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我想要救外面那些乞儿应该怎么办。”
菖蒲的这话一出,就让县令忍不住笑了笑,他一时间只当菖蒲是在和他开玩笑,他还想这小子怎么突然这么具有幽默感了。
只是想了想对方的为人之后,县令脸上的笑容就逐渐收敛了下来。
若是别人和他提这个想法,他大概会认为这人是准备沽名钓誉。
亦或是准备拿那些小孩干些什么见得不人的营生,毕竟那可是六十几个小孩,而且好多都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少年郎。
里面的女孩也没有几个,那些有几分姿色的女孩早就被镇上的大户人家收入院子里面当丫鬟去了。
稍微平凡一点,但是年轻的女孩也早被前面的牙子给拐走了。
就是那些有些残疾,亦或者是长的不甚雅观的女子也被镇上和村里面的老光棍给娶了去。
现在镇上留下来的就是一群爹不亲娘不爱的男娃子。
这倒也可以理解,毕竟柏溪镇是这周围受灾最轻的地方,受灾轻那么颠沛流离的人就少,基数少优质的流浪者就少。
对于有证的人牙子来说,晚到一天就会有不少优质的资产被物理上的拆骨入腹,他们自然是要先去受灾严重的地方,然后再到受灾较轻的地方。
到了柏溪镇若不是本着贼不走空的原则,他们估计是一个人也看不上的。
县令摸了摸下巴上的那一层短须,他正在想自己应该用什么方式打消菖蒲这个有些幼稚和愚蠢的想法。
只是想了想之后他却发现自己好像无法说服对方。
“若是你想要救他们,我可以给你批一个普济院的单子,这个不费事,只是动动笔罢了。
只是普济院好批,但你舍得拿这个官位去换成金银养他们吗?
我事先可给你说好了,衙门没有关于普济院的任何度支,但是上面对于普济院却有硬性的要求,若是饿死了人,你这个院长可是要被问责的。
这个生意不是你这种想要做善事的人干的。
我给你算笔账你再考虑,一个成年人一天需要主食二升,辅食就折合为主食算二升五合。
那人牙子带走的有六十二个孩子,小的孩子多一点,我们就按照两个孩子吃一份成人口粮来算。
这六十二个小孩就是三十一个成人,一天就是七十七升五合,一年就是二百八十二石多,逢年过节要有点肉吧,新年要有点零嘴吧,一年光是吃的就是三百石打不住。
你可知道现在市价三百石是多少银子吗,二十两,一年二十两,而且这还是最低限度,随着他们长大,这个豁口只会越来越大。
粮食完了,你要给他们衣服穿吧,省着点,三年也至少要增添一套春冬装,我们按照最低成本加上你的面子和一次买够的方式来算,粗麻布的夏装一套三百钱,冬装贵一点,八百钱,两套就是一千一百钱,六十二个人,平均到每年就是二十三两。
然后咱们这里的冬天你清楚,不点炭是要死人的,一个冬天一家六口消耗在煤炭上的钱大概是一两,你的屋子大一点,人也多一点,我们按照十个人一两来算,一年六两二。
现在加起来是多少,接近五十两,这还不算你现在要先找到一个院子,把人给安置下来,加上零零总总的什么鞋子啊,床单被褥啊,床啊之类的开支。
一年下来八十两打底,你的家底可以支撑多久?”
县令敲了敲面前的茶盘,试图唤醒对方,他是真的喜欢这个少年,要不然也不会和对方讲这些。
菖蒲似乎真的被对方给说动了,他低下头快速的计算着,随后再次抬起头来,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县令。
“那个官位若是全换成金银可以换多少。”
县令看着少年那清澈的双瞳,提了一口气之后又再次将之给叹了出去,最后他只能摇了摇头。
“真是拿你没办法啊,金银易得,功劳难立。”
“功劳金银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散了也不可惜。”
县令听着菖蒲的话摇了摇头,若是其他人和他说这个,他定会心生不满,和谁装大尾巴狼呢,还金银功劳都是身外之物,还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搞得好像就你一个淡泊名利的雅士。
只是眼前这少年的那赤子心他是看见了的,对方说这个他只能心生由衷的敬佩,以及保护欲,想要护住这份赤诚。
“我帮你运作运作,大概可以有五千两上下,当然这个是要将这个名额让出去,若是换成朝廷的封赏单纯要金银最高只能给到一千两。
只有将这个首功给大世家的弟子,那么我从中帮你运作一番,才可以将价格涨到五千两。
只是之后此事你必须要闭口不答,否则会引来祸端。”
“这事我晓得,县令大人,我记得我们征用的那个染房似乎没人要,我不嫌弃那里,给我呗。”
“得了,那是衙门赎买回来的财产,我不能做主给你,我之后去让县丞给你批个条子,一年一两租给你了。”
“谢谢大人。”
“我给你批个条子,你不是和我那新来的捕快头子走得近吗,让他点几个人带你一起去将那牙子给拦下来。
若是他们出了柏溪镇的地界就没办法了,你要尽快。
那些他们抓走的孩子好办,你拿了普济院的批条,他们就不能带走那些小乞儿了。
但是被他们买下来的我就没有办法了,他们若是不给你,你不能硬抢,这点你要答应我我才能放你走。”
“我明白,尽人事听天命。”
“行吧,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你悠着点,出了事我来给你周旋,你现在还是大功臣,一个人牙子罢了,他后面的人不会为了一只臭虫来找你的麻烦的。”
菖蒲点点头,他听懂了县衙的意思,他现在是功臣,但是交易完之后就不是了,所以还是要悠着点,最好可以和平解决问题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