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20年,建安二十五年,曹操毙,曹丕即位。封贾诩为太尉,位列三公。刘备开始紧锣密鼓准备攻吴。曹植数次徙封,退出了中央的政权。
同年十月,借由着父辈打下的根基,曹丕在繁阳筑起高坛,登坛受皇帝玺绶,即皇帝位,废汉帝刘协,燃起大火祭祀天地、山川,更改年号黄初元年,大赦全国。
公元221年,徐庶病逝,刘备在成都称帝,国号汉,改元章武。同年张飞逝世,刘备挥蜀汉之全力,不听诸葛亮劝阻,攻打东吴,夷陵之战爆发。
公元223年,黄初四年,贾诩府。
双目已经逐渐看不清前方为何了,浑身都在酸痛,贾诩感到自己的生命正在一丝丝的被时间抽离。贾诩把他和曹操对弈后的天下棋局就摆放在了卧室附近的茶室之内,平日里,贾诩都会把室门紧锁,而这棋就在室内,历经岁月风雨,蛰伏,等待。
最后一位对手啊…你究竟在何方?岁月已经让我熬不住了!
一日,在贾诩半睡半醒之际,他突然兴奋了起来,那股久违的感觉又来了!贾诩闭上双目享受着这如梦似幻的情景,就像是接待一位老朋友一般。
法正之后,纵观乱世,怕是没有谁能在谋略上胜自己一筹了,贾诩一直渴望着看到最后的对手会是何种人物。
四周全然安静下来了,安静得让人窒息,眼前是混沌的一团。什么也看不见,贾诩努力用自己已经退化的五感感知着,力图找到潜伏在黑暗中的对手。
猛然间,遥远的前方,像是谁点起一盏油灯般忽然亮了。就在那亮的一方地面下,是棋局,贾诩缓缓走了过去,看着棋局。
这…不是天下棋局!而是与曹操对弈后的残局!为什么会在这幻境之中?
贾诩四下张望,并无人影,贾诩很是好奇。对手…到底在哪里?可是就在贾诩好奇之时,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传来了一阵撕裂感,像是有谁在拉扯他的身体一般,伴随着急促痛苦的喘息,痛楚逐渐平定了下来,再睁眼后,身边多了一个影子。
这影子…贾诩看上去既熟悉又陌生,感觉像是自己,又不像自己。那影子缓缓的坐到了棋盘的一边,贾诩心领神会,自觉的坐在了另一边。
等贾诩坐定以后,才意识到有些别扭,因为,在这天下棋局前,贾诩一向手持的是黑子,不知为何,这一次他居然来到了白子边!他看了看那黑漆漆的影子,那影子似乎毫无要换座位的意思,贾诩只得接过了白子。
人生如棋,棋如人生;乱世如棋,事事相扣。贾诩已经不在乎这个对手是谁了,只是慢慢的开始对弈。纵然老眼昏花,纵然身体酸痛,但是这一副伴随了他一生的棋局他早已驾轻就熟。该如何落子,该如何应对,他已经足足研究了一辈子了。
渐渐的,他发现自己面前的棋盘开始发光,伴随着每一次的落子,这光芒愈加的耀眼。摧残的白光灼痛了贾诩的双目,贾诩只感觉自己背着白光沐浴,一时之间,在这圣洁的洗涤下,似乎淘尽了贾诩身上所有的罪孽。在这白光之中,他仿佛看到了陈平,看到了陈宫,看到了张绣,看到了曹操,看到了郭嘉,看到了成兴,不仅仅这些托付与他太多期望的人,还有那些所有在这棋盘上与他对弈过的人,李儒、田丰、庞德、荀彧、荀攸、法正…他们似乎都在围观着贾诩的这最后一盘棋,没有一个人说话,安静得看着,看着每一步。
“司马懿大人到~”
门童的通报声唤醒了贾诩,面前,依旧是那本翻开的《乱世伐谋》。贾诩赶紧收拾了收拾,等待司马懿的入内。
司马懿这时候来找自己一定是为了询问攻伐之事。曹丕初登基,他急于发动一场战争来证明自己的能力,所以特意叫司马懿来问贾诩。
不出所料,司马懿才坐定没多久,就直接开口了:“师父…陛下让问下这西蜀和东吴该伐何人?”
贾诩摇了摇头,用颤抖的双手盘起那两个伴随了他一辈子的核桃说:“皆不可!理先治好国家再动武,不可求急一时也!”
司马懿沉默了,晌久才说:“师父,这平定乱世不是您一生所求吗?先帝最后遗憾就是未能灭蜀降吴,如今,新王继位,雄心壮志,理当辅之。”
“昔日乱世新起,民心不齐,诸侯更替数不胜数,故可讨之,今,刘备、孙权已得民心,根深蒂固,难以撼动,乱世难平,当做长久打算。”贾诩叹了口气,他有点怨恨自己,恨自己没能在自己这辈终结这乱世。
司马懿在听完贾诩的话以后再度沉默了,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能力劝阻曹丕出兵。后来,曹丕还是没听贾诩所言,挥军攻吴,果然大败而回。
“师父,您的身体最近怎样了?”司马懿关切的问。
“双目已花,怕是不久人世喽!”贾诩干笑了两声。
就在此时,门童又报了,这次是曹真将军来访,司马懿觉得不便于听两人的交谈内容,贾诩就命司马懿在此等待,自去前堂面见曹真。
曹真此次来的目的贾诩也猜到了,曹真倒是直爽,见面也不绕弯子,直接就问了:“贾大人,先帝在时,您是他身边最得力的忠臣,我有事求教于您。”
“曹将军客气,但说无妨。”贾诩手中的核桃还是没有停止。
“我想问贾公,如何才能保我曹魏太平?如贾公所见,新王继位,根基未牢,更有暗中窥窃者,伺机待发,曹氏政权名为大统,实则暗藏波澜,我们当如何应对?”曹真问出了贾诩早就猜到他会问的问题。
“将军,这事不由外力,还当你们自己啊!”贾诩说着。
“请大人明示。”曹真尊重的问,曹真也曾在汉中在贾诩手底下打过仗,跟过贾诩的无人不对他钦佩有加。
“若是曹氏上不内斗,下又育人有方,何人憾的动曹氏政权?先王之所以统筹群臣在于团结内族,礼待外姓,洁身自律,育后有方。”贾诩分析着曹操所作所为,“先王之所为不正是将军所要之答案吗?”
曹真猛醒,接下来,两人交谈的就是些其余的杂乱之事,大多人才选拔,宗族任命等。天色将晚,曹真觉得实在不好意思再继续打扰贾诩了,这才拱手告辞。
长谈如此之久,贾诩也有些困乏了,他慢慢转到后院来会司马懿,可是开卧房门之时,他愣住了。
司马懿自己打开了茶室门,正在盯着那个贾诩和曹操的残局发呆!
司马懿见到贾诩到来也是吃了一惊,慌忙下跪赔罪:“徒儿该死!闲来在师父卧房闲逛,偶发此室,见得这残局,看得出神,还望师父赎罪!”
北冥仓叟说过,只有改变贾诩命运之人才会见得此棋局!也就是说,这司马懿,竟是贾诩一直苦等的最后一位棋手!
“天意…天意…”贾诩闭上了双目,“仲达,你且起身,与我同来这残局面前!”
上天的安排,还真是有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