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似乎穿越了时空一般,极浅极淡,越过层层纱幔,伴着清风,温温柔柔的落在她的耳畔。
她的手停在了脖子的一寸的地方,生生的无法再前进半步。
木铃蝶身体僵在原地,眼中满是难以置信,隐约可见点点流光自她眸中划过。
“嘀嗒…”
那一声,不知是谁的眼泪掉了下来。
云翳散去,月光照射在每一个人的脸上。
直到脸上满是湿润,木铃蝶才发觉,原来她早已泪流满面。
不远处,云水寒笑得很温柔,一句话也不知是给谁说的,“别怕。”
木铃蝶转身,看着一身明华宛如天之眷子的云水寒,忽然就笑了出来。
“表哥,我们…还能回到…呃…”从前吗?
只是最后三个字她再也不能说出口了。
一把极其锋利的匕首自背后插进她的左胸口,鲜红色的血流了出来,很鲜艳,也很…凄美。
她的全身都是毒,然而唯有那颗心,一直是鲜红色的。
那是证明她,曾经也是个天真无邪的少女,也不顾一切的去爱过一个人。
可是,那些现在都不在了啊…
都化作了…一抔飞灰。
木铃蝶笑了笑,闭上眼睛之前,她眼中还都是云水寒清风明月的模样。
云水寒往前踏了一步,然后再也忍不住跑了过去。
他跑过去,在一片月光中,接住了风华渊倒下去的身子。
“你没事吧?”他的语气里满是担忧。
风华渊靠在他肩上吊儿郎当的笑,“没事,小爷能有什么事。”
云水寒就这样站着没说话,也不知在想什么。
风华渊收敛了笑,眼底情绪不明,他开口,喊他的名字,“云水寒…”
“嗯?”他叫,他就答。
“我刚才看见,你…”眼中的那一份不忍。
后面的话风华渊怎么也说不出来,也不知是害怕得到不想要的答案,还是怕他生气。
他的眼眸暗了暗,到底还是念旧情的吧。
忽而腰间一紧,是云水寒拥紧了他。
“不会…”他的声音很淡,风华渊差点没听清。
“什么?”
什么不会?
云水寒看向外面,月光很凉也很美,但都抵不住他此刻眉眼的温柔,“不会回到从前,此生有你,足矣。”
风华渊唇角微微勾起,没再说话了。
就这样,甚好。
……
“咔嚓—”
剑断掉的声音极其刺耳,寒宇澈被逼的往后退了几步,也就在这个空档,寒宇飞飞扑过去端起桌子上的一杯酒喝了下去。
寒宇澈瞳孔微缩,睁大了眼睛,抬手似想要阻止他,“皇兄,不要!”
“啪—”
已经晚了,寒宇飞喝下了那一杯酒,空酒杯被扔到了地上。
与此同时,那名一直站在那里的暗卫一剑刺穿了皇帝的喉咙。
直到死他也不会明白,他这一生究竟负了多少人,得到了多少仇恨。
也未曾知道,曾经的那个儒雅无双的儿子,究竟是怎样在黑暗中存活的,才拥有了这般城府心计。
他虽然也向往着一个有亲人的家,但是,那已经是过去了。
那个会为了所有人而牺牲自己的人,已经被这世间的至恶埋葬了。
寒宇澈站在那,看着寒宇飞倒下的时候眼底竟不是绝望和难以置信,而是一种千帆过尽的释然。
他才…幡然醒悟。
“皇兄!”他冲过去,接住寒宇飞倒下的身体,眼泪也不知不觉流淌下来。
这一路走来,他亲手给整个朝堂设了局,给自己的父皇和兄弟设了局,还亲手把他们送往了地狱。
送往了那个他挣扎着费尽千辛万苦才逃离的地方。
他有仇,有恨,更有怨。
“为什么?”寒宇澈已经泣不成声了。
父皇身边的人是他换的,那一杯毒酒一杯解药也被他换成了全是毒酒。
原本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可寒宇飞的释然却让他瞬间溃不成军。
寒宇飞躺在他怀里,笑得洒脱释然。
“别哭,我的好皇弟。”深黑色的血从他嘴里流出来,他用干净的手给他擦眼泪,“皇兄想了想,还是你最适合做一国之君。”
从寒宇澈回来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已经知道自己没希望了。
他们所有人都欠这个人的,无论是地位还是…亲情。
没想到走到最后,他的心里竟然没有半分不甘和怨恨,仿佛这就是自己最好的结局吧。
“皇弟…来世…我们还做…兄弟…”
说完这句话,寒宇飞闭上了眼睛,彻底失去了生息。
寒宇澈抱着他温度慢慢下降的身体,眼中一瞬掠过的情绪复杂难懂。
宋尘墨从他身后走出来,在他身边半跪下去,“澈兄,已经全部解决了,晋王殿下…我们也会葬入皇陵的。”
天边的地平线,旭日东升一线,照亮了所有的黑暗。
迎着光,寒宇澈缓慢的闭上了眼睛,“嗯。”
远处,一只信鸽飞过天空,飞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