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可真称得上是披星戴月了,脏孩儿他们几人小腿倒腾得飞快,似是躲瘟神一样地远离望尊城方向。
接二连三的变故,可是给他们几人折腾的够呛,若再在大夏北郡待下去,天知道还会有什么样的意外等着他们,所以即便是一向不信邪的白箬潇,也不愿浪费片刻光景,恨不得一步跨进东仁王的属地才好。
其中尤以脏孩儿的心情最为急切,他在前面牵着驴傲天,一路上都是那么的焦躁不安,时不时还回头张望两下,觉得自己很有可能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
否则,怎么会他还没出青牛村,就遇上了做梦都想象不到的大片山脉消失事件,又在之后的日子里没有一天过得安稳。
以至于脏孩儿怎么想怎么觉得诡异惊惧,他怎么走到哪,哪就有灾祸动荡降临,这不是妖魔附体又是什么?!
于是在赶路时,脏孩儿悄悄跟白箬潇说了一嘴,却迎来了一如既往的臭骂,因惧怕铁拳的诱惑,所以脏孩儿不再言语,只是默默走在最前面,让身后的白箬潇三人给他壮胆。
这是他忽然怀念起迷信中年人的桃木剑来了,心想着若能有驱邪避魔的宝物再戳自己几下就好了。
一想到丘鹏飞,脏孩儿灵机一动,又将头发里藏着的玄色小刀片揪了出来。
呼呼——
脏孩儿先是吹了吹,也不知是吹头皮屑还是吹虱子,然后就在手中把玩观摩起来。
虽然对于那个中年人的迷信作态有些不屑,但脏孩儿还是拿着玄色小刀片在身上各个地方贴贴蹭蹭,万一这上面还真有点驱邪的功效呢?
他乐此不疲地耍着小刀片,后面白箬潇已经懒得多看他一眼,只将视线放在驴傲天的屁股上,那一步一颤的律动状态还真叫这位一国公主都看得上头了。
山里赶路实在是又累又无聊,脏孩儿耍了一会便收起小刀片,回头问道:“老大,我们把葛革烧了,那葛映仁真就不管了?”
他还是不放心了,觉得那葛映仁从此无依无靠,小小年纪该如何生存下去。
白箬潇闻言面色一肃,却先反问道:“你觉得你很厉害?”
脏孩儿有些懵,摇头道:“没……没有啊。”
“那你如何来的自信去插手他人命运?”
白箬潇的面色忽地严肃起来,“他自己跑了,这便是他做的选择、他的命运,你救不了他,更改变不了他与你我之间的莫大恩怨,你懂吗?”
最后三字让白箬潇加了很重的语气,听得脏孩儿心神一震,想辩驳一句却无从开口。
是啊,那葛映仁对他们的恨意已经埋入了土壤,他除了等待那恨意生根发芽结出果实,又能改变什么呢?
难道自己将葛映仁找回来,就能消除他对自己的恨意吗。
想了半天后,脏孩儿垂头丧气,心想人与人之间还真是麻烦,要是所有地方都像青牛村的玩伴那般就好了,无论大事小事无非就是打一架的事。
……
月下,云端。
齐修芷、王晨君两位分别排名第十五、十六的剑道至强者,正一前一后御剑而行。
说来这剑修的脾气还真是奇怪,明明半炷相前的两人还打得热火朝天,惊天动地的剑招像是要直挑对方天灵盖的架势,可此时此刻,他们却又相安无事一样,气氛融洽地结伴而行了。
而且在两人的前后位置来看,还是齐修芷在前,王晨君在后面追赶。
看得出今夜没能分出胜负,齐修芷的脸色已经很是难看了,就像是个负气离家出走的小媳妇,憋着一口恶气要回娘家告状,而身后的王晨君紧追慢赶,一路上连连陪笑,却仍贴了冷屁股。
为了不让齐修芷的屁股再冷下去,王晨君圆润的脸上眼珠一转,又从万千话题中挑了一个必能让齐修芷感兴趣的。
“齐师妹你慢些呀,我这里有个秘密,你要不要听~”
王晨君半喊着加快速度,与齐修芷并肩齐飞道,“齐师妹,你我数年未见,其实不必每次见面都喊打喊杀的……”
“什么秘密?”齐修芷直接打断他的话,并冷眼开口道。
“呃……呵呵……”
王晨君打着哈哈道,“是不相瞒,我的纯阳剑道,就快有传人了……”
哧啦!!!
然而王晨君的话音还未落下,齐修芷御剑飞行的身子就骤然急停,甚至将空气都给顿出一阵尖鸣之声。
也就是刹那之间,王晨君已经飞出了数十丈远,而愕然回首,齐修芷却还停在原地。
王晨君原路折返,回到了齐修芷身侧,却发现此时的后者状态有些不大对劲。
齐修芷眼神空洞地御剑而立,她的脸色煞白,呼吸沉甬,一双玉手微微颤抖,整个人都显得压抑、克制。
“齐师妹你怎么了?”
王晨君眉头轻皱,飘逸却臃肿的身子倾过来去观察齐修芷的脸色。
数息之后,齐修芷的眼神逐渐从空洞变为阴沉,再抬眼看到王晨君的大圆脸,却又流露出一抹深沉的恨意。
王晨君被这突如其来的煞气吓了一跳,再次问道:“齐师妹,你究竟怎么了?”
“哼——”
齐修芷看着眼前圆脸胖子,满是不屑与鄙夷,“传人?好啊,好啊……”
王晨君听着齐修芷那阴沉的语气,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想不明白对方为何如此作态。
正在王晨君惊疑不定之时,齐修芷又道:“何时的事?”
王晨君连忙回道:“只是快了,现在还没有,估计要等些时日。”
齐修芷双眼微眯,道:“等多久?”
“这……不太好说啊。”王晨君回道。
闻言,齐修芷的脸色一下子阴翳许多,声音中甚至有些严苛道:“不好说?王师兄倒还真是不拘小节呢!”
王晨君一呆,显然没懂齐修芷的意思。
他没出声,又听齐修芷继续道:“这事倒是怪了,想不到这世上还有专挑癞蛤蟆的人!”
王晨君呆上加呆,他努力转动了下脑子,却根本没明白齐修芷为何突然说出这么一句来。
听着像是在挖苦人,可是这和有人挑不挑癞蛤蟆有什么关系?
怀着深深的困惑,王晨君试探着道:“齐师妹不觉得惊讶吗?”
齐修芷冷笑一声,恨恨道:“惊讶?当然!纯阳剑道的传人,真是好大的名头!只是师兄别再培养出另一个癞蛤蟆才好!”
听着齐修芷那冷嘲热讽般的言语,王晨君只觉得莫名其妙,他明明感觉到对方是在挖苦自己,可又搞不清齐修芷究竟为何如此说话。
于是为了缓和这莫名其妙的尴尬氛围,王晨君干笑两声,说道:“传人嘛,当然是多多益善才好啊,怎么能只有一个蛤蟆,应该成千上万才行,哈哈!”
说完,王晨君咧嘴发笑,却在看见齐修芷面目上的阴寒之后,一下子僵住。
只见齐修芷面如寒霜,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无耻!”
说罢,齐修芷忿然加速,朝着东方天际飞快掠去。
王晨君留在原地发呆,他深深记下了齐修芷最后那一抹恨意中夹杂着某种强烈情感的眼神。
那眼神中究竟传递着什么样的信息,王晨君毫无头绪,只觉得在这道眼神之下,他自己仿佛有种犯了大错的负罪感。
他越想越是费解,干脆呼喊着追了上去,
“齐师妹!你要去齐地吗?等等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