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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晏舟!”

苏婉清一眼瞧见那熟悉身影,眼眸瞬间瞪大,身形疾冲向段晏舟,口中连声道:“你怎么来了?”声音都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段晏舟乍见苏婉清安然立于眼前,先是一愣,似被钉在原地,以为是幻梦一场。

他喉间似被哽住,半晌才找回声音,沙哑说道:“听闻些风声,一路追查,只盼你平安无事,如今见着,真好。”

他身后跟着的郑经,原本紧锁的眉头松开,脸上担忧之色如冰雪消融,长舒一口气道:“县主,可算找到你了,这些时日可把我们急坏了。”

......

屋内,段晏舟已经跟苏婉清说了这七日发生的事情。

赵启受了重伤,估计日后是拿不动刀了。

钱影和忍冬受伤也都不轻,日后将养着也能好。

那日船上,苏婉清等人惊险逃离后,那伙水贼见目标人物已消失在夜色海面,也不再恋战,趁着混乱如鬼魅般迅速退去,隐没于茫茫波涛之中。

第二日,侥幸逃生的水手们心有余悸,赶忙跑到青州去报官,此事仿若巨石入水,惊起千层浪,闹得沸沸扬扬。毕竟在众人认知里,这些年沿海看着太平,商船往来安稳,何曾出过这般水贼袭击大船的骇事,如今祸事突降,一时人人自危,码头集市间流言蜚语不断,往昔热闹的商贸氛围也被阴霾笼罩。

因这事儿闹得极大,消息不胫而走,四处传扬,上头也有所耳闻关注。

昨日,福建那边宣称已抓到那批水贼,青州知州本想着就此结案,息事宁人,可船上还有来自北境的萧将军。萧将军久经沙场,目光如炬,历经此战,心中笃定此事绝非表面那般简单,诸多疑点尚未解开,坚持称此案另有蹊跷,不能草率收尾,定要彻查到底。

青州知州得知萧将军坚持彻查,不敢贸然结案得罪这位北境战功赫赫之人,便修折入京,奏明圣上,恭请圣裁。

段晏舟获讯已是事发第三日,心急似火,即刻备好快马,日夜兼程奔赴海岸,与钱影会合后,迅速组织人手沿海搜寻,不放过一丝线索,一心要寻回苏婉清。

此前,他们多次派人到渔村打探,却都被村民哄骗过去。

今日,段晏舟问询林大山,见神色异样,顿生疑窦,悄然带人尾随,这才找到苏婉清二人,波折寻觅,终得结果。

林大海和老妻王氏在院子里踱步转悠,林大海的妻子瞧见,不禁嗔怪道:“你转悠个啥?”

林大海挠挠头,满脸疑惑道:“你说,他们是什么关系啊?莫不是江姑娘不愿嫁那二叔给找的人,看中的就是这后生呐?”

王氏白了他一眼,轻斥:“关你什么事,净瞎琢磨,好好过日子就行,别管人家年轻人的事儿。”

林大海撇撇嘴,仍是郁闷不已,嘟囔着:“我明明跟那后生说人不在咱家,可他咋就知道跟着我回家呢,真怪了。”一边说着,还一边抬手挠挠头。

林大山夫妻正说着话,门忽然“嘎吱”一声打开,苏婉清款步走了出来。她手中拿着两锭银子,径直走向王氏,诚挚说道:“婶子,这些日子多亏您和大叔收留,我与阿秀才得以安身,这点心意,还望您收下。”

两锭银子在日光下泛着清冷光泽,林大山夫妻见状,面露惊惶,忙不迭摆手,林大山连声道:“姑娘,这太贵重了,使不得,使不得呀!我们不过是行个方便,哪能要这般厚礼。”

苏婉清却执意递上,神色坚定:“大叔、婶子,莫要推辞,我表哥已然寻到了我们,不日便要启程,这就当是我表达感激之情的一点心意。”

王氏推脱再三,实在拗不过,只好收下,拉着苏婉清到一旁,眼里透着八卦的笑意,小声问:“姑娘,跟婶子说实话,你是不是因看中这表哥,才逃的婚呐?”

苏婉清脸“唰”地红了,急声辩解:“婶子,您可看错了,我和表哥清清白白,绝无此事。”

王氏瞧她模样,笑得愈发开怀,点头道:“行,婶子懂,婶子懂。”

又说,“他们还有事要谈,我去灶房备点茶水。”言罢,匆匆朝灶房走去。林大山凑过来,好奇问道:“你刚和她说啥了?”王氏白他一眼,嗔怪道:“老样子,你别管闲事。”

说罢,转身回屋,满心盘算着寻个隐蔽处,把这二十两银子妥善藏好。

屋内,阿秀双膝跪地,泪雨潸潸,将满心的冤屈与诉求一一道出。

段晏舟静坐在圆凳上,神色冷峻,听完陈情,眉头紧锁,久久未语。

这些年,段晏舟虽听闻倭寇在海上劣迹斑斑,却多是肆虐周遭小国,哪曾料到竟已在自家海域嚣张到这般地步。

往昔,福建递上来的奏报,不过是些看似疥癣之疾的“小打小闹”,如今细究,十有八九是沿海部分官员贪生怕死、被利欲熏心,早早与倭寇暗通款曲、狼狈为盟,虚报瞒报所致。

说不定,过往所谓“水贼”犯事,压根就不是寻常海贼,极有可能是安王余孽在背后操弄,妄图搅乱沿海安宁,以谋不轨。

难怪,这么多年怎么都找不到他们的踪迹。

原来是早跑到海上去了。

段晏舟目光落在跪地的阿秀身上,思忖片刻,沉声道:“我可派人送你入京,你可愿面圣陈情?”

阿秀身子猛地一僵,眼中闪过一丝惊惶,却很快被决然取代,她咬着下唇,稍作停顿后,重重点了点头,声音虽带着几分颤抖,却透着破釜沉舟的坚定:“只要能为村民和爹娘报仇,阿秀什么都愿意做。”

言罢,她伏地俯身,额头重重磕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