的看了她一眼,似是觉得很有趣。
“我听说汉人女子,现在是足不出户的,并不会出远门。还有些来这的,也大多是因为受尽了伤害,想要寻求破局之法。
就比如,心仪的夫君爱上了他人,让其心灰意冷。想寻一种蛊,来测试对方还爱不爱自己。
人呐,兜兜转转追求的也不过是情爱二字,贯穿了生命的始终。”
“我再问你一遍。你来这是做什么的?”
时蕴还是说道:“来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