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几年前。
岘港,会安古城。
陆凌华调动到岘港的第二年,便衣执勤,等了一个晚上,等到收队了都没等到目标对象,倒是等到了一个女子的呼救。
“有人抢包!有人抢包!”
带着南方口音的普通话,陆凌华挑了挑眉,循着声音朝古巷子外走。
女子的呼救声停顿了两三秒。
再响起时,似乎才想到自己在国外,再出声时是一句简短的英文,\"help! there's a thief!\"
到巷口时,恰逢一辆摩托飞车迅速从眼前驰过。
他眼疾手快,伸手将挎包扯下,强劲猛烈的瞬间爆发力,顺便惯性带倒了飞贼的一人一车。
飞贼倒地,用当地语言口吐莲花。
陆凌华嗤笑了声,回敬了他一嘴脏话,交代同事带回局里。
林墨被眼前的一幕震慑。
陆凌华转眸,看着被吓住的女人,三两步走到她面前。
用小拇指提着林墨的包,在她面前晃了晃。
“靓女,你的包。”一口港普。
为了潜伏,陆凌华乔装成了混混。
花衬衣,大粗银链,一头摩丝抹得油亮。
除了那张清秀得过分的脸,没有一处像个好人。
看着走到面前痞里痞气的男人,林墨的惊吓不减反增。
“thanks.”
林墨快速地道谢并接过包,拔腿就往反方向疾走。
“大陆人?”
陆凌华没想起自己这身行头骇人,只觉得美女古怪,帮了她,道谢敷衍就算了,还跑。
陆凌华三两步追到她面前,倒着走跟她说话,“来旅游的吧?女孩子一个人在这可不安全。住哪个酒店?我送你回去。”
陆凌华清瘦,但是个子很高,缠着她的样子还是像极了地痞。
她瞪过去,“不用,哪来的女孩子?我已婚,离异,都生过两个孩子了。”
陆凌华愣了一瞬,这才想起来自己今天被同事精心打扮了一番。
眼前的盘正条顺的大美女看起来不到三十岁,谎称自己生两个孩子,八成是把他当做恶人了。
“误会了,靓女,我没恶意,只是这里晚上在真的很不安全,我送你到酒店,就……”
林墨微微发着抖,看着他脖子上又粗又亮的大链子,给自己壮胆把嗓音拔了拔,“你有完没完,再缠我,我要报警了!”
陆凌华笑了,“好巧,我就是警察。”
林墨当时心里被一万匹马碾过。
前脚刚遭遇抢劫,后脚又被流氓盯上了。
她眉头皱得紧,“我老公就在前面等我,你再跟,他看到了一定会揍你。”
听到这里,陆凌华彻底憋不住了,“小姐,你一会离异,一会又有老公等,到底离了没离?”
林墨背脊发僵。
穿帮了。
她正在思考有人耍流氓,性骚扰用英语怎么说,准备大叫求助,陆凌华耳麦里突然传来了上级指令。
迟迟不现身的目标,此刻靠近古巷目的地。
他脸色变了变,立刻往回跑。
“小姐,我现在有急事,你要是害怕,最近的警察执勤点往前走一百米就到,你让他们送你回酒店!”
林墨心有余悸地看着他狂奔的背影。
什么执勤点。
她才不信。说不定为了引她入狼窝。
她故意到绕开男人说的那个执勤点,迅速地回了酒店。
彼时林墨刚从夏鸿钦的掌控中解脱。
她念书时成绩不算优秀,学外贸,却因为相貌出众被夏氏银行挑中,得到了去港城工作的机会。
夏鸿钦喜欢她,常带她出席各种商界场合,年纪小,社会经验为零,她很快就沦陷在夏鸿钦的攻势中。
婚后,她发现自己虽顶着夏太太的头衔,却不过是夏鸿钦向人展示炫耀的一样“物品”。夏氏掌中美丽的鸟儿,没有自由,更没有尊严。
她无法苟同夏鸿钦时刻算计的价值观,难忍,想逃,夏鸿钦却以未诞下男孩强行又将她拖了几年。
直到生下夏昭瑟,她头也不回地提了离婚,几经磋磨,她净身出户。
可她又能计较什么?能走,已经是幸事。
夏家给的东西她都没有带。除了一台相机。
因为她始终记得弟弟林洛对摄影的着迷,那个年代相机珍贵,他正缺一台。
她带着自己为数不多的积蓄到岘港散心,想在回娘家之前整理一下心情。
没想到刚到不久,就发生了刚刚那样的事。
她心有余悸。再也不敢在晚上出门了。
林墨自己在岘港又逛了几天。
其实白天人多的地方都算太平,她仰头,咔嚓拍下一个极具特色的房屋顶,再想拍那座桥的时候,镜头里出现了一个不陌生的清隽面孔。
她一愣,移开相机,定睛看了看。
地痞此刻一身警服,英武正气地站在她的对面。
林墨惊呆了。
他真是警察…
霎时间无数的警告从四面八方发出,可她一句都听不懂,唯独在陆凌华凌厉目光落在她身上的瞬间……
“小姐,别靠近,很危险,你往后撤!往后撤退!”
她眼看着陆凌华一张一合的嘴唇,还来不及反应,脖子上倏地一凉,一只胳膊将她死死困住。
耳边充斥着她听不懂的语言,她后知后觉,自己这是成为了人质,背后马上沁出了冷汗。
“没事,小姐,保持镇定!”
整个谈判的过程冗长又磨人,架在她脖子上的小刀冰冷锋利。
嘈杂之中,只有陆凌华不断地在跟她说的“没事”,“不用害怕”给了她几分宽慰。
似乎是陆凌华的靠近,激起了歹徒的戒心,他突然情绪激动,连拖带拽地将她拉上了一栋废弃的楼。
林墨吓得不轻,千钧一发之际,陆凌华趁他转头的间隙迅猛夺下她脖颈间的刀。
林墨甚至没反应过来他是怎么从歹徒手上救下她的,只感受到腰际被一推。
“跑!”
旋即立刻往警队方向跑,再回头时,陆凌华一个帅气的肘击,利落干倒了歹徒。
看似清瘦,生猛如虎。
林墨再次见识了。
陆凌华回到警局的时候,林墨正在翻译的协助下做着笔录。
她很认真,一字一句地在复述她经历胁迫的过程。
可她只是意外卷入,还语言不通,说来说去也只有那几句。
“很抱歉,警官,我好像提供不了有价值的线索。”
陆凌华看向一本正经做着笔录的同事,眉头皱得紧。
目标对象都已经落网,案发现场也被警队控制着,哪还有需要人质配合的程序?
他走近,给林墨做笔录的同事突然仰头朝他看过来,戏谑地冲他眨了眨眼。
他一瞬间面色变差,突然就悟到同事把人留下的原因。
陆凌华快三十岁了,不相亲,不娶妻,警队的人都替他着急。
眼瞧着他不遗余力地救下一个同胞大美女,都在暗中给他找机会。
林墨顺着笔录警察的目光朝他看过来,见是他,立刻起身,“警官,谢谢您,实在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
翻译不知道说了什么,一屋子警察突然都笑了起来。
林墨正疑惑,几个警察围到陆凌华身边,拍了拍他,一个个都是调侃的眼神。
“华,方队讲啦,警队今年绩效发不发,就睇能不能帮到你揾到个女朋友,为了大家都可以过个欢喜年,你都加把油啦!”
其中一个警察讲广东话,林墨算是听懂了。
说着笑着就出了门,办公室里突然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陆凌华无语至极。
整个警局都在盯着他,怕他孤老终生,再过几年怕是见到个母鸡都要拉来给他配对。
陆凌华后槽牙紧了紧,看了一眼局促不安的林墨。
他无奈,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
不紧不慢地拉了一张椅子坐到她对面,“小姐,你老公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