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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天未亮,外面便下起雪来。

就在这时,宫里来人,说是奉卫贵妃口谕,请姜医女和陆家长女入宫侍疾。

莫介一开门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看了来传话之人的排场,方明白不是骗人的,这才上了二楼,唤阿姜和陆鸣雪起来接谕。

“让我们入宫侍疾?”

也是了,镇国公夫人仓促入宫,原定好的复诊自然不能如期进行。

却没想到,卫贵妃竟然直接将阿姜传入宫去。

“可是,为何连我也要一同入宫?”

阿姜正拿梳子梳头,气哼哼道:“给北城的人看病之后,果然就免不了会被他们摆布!一群大爷!”

莫介一倚靠在门上,打了个哈欠,幽幽道:“会不会是他们知道你和卫封寒的关系,找你问罪的?”

“哈?这……”

莫介一说的还真有可能,先不说卫贵妃如何看待她和卫封寒的关系,就说镇国公夫人一旦知道,定然是会生气的。

虽然一早便知道会有这样的后果,却还是心存侥幸,她希望能有一个合适的时机,弱化坦白后的影响。

却没想到竟然埋下了这样的祸患。

那可是皇宫,她要是在里面被下套,都不一定能走出来。

“介一,传口谕的人,看着脸色怎么样?”

莫介一皮笑肉不笑:“那可是御前伺候的公公,你以为和菜市场买菜大爷似的呢?喜欢你就对你笑,不喜欢你就瞪你?”

……

还是阿姜能治得了莫介一:“你吃火药了?说话这么冲?”

莫介一撇撇嘴,道:“在宫里千万别自己乱跑,出行都由宫人带着,别管闲事儿,听见了吗?”

阿姜两手编着辫子,没好气道:“我能管闲事?我恨不得立刻治好了就出来。”

莫介一看向陆鸣雪:“你的事,别连累阿姜。”

陆鸣雪叹气:“自然。”

阿姜走上前踢他一脚:“阿雪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别在这儿离间我俩关系。”

“你看看,这就是我担心的!”

敢情他说的“闲事儿”,是指陆鸣雪的事。

“阿姜,宫里可不讲江湖义气。如果鸣雪被怎么着了,你先保全自己,出来了我们再一起想办法。你要是当场出头,你俩都得出事,知道吗?”

陆鸣雪了解阿姜,让她眼看着朋友落难却不管,是绝对不可能的。

不过她也不会让阿姜涉险,便道:“放心吧。卫贵妃是封寒的姑姑,她既然知道我和封寒……的关系,便不会直接将我怎么着。阿姜,介一说的没错,千万别冲动。”

她都这么说了,阿姜只能点点头。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莫介一。只见他摸了摸鼻子,移开视线。

两人收拾得很快。

因为要入宫,都穿着朴素,头发挽起,什么头饰都没戴。

传话的公公也不许她俩带包袱和汤婆子,只说宫里什么都有。

甚至连药都不许阿姜带。

阿姜也懒得费口舌,两人进了宫里准备的小轿,天色蒙蒙亮,就这么被抬入宫中。

卫封寒接到消息的时候,立刻便递了请安折子,却罕见地被卫贵妃打了回来,没有传他入宫请安。

*

紫禁城是一座固若金汤、金碧辉煌的城池。

抬着两人的小轿没有窗,轿门也被锁上,两人就这么一路抓瞎地入了宫。

等轿子停下,轿门打开,漫天的飞絮被冷风吹进来,陆鸣雪眯着眼走下轿子。

她正站在一座宫殿前,大雪中的宫殿透出肃穆沉默之感,像是在透过雪幕俯视着她。

虽然轿夫已经走得已经很平稳,但陆鸣雪还是被晃得有些难受。

加上没拿汤婆子,她的手脚已经冷得有些没了知觉。

很快,她发现阿姜并未和她一起。

轿夫抬着轿子离开,眼前站着两个宫女,一前一后,前面的上了年纪。

陆鸣雪不由自主得紧张起来,这两人脸上都带着笑,却并不亲切,反而有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是卫贵妃身边的人?

年长的宫女上前一步,道:“陆姑娘,镇国公夫人想见您。”

连让她歇息一会儿都不肯?看样子镇国公夫人被气得够呛。

两个宫女领路,带着她走入宫殿。

宫殿内有地龙,温暖如春,刚刚冻得没有知觉的手脚暖和起来,有些发麻。

宫殿内主位是一张金丝楠木的雕花罗汉床,两边分布着几把檀木交椅,每把椅子中间,都摆放着这个季节不该出现的芍药花。

镇国公夫人坐在罗汉床的右下,是这座宫殿的主人另有其人,还是她的身份不能坐在主位,就不得而知了。

她的眼睛似乎又恶化了,听见脚步声的时候,先是侧过耳朵,再侧过脸。

眼睛里的阴翳又恢复到二人初见时的样子。

陆鸣雪上前一摆:“晚辈陆氏,来给夫人请罪。”

这一拜,两脚的酥麻更甚,活像有蚂蚁在爬。她忙稳住身形,咬唇忍受着。

两个宫女走到她身后,年长的那位俯身在她耳边低语片刻。

镇国公夫人点点头,吩咐两个宫女出去,整个大殿中便只有她俩。

“陆鸣雪,我真没想到,你是卫封寒的人。”

陆鸣雪微微叹息,道:“是晚辈的错。我一直想跟您坦白,却碍于时机不对,耽误到现在。”

“亏我还对你有惜才之心,却没想到,你接近我是另有企图。”

陆鸣雪张嘴想辩驳,却突然觉得不对。

镇国公夫人是明知道她另有企图的。

不过这个企图,明面上是为了寻求庇护,而非帮卫封寒做事。

或许是镇国公夫人气昏了头吧。

“晚辈的确另有企图,也的确是出卖了您,给自己搏了一条生路。这些晚辈都认。”

“都认?你不怕我把你怎么着?”

陆鸣雪咬牙,想暗中换一条腿蹲着。

“腿酸了?这么快就跪不住了?”

陆鸣雪忙解释道:“晚辈一路过来,腿刚刚冻麻了,又陡然进殿内,冷热交替,这才有些发麻。并非有不敬之意。”

“……”

片刻之后,镇国公夫人才道:“那就站起来说话吧。”

陆鸣雪心下有些意外,只心道,镇国公夫人对她还是有点顾惜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