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萧景弋还是晾了他三日,才准许他上岸,到青州府衙商谈。
青州城的百姓听说倭寇的将军上岸后,一时有些躁动,恨不得将其杀之而后快!
还得是萧景明和方将军到各处平息民怨。
留萧景弋和姜令芷二人在府衙,跟德川丰庆商谈。
德川丰庆先是向萧景弋行了个礼,又看向姜令芷,霎时便被她的美貌惊得瞳仁有一瞬间的放大。
但很快,他就收回视线。
能和萧景弋坐在一起的女人,能是什么寻常女子?
岂是他可以乱看的。
萧景弋语气淡淡的:“德川将军,久仰大名。”
只这一句话,德川丰庆便又是后背一凉,几乎是立刻就单膝跪地:“萧将军,下臣万万不敢当。”
他的大名?
他在萧景弋跟前也配有大名?
萧景弋知道他的大名,定是因为那个蠢货弟弟......
想到这,德川丰庆的另一条腿也跪下了。
他没有所谓的羞耻和底线。
对这种跪拜之事也并不觉得低人一等,只是此举能更好地表现诚意,所以他跪了。
萧景弋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德川将军,跪拜并不能解决问题。”
德川丰庆也是一点就透,立刻道:“萧将军,下臣已经查清楚了,是丰臣家那个奸细挑起了战事,都是他的缘故!还有来往的书信......”
他一边说一边瞧着萧景弋的神色。
瞧见萧景弋挑了挑眉,似是很满意的样子,立刻又表忠心道:“萧将军,东瀛永远是大雍最忠心的属国,下臣仅代表国主的意思,愿意为此战事赔偿大雍金银珠宝,希望大雍国主息怒。”
的确是很有诚意。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
萧景弋也不想再多说什么。
从青州起了战事,到他连夜赶到,再到如今,也已经过去小半个月了......佑宁帝的脸也丢得差不多了。
是以,萧景弋给佑宁帝送了封战报,说在德川丰庆求和的条件上,又多要了一成金银,便就此了结此事。
佑宁帝没多说什么,欣喜之余,也找到台阶解了萧国公府的围禁。
德川丰庆千恩万谢的带着那些人回东瀛了。
青州的战事平了。
随之而来的,是百姓们议论纷纷。
萧将军不废一兵一卒打退了东瀛,东瀛不仅送上了大笔金银珠宝的赔偿,还诚恳地上书向被蒙蔽的佑宁帝请罪致歉——原来是荣国公勾结东瀛有权势的贵族,才挑起的战事!
这些消息,很快就传得沸沸扬扬的。
不传得沸沸扬扬也不行啊。
萧景弋在青州待了小半个月,最终也没打起来,拖了这些时日总得有个缘由吧——缘由便是体恤百姓,故而不起战事,以免劳民伤财。
还有上京那边。
佑宁帝下令围禁萧国公府,最终又亲自下令还萧国公府清白——佑宁帝跌了面子,却也最终找到了台阶。
并非是他糊涂,而且奸佞太可恨。
萧景弋和姜令芷还未回到上京时,百姓们就又开始议论起来了:“听说了没?那东瀛弹丸大的小国,也分了好几拨的势力呢!正好给了荣国公钻空子的机会!”
“是啊,这荣国公半截身子都入土的人了,居然还这般恶毒!为了一己之私,竟然置青州百姓于不顾。”
“若是我,我早就一根绳子把自己给吊死了!”
“皇上这一次总该处死他了吧?”
民怨沸腾,魏锦顺势又安排了些人各处怂恿。
荣国公府再一次被愤怒的百姓围起来,臭鸡蛋烂菜叶子脏泔水甚至是夜香......伴随着无数谩骂声隔着院墙就扔了进去。
荣国公府臭气熏天。
佑宁帝还未下令如何处置荣国公,荣国公就静静地枯坐在自己的书房中。
天渐渐黑了。
偌大一个国公府,正剩下书房里点着的一盏微弱的灯火,其它地方皆是黑乎乎的一片。
下人们都已经遣散了,只剩下他和周渊两个人。
“祖父,我好害怕。”周渊跪在荣国公跟前哭泣。
他身上早就没有了从前那股子意气风发的浪荡子的气质,恍若丧家之犬一般。
荣国公颤颤巍巍地摸着周渊的脑袋,眼中满是心疼。
苟延残喘这小半个月,并非是他肯承认自己输了,不愿意赴死。
而是,他当真舍不得自己的孙子。
他棋差一招,输给姜氏那个贱妇,他认了!
反正也是半截入土的人了。
可源哥儿何其无辜......
源哥儿的手上从未沾过血,做过最不像话的事情,也无非是喜欢泡在各大青楼中跟花魁玩闹。
只是,景瑶盯得紧,那些女子,竟没有一个怀过渊哥儿的孩子。
想到这,荣国公忽然老泪纵横,他伸手捂住脸......是天意啊!
天要灭他荣国公府啊!
见到荣国公哭,周渊倒是愣住了:“祖父,您别哭啊!您快想想法子啊!孙儿还不想死......”
荣国公叹了口气,伸手摸着周渊的脑袋,良久,视线看向桌上那已经放了多时的两杯清酒,“渊哥儿......陪祖父,喝一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