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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历史军事 > 铁蹄哀明 > 第36章 粮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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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吏苦着脸:“小……小主子……唯一一间空着的上房,被刚才的被亢公子占了,那是岳托主子的贵客,你看这这这……”

见小吏真被伊哈娜唬住,韩林便也做上了戏,盯着他冷冷地道:“无妨,我们在此地随便住一晚即可。”

“那就只能委屈二位主子睡大通铺了……”

听到要睡大通铺,伊哈娜皱了皱眉头,但想了想最终还是妥协道:“可以。”

韩林想了想,从怀中摸出五枚汉文天命钱拍在小吏手中,那小吏没想到挨了一顿打还有钱收,一边喜笑颜开地拿了,一边在前面领路,将两人让进了院中。

伊哈娜看着前面小吏的背影,笑嘻嘻地对韩林眨了下眼睛。

韩林也冲她做了个鬼脸,竖了竖大拇指。

明朝驿递发达,十里置铺,六十里设驿,辖内有将近两千个驿站,驿路错综复杂,堪称古代的高速公路。

韩林和伊哈娜被小吏领着,走在驿站当中。驿站内似乎久未修葺,正屋旁边的几间耳房甚至已经塌了。

院子当中停着十几辆马车,马车上满满当当的装着一个个麻布口袋,也没卸马,十几头马身前放着些干草,这些马低头吃着,不时拉尿。

小吏领着两人进了右侧的偏房,刚推开门,一股子浓烈的汗腥脚臭,直接就打在脸上。

伊哈娜皱着眉头捂着鼻子,干呕了两声。小吏似乎已经司空见惯、不以为忤,等味儿散了一些后才领两人进了屋。

屋内左右两侧和正对门都有一排大通铺,八九个车夫在里面或坐或躺地聊着天,见有人进来,便停止闲聊,看向了门口。

车夫们见小吏领着两个满人打扮的人走了进来,特别还有一个小姑娘,脸上都升腾起了一丝怪异。

韩林见这些人都是一副汉人打扮,心中也是有些纳罕。

“去去去!”小吏将靠门墙躺着的那个车夫赶了起来,那车夫嘟囔了两句,抱着被褥往另一个铺上去了。

小吏将铺子收拾了一番,又给两个人抱来了两床洗的浆白的被褥,告了一声罪便走了。

韩林将最里边靠在门墙的铺子给了伊哈娜,自己挨着她,隔绝了其他人。

韩林看了一圈众人,回过头对伊哈娜用满话低声道:“说满话,别说汉话。”

伊哈娜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躺了下去。

这群车夫见两个人用满话交谈,以为他们是真鞑子,便又继续聊天。

其中一个看起来四五十岁的人,面色蜡黄的车夫扫了韩林二人两眼,一边抠着脚丫子,一边嘿嘿笑道:“这通铺大车店住进了一对小鸳鸯可真是稀奇。”

伊哈娜听到小鸳鸯三个字,脸上有些羞,低着头偷眼去瞧韩林,见他正面无表情地把玩腰刀又有些气。

“还莫说,这俩鞑娃,男女长的都俊,又不相似,这大晚上的来住店,莫不是想要私奔?”另外一个人道。

“鞑子们不懂礼教纲常,便是私奔有甚稀奇?俺听说以子妻母,以叔妻嫂在鞑子国随处可见。”

“这可真是稀奇了,那晚上做那事时,该怎么叫?”又一人一边挠着胳肢窝,一边道。

“这有何难?就跟你与那东巷街掩门子里的姐儿一样,一刻钟之前还不认识,一刻钟以后还不是爹呀爷呀的叫,便是唤你儿,你不也乐在其中?”

众人哄堂大笑。

伊哈娜听着这些人的污言秽语,小脸羞得通红,好在天黑看不清楚,她想用被子蒙住头,隔绝声音,但刚钻进被子,就被浓重的臭味熏了出来。

“好臭!”她向韩林抱怨了一句,见韩林仍没理她,偷偷地剜了他一眼,就继续侧着耳朵去偷听车夫们的聊天。

而韩林对这些车夫所聊的内容却不甚在意,他在意的是这些人的口音,一股子浓厚的山西味。

“晋商?是后面八大皇商的哪一家?”

八大皇商走私通敌的事情,韩林还是知道的,这些皇商军需情报无一不贩,在清朝入关前后都扮演了关键的角色。

虽不能说汉人天下亡于此辈之手,但推波助澜,火上浇油的罪名是跑不了的。

韩林回想了下小吏所说的亢公子,但他不记得八大皇商中有姓亢的。

而且他又不专门研究历史,只知道一个历史的大概走向和知名人物,其他的实在是知之甚少。

韩林想着,便又听见那个面色蜡黄的车夫说到:“你们说这女真鞑子要这么多粮作甚?俺听说范家和田家也在往辽东运粮。”

“俺也听说了,张家口堡那边马车一辆连着一辆往外走,那些兵丁也不管,听说早就被上下打点好了,只有大人们下来巡查时才不让过。”

“没吃的了呗,现今他们和咱们打仗,这人吃马嚼的,就辽左这块地皮怎地能够?”

“俺听那逃回来的军汉说,这鞑子们实在凶恶,便是中了两刀三枪也不死,要是他们被欺近身,就要凶多吉少。”

“你们说……”突然一个一直沉默着的年轻车夫说道:“咱这算不算那些先生,大人们说的资敌?”

“什么资敌,东家不比你懂的多?”之前挠胳肢窝的那个人不满地道:“要是不打仗,东家哪里赚钱?东家不赚钱又怎么给你发月钱?没了月钱,你又哪里能讨到那么漂亮的媳妇儿?”

“就是!没有赚钱的不是。”一人附和道。

“鞑子来了,自有辽东汉跟他们扑杀,就鞑子这点丁口,左右不会打到宣大晋中去,便是一命抵一命,他能抵得过咱们?我还怕打的快哩,这几年跟着东家,好歹家里也能吃上饱饭。”

众人皆笑,只有韩林心中悲哀不已。

辽民苦难,既要承受建奴的掳掠,还要承受文官武将的盘剥。甚至连他地的居民百姓也将其视为俎上肉,怪不得逃散,乃至投夷都大有人在。

再过几年,三饷加派,又并关税、盐课、杂项,怕是现在还置身事外、当做笑谈的这群车夫,到时连哭都哭不出来了。更怕那时流寇四起,他们早就死在其中了。

韩林越想越是生气,便将背篓放在脑下,又将腰刀放在身旁以防不测,挨着伊哈娜也躺了。

伊哈娜见韩林打进屋起就没理过她,心中颇有些埋怨。

但是听到身旁细微的呼吸声,伊哈娜的心砰砰直跳,虽说还有一大群人在,但她的脑海里仍不禁浮想联翩,甚至失眠了半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