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它如此艰辛的进食,盛志信不禁鼻子一酸。
真是怪了!明明地上这个脏东西又黑又臭,令人生厌,可莫名的,盛志信对它就是有一种说不出的亲近感,替它心酸为它难受。
盛志信顾不上害怕,将打翻后滚落了好远的小铜锅拾了回来,再将里面剩下的汤都倒进了自己的碗里,摆到了它的面前。
它倒也机灵,看到了那碗就忙弃下了地上的食儿,伸出左爪摁住碗沿儿,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盛志信稍感欣慰,可当他无意间扫到碗沿上的那只爪子,整个人就像被定住了一样。
忽然,他大叫一声,扑上前去一把抱住它,泪如雨下:“梁伯伯,我的梁伯伯,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它正吃得好好的呐,却遭到了“突然袭击”,眼见到嘴的事儿都吃不上,自然心中大急。原本虚弱的它也不知从哪儿生出一股大力来,一把挣脱了盛志信的怀抱,朝地上的小碗猛扑过去。
“不要吃了,不要吃了!只有牲口才会趴在地上吃饭,梁伯伯,你是人,不能吃!”盛志信几番阻挡,都拦不住要在地上舔食的它,心一横,索性伸手把那只碗扫出去好远。
“嗷!”它大叫一声,叫声之凄厉,仿佛是濒死的野兽在悲鸣。
干什么,干什么?梁继明你明明是个人,装什么野兽呀!盛思源狠狠地瞪了它一眼。
没错,它,哦不,应该是他,就是梁胜男的爸爸,梁店村的前任生产队长——梁继明。
其实,目光远较盛志信敏锐的盛思源在一开始并没有认出梁继明来,在盛志信喊出那声“梁伯伯”时,她整个人都处于懵逼的状态。
盛思源当然知道,这世上姓梁的人千千万,光是梁店村就有好几十号姓梁的,可能够让盛志信如此情真意切地喊出“梁伯伯”三个字来的,就唯有梁继明了。
原因很简单,所有姓梁的人当中,待他们兄弟姐妹几个最好的就要数梁继明,梁继明曾给身处绝境中的他们施以援手,给了他们生的希望。
可问题是,盛志信是怎么认出来的?他怎么会认为地上这三分不像人七分倒似鬼的东西会是曾经的战斗英雄?
别说是立下过赫赫战功、有大功于国的战斗英雄了,就是要将地上这东西称之为人都很困难。
难道不是吗?这东西的脸肿的像个大南瓜,五官已经彻底变了形,眼睛不像眼睛鼻子不像鼻子,根本就没有一丝人相;他身上穿着的与尘土同色,都不能称其为衣服,只能算是几块破抹布接在了一起;他的脚是正常人的两倍大,乌黑油亮,与其说是脚,不如说是牲口的蹄子。总之,从头到脚,这东西就没个人样。
忽然,盛思源注意到这东西的手爪——和脚一样,这东西的手爪也乌黑油亮,几根指头活像是几颗冻伤了的胡萝卜,可奇就奇在,这东西的右爪有五根指头,左爪却只有四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