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仨上楼后,环视一圈,哪里还能看到什么雅座。
位置也就剩下楼梯口一张空桌。
静之这才刚坐下,屁股还没坐热呢,就看到阿宝径直朝二楼正中间一张桌子走去。
“哎呀,别拉着我。”静之拍去阿海的手,看着阿宝怒气冲冲的背影问:
“他要拔刀相助,英雄救美啊?”
阿海朝正拉拉扯扯的那对男女扬了扬下巴解释:
“看见没有,那穿淡黄色褂子,像个暴发户的,是我们这儿臭名昭着的史公子,经常到处调戏良家妇女。”
“被他拉住的姑娘呢,就是我师兄的未婚妻小珠。”
静之不解。
“那你还不让我过去?身为公职人员,这种欺男霸女的事儿,我没办法坐视不管。”
她刚一拍桌子站起来,阿海死死扯住她的袖子又让她坐下。
他叹了口气说:
“你救得了她一时,怎么可能救得了她一世,她家是开客栈的,别说史公子了,就因为她长得好,所以她家生意才这么好的,有些公子哥儿来这儿喝茶消费,就是为了看她一眼。”
“你要是帮她赶走了史公子,说不定她爹就要上来跟你急了。”
“而且我师兄已经被朱老板警告过了,不准他再在他这儿闹事。”
“ 再?”她追问道:“什么意思?”
阿海双手交叉撑在桌前,眼神不停瞄着阿宝跟史公子的交锋,头却伸过来悄悄跟她解释:
“你别告诉我师父啊,我师兄昨天,前天,包括大前天,都在这里打过架,谁占小珠便宜,他就打谁。”
边说着,他不自觉的轻轻耸动一下鼻子。
奇怪,林兄弟好香啊,跟姑娘家一样。
但又不是脂粉香。
这股似有若无的香气引起了阿海的注意力,他收回眼神,突然贴近静之的发间,想要嗅个明白。
就在两人只剩下约20厘米距离时,静之抽出筷筒里的筷子杵向他肩头。
“干什么,我不搞断袖啊。”
阿海脑子里莫名产生一个念头。
她不搞断袖,那他们母胎solo的师父怎么办?
……
阿海挪回身子,一手捏住杵在他胸前的筷子笑着说:
“我也不搞断袖,不过兄弟你好香啊!”
“不像我,早上干半天活,都有汗臭味了。”
阿海抬起袖子,轻嗅自己身上的味道,然后皱了皱鼻子。
静之不动声色往旁边坐了坐,“是吗?海兄弟鼻子这么灵,有没有闻到这儿,好像有动物的味道啊?”
阿海不以为然。
他朝着身后的窗户指向楼下,“当然有啦,隔壁养了条狗,最近还生了一窝小狗呢,有空我带你去看看啊。”
“……再说吧。”
就在这时,那三人好像谈不拢似的,静之看到那个史公子拍桌而起,一脚踩到了椅子上,好像正对着阿宝骂些什么。
阿海见不得兄弟被欺负,终于坐不住了。
他筷子都没来得及放,转着个杯子,就和静之走了过去。
“天然居的东西不会这么脏,我看啊,是某些人搞的鬼!”
史公子朝阿宝站的位置嗅了嗅,然后做出一副要yue的样子。
这副惺惺作态,故意恶心人的模样让静之不由眉头紧皱。
她往他指向的那盅人参鸡汤一看,清亮的汤面上,一只被烫得直蹬后腿的蚂蚱分外明显,一看就是刚掉进去的。
“怎么回事?”她问。
史公子被她精致的脸晃了一下,一时失语,嘴巴半张着,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同桌坐着的老头在桌下揪了揪他的袍子,他才回过神来。
史公子捻着他下巴一颗大痣上的单根胡须,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一下静之的穿着,然后停留在她脸上,直勾勾盯着,轻佻的语气让静之十分不喜。
“差爷你过来的正好,这盅汤是他端给我的,我怀疑他要害我,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边说着,他一撩袖子,就要把他那带满各色戒指的手搭到静之的胳膊上。
静之拿起扇子敲下他那只咸猪手,皮笑肉不笑的说:
“如今线索未明,请别妄自定论,若他真要害你,我绝不姑息。”
静之觉得阿宝傻傻的,根本就不是这种会起坏心思的人。
不巧的是,刚刚她被阿海那句“兄弟你好香”的话给惊到了。
一时竟也没有看清是怎么回事,于是皱着眉看向阿宝。
刚想问个究竟,小珠发声了。
可能是处理多了这种情况,她选择忍气吞声。
小珠讪笑着对史少爷说:“非常抱歉,我帮你换一盅吧。”
史少爷一张大脸凑近突然小珠跟前,那眸中的淫光不止小珠看着恶心,就连静之这个旁人看了,都想抽他一巴掌:
“既然小珠你放话了,那我爽了,我爽了啊!”
“不过嘛……”他又摸着下巴,不怀好意的看向阿宝。
“不过什么?”
史少爷拿起碗里的汤勺,舀起盅里已经被烫到去世的蚂蚱伸到他嘴边,“你把它吃掉,这事儿就算了。”
阿海气得瞪大双眼,胸膛不断起伏着,“你是不是太过分了,又没有证据证明是我师兄干的,你凭什么叫他吃?!”
“证据?”史少爷朝同桌的一个白发爆炸头老头使了个眼色,“他要证据。”
老头半阖着眼皮,嗜着一抹神秘微笑指向阿宝的口袋。
阿海朝下一看,两只活蹦乱跳的蚂蚱此时正停在阿宝口袋边上苍蝇搓手。
“师兄你……”阿海嘴里辩护的话瞬间收了回去,看着阿宝一脸便秘。
阿宝看到蚂蚱,他也吓了一跳。
他自己做没做,他能不知道吗?
手伸到口袋里搜罗一通,找出一条深蓝色的帕子。
“这不是我的。”阿宝说。
史少爷非常欠揍欸~了一声,说:“从你口袋里拿出来的,不是你的,难道是我的?”
静之接过那条帕子,抖落里头的蚂蚱,展开一看,视线从帕子上挪到那个老头身上。
她突然明了。
扇子压下史公子举着汤匙的手,然后反驳道:
“这帕子上的刺绣,为苗绣。”
“阿宝是汉族人,会劳什子苗绣,我看……”她意有所指,直直看向那穿着深蓝色衣服的老头,“凶手,另有其人。”
史公子有些无措的看向老头,见他面色凝住,只能硬着头皮指着阿宝说:
“就不允许有女人送他帕子吗?”
静之扇子一展,轻轻扇着,她缓缓绕到那老头身后,视线不离他袖口和领口的苗绣,解释说:
“苗族女人一生只会送一次苗绣给男人,那个男人必是她的情郎。”
“阿宝虽然穷,但是对小珠的专情,邻里乡亲,皆有目共睹。”
她突然面向二楼竖起耳朵吃瓜的群众问:“你们说呢?”
群众里不知道谁说了一句:
“没错没错,他最近天天来天然居,昨天打黄公子的时候我还看到了呢。”
有人起头,就有人附和道:
“是啊,人家青梅竹马,指腹为婚,感情挺好的。”
“就是他未来岳父不做人,嫌弃阿宝家贫,小朱都二十了,还不让嫁,再这样下去,她都要熬成老姑娘了。”
……
群众渐渐歪楼。
史公子从一脸挫败,又开始慢慢变得自满。
他转着大拇指上的扳指对老头说:
“哎呦,小珠要是跟了他,估计只能喝白水了,连蚂蚱汤也喝不上喽~”
阿宝实在气不过,一掌拍到桌子上:
“敢不敢跟我出去单挑?”
“好!”
刚说完,史公子就捂着嘴后悔了。
阿宝尽得九叔真传,身手一等一的好,他打得过才怪。
这回完了,他看他是要被打成孙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