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被吓坏了,在战场他看过太多这样的情况。但这里没有活死人,没有叛徒,也没有叛徒们的可怕盟友——军官们坚称那些是外星异形, 但有谣传说那是完全不同的某种东西。
约翰正按压着溺水者的胸膛, 却因为刚来的人而心烦意乱。
突然,有什么东西挠了一下他的手,他回头一看,顿时因为恐惧惊叫出声,跌跌撞撞地后退。
颜色令人作呕的昆虫从刚来的男人的口鼻中往外爬,一团团蠕动着涌到土壤上。
“鲍勃?”约翰压低了声音。
从刚才另一个人掉进去的池塘里,冒出了许多泡沫。池水仿佛沸腾了起来,死鱼和其他死去的水生生物在水面上载浮载沉, 上面有食腐生物在蠕动。
“这不可能........不会在这里。 不,不会在这里!”
他哀嚎起来,他自己的身体中也有什么东西在爬,他背上的伤口比受伤时还要更疼。
他不记得他是怎么受的伤,但他记起了在战场的最后一天他拍死的那只苍蝇。那件事似乎非常重要得可怕。
他的头痛了起来,在他耳朵里有一个声音在咆哮。
“七!七!七!七!七!七!七!” 鲍勃叫着,站起身,用颤抖的手指指着缓坡。
加斯坦德,几个星期前约翰在医院阳台上遇见的那个人,从树丛间走了出来,他的胡须蓬乱,长袍污秽。
“加斯坦德?”
“发生什么事了?我在这里干什么?约翰?我是跟着鲁森来的。他告诉我来这里,还说这非常重要。”
不像其他人,加斯坦德似乎心智完好,但当他抬起脸朝向约翰时,约翰发出了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
“这很重要吗,我们在这儿干什么?我很冷,我该回去睡觉了。”
加斯坦德的眼睛不见了。肥胖的水蛭和蠕虫挂在他的脸上,它们蠕动着的前半身埋在他的眼窝中。
他的前额大面积变形、囊肿,太阳穴的时候已经肿胀了.........
“为什么我什么都看不见?”加斯坦德说。“我浑身都在发痒。 我又被叮了吗?”
“黄金王座保佑我!”约翰立刻在胸前比出了天鹰礼。
他背上的疼痛令人发狂。他使劲用手在背后挠它。他的指尖擦过了什么硬的东西:那里有一个膨胀着的肿块,已经接近快要爆裂开来。
“一,二,三,”鲍勃说,郑重其事地反复数着每个人,“四,五,六。”他指向约翰。“七。”
鲍勃轻轻一拍胸膛。
“七,七,七。”他一边吟诵着,一边拿出了一支偷来的激光刀,然后按下了开关。
激光刀慢慢靠近自己的眼睛,他的眉毛在高温中变得卷曲。
“不!”约翰高喊。
“七。”他说着,然后切开了自己的肚子。
他的内脏掉了出来,他的内脏早已病变、腐烂,上面爬满了蛆虫。“七。” 他说,然后死了。
恶臭的气味从河床上冒出。更多的死鱼浮上水面。加斯坦德尖叫着,抓着自己的脸。
约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他皮肤下方移动,他撕扯掉长袍,发现胸前的肌肉在扭动。他背后的伤口裂开了,全身都笼罩在恐怖的疼痛中。
“七!”一个响亮的声音越过沼泽传来,随之而来的是一阵低沉的笑声。
奇怪的光从沼泽上闪耀而起,星球天空的夜景被永久性地改变了。
随着一个愈合中的伤口突然裂开的声音响起,现实世界被撕开了。
天空像脆弱的投影屏幕一样破裂分离。
在裂缝外面,现实世界依然维持原样。但在泛黄的裂缝内部,一个疯狂的景象浮现了:
那是在炎热的夏日中的一个巨大花园,在腐朽中喧闹欢腾。无尽的深黄色浓雾开始侵入他的视野。
皮肤潮湿......害羞的可爱削东西在丛生的枝叶后窥视着约翰,舔了舔嘴唇。
在这道裂缝上似乎还覆盖着一层能量膜, 但上面已经布满了洞眼,而那些洞眼还在瓦伦斯的注视下不断变大。
腐烂的气味开始向外流泻,蝇群从病态的植物上飞起,拖着肥胖的躯体穿过洞眼,就像在瘟疫战线时一样,开始猛撞约翰。随后蝇群离去,在嗡嗡声中越过了沼泽。
约翰朝他旁边的那个失去意识的女人望去,他为自己看到的东西而恐惧,呻吟了起来。
女人的双眼已经变成了眼窝里的胶状物。她的舌头变黑,下巴从软化的头颅上剥落。坏死的血肉从她的骨头上脱落,暴露出闪耀的粉红色和白色,一瞬间后就因为加速腐败而变成了灰色的黏液,暴露在外的毛细血管迅速死黑。
约翰紧紧闭上眼睛,从裂缝中转过脸。没人能在看过这个景象之后还能幸存下来。他皮肤下面某些的活动正变得更加狂野。
他不得不去阻止自己正在撕扯皮肉的手,那双手想要释放在他体内的东西,让自身得以解脱,但他自己知道这么做将会杀死自己。
“别看它!别看它!”他说着,但他无法控制自己,还是朝裂缝中那边瘟疫之神纳垢的花园抬头望去。
片刻之后,宁静降临了。突如其来的闷热空气中,有雷声隆隆响起。一股腐臭的成熟香味,渗透到了万事万物之中。
一道涟漪掠过沼泽........涟漪所过的一切都被腐化了,无论是否存在生命——草地发黑了。石块粉碎了。
树木扭曲成了恐怖的新形状,迅速膨大,然后被自身的重量压垮,成为糊状的残迹。水也变得黏稠起来。
“七!”有一个恶魔一样的声音在咆哮。
一阵灼热的、 带有腐蚀性的风从裂缝中刮了出来。巨大的黑影乘着腥风,正从地平线上逼近。
约翰正被突如其来的灼热和疼痛感折磨着,他的皮肤正在裂开,让在他体繁殖的害虫轻轻掉到地上。
他的肚子膨胀起来,手指开始扭曲,后背耸起。他的眼睛也在变软出水,就像半熟的温泉蛋。
他的脸颊就像火中的蜡一样融化,重塑了外貌。他觉得自己的脑袋就要炸成了两半。突然,他如释重负,一支腐烂的、短粗的、如同灵芝一样的角缓慢穿过他的前额出现,朝上扭动。
痛苦变得更强烈了,但他已经不再被困扰了。他发出了咯咯笑声。
这个曾经是约翰的东西在凋零的世界中睁开了一只独眼.......用亚空间赐予的视力,他感知到一张由被腐化的精神力量组成的黏性网络,链接着他和其他六名死去的士兵,从它们长满蛆虫的心脏延伸向群星。
当他注视时,亚空间内伸出的触须不断摸索着把这张黏性网络进一步扩大,远远越过了整个警戒星。
全部七个被选中者被纳垢以各自的方式标记了:通过明显的外伤,细微的划痕或被忽视的伤口。
他自己的混沌标记是一个苍蝇的咬痕, 属于瞬间就被遗忘的那种!他的新主人是多么慷慨。
这个东西因为这样的荣誉而喜悦,在它的喜悦中约翰的最后一点点残留也死去了。
“一,二,三,四,五,六,七。”已成为瘟疫使者的约翰数着从地狱般的天空中滑翔而来的巨大轮廓,等候着它的主人。
一个背后长着巨大苍蝇翅膀的超大杯臭臭阿斯塔特,他的手里拿着一柄骨制的腐烂巨镰,就这么扑棱着苍蝇翅膀缓缓落下........
“带我去见我的兄弟.........罗伯特 基里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