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鸣雪居高临下地看回去，笑道：“你也不像首领之子。”
五王爷哈哈一笑，道：“你倒是聪明。不过我们都心知肚明，大梁皇帝怎么可能舍得将真正的公主嫁过来。你，最多，是官员的女儿。”
“……”
五王爷见她不说话，又道：“不过，也比之前送来的那个琵琶女好多了。”
陆鸣雪一愣，看向他。
“怎么，你认识那个琵琶女？”
陆鸣雪淡淡道：“惠山公主，我听说过。”
她装得太云淡风轻，将五王爷骗了过去。
见她不认识，他才收起警觉，满脸自满。
“呵呵，那个女人，漂亮，但是年纪大了。她弹琵琶的手，很美。我砍了下来，作为收藏。”
“……什么时候的事？”
“不如你猜猜？”
陆鸣雪浑身的血液都在往头上涌，她不能表现得太激动，否则五王爷就会闭嘴，不敢再吹嘘他做了些什么。
见她不说话，五王爷果然憋不住，道：“我听说又要和亲，她早就失宠了，就算我杀了她，也无人在意，你说对不对？但是我最后也只要了她的一双手。她越来越老了，那手还长在她身上，也会跟着越来越老的。”
陆鸣雪抬起自己的手，问：“你觉得我的手好看吗？”
五王爷的眼睛都看直了。
“好看，好看。”
她猛地抬脚，狠狠地碾在五王爷肩胛的伤口上，又抬起手，扇了他两个耳光。
“啊！！！！”
他发出尖锐的痛呼声。
可这声音根本无法舒缓陆鸣雪心中的暴戾。
她想杀了他。
“她还活着吗？”
陆鸣雪揪住他的领子，俯下身子，一双杏眼中已满是血红。
五王爷痛地已经说不出话来。加上一时脾气上来，咬着牙就是不肯说。
陆鸣雪闭上眼，慢慢退了回去。
她已经猜到了结果。
能在戎狄苦撑十年，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
如今新的和亲公主来了，老师肩上的担子可以卸下。就在这时，她的双手被砍去，足以令她失去所有生的希望。
“她死了，对吗？”
五王爷盯着她，恨不得将眼神化作箭矢。
她道：“是你们逼死了她。”
她终于忍不住，潸然泪下。
原本还期盼着能将老师带回来，谁知在和亲的消息抵达戎狄之时，就注定了她的死亡。
五王爷发现了不对，他颤抖着声音问：“她……是你什么人？”
陆鸣雪冷笑，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肮脏的垃圾。
“她是大梁的子民。”
所以，她的死仇，大梁人会为她报。
陆鸣雪不再理会他。
他又说了很多话，或许是感知到了危险，他不断地为自己的行为开解着。
“她根本不受宠。”
“谁让你们大梁人惹我生气的，我找找她的麻烦，怎么了？”
“她的真实身份是一个乐伎，在我们这儿就是奴隶。你们大梁的皇帝真是不厚道。”
“……”
陆鸣雪听得烦了，正要让他闭嘴。
一柄剑从车辕边伸进来，剑尖正抵在五王爷的咽喉上。
随着马车的晃动，剑尖时不时戳进他的咽喉处的肉中。
他立刻闭上嘴，不敢再说什么。
陆鸣雪转过头，便看见卫封寒的脸。
他面露担忧，想要伸手替她擦泪。
*
前方探路的人回来，前方便是戎狄的临边驻地。
队伍原地修整，五王爷趁着一时松懈，从马车上跑了下来。
他拼了命地往驻地的方向跑，很快便被驻地的戎狄人发现。
在戎狄人找过来前，卫封寒等人将一半的武器藏在马车下方的夹层中。
很快，他们被戎狄人团团围住。
陆鸣雪站在车辕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所有人。
此刻的她，虽无公主的血脉，却有了公主的气势。
“你们是怎么回事？五王爷将我们领到草原腹地，想要杀了我们！这就是戎狄的诚意吗？”
围拢过来的戎狄人只是卫兵，他们并无决策的权力。
因此双方僵持了约有一刻钟，才另有一队人马奔驰过来。
领头的人带着和五王爷同样的抹额，抹额上镶嵌着黄色、绿色的宝石。
陆鸣雪一看，便知此人应该是戎狄首领的长子牧野。
牧野带人打马过来，远远地便看见那一朵绽放在草原风中的红花。
他的眼神像是被黏住，一刻也不能移开。
走得近了，围住众人的戎狄人打开一条扣子，将牧野的人马放进来。
陆鸣雪先声夺人，道：“难道你也是要我的命来的吗？”
牧野放声大笑，道：“公主，我是戎狄大王爷。你放心，我五弟和你闹着玩儿，我看他已经被你收拾得很服帖了，就请公主消消气。”
令人意外的是，他的大梁语说得非常流利，虽然带口音，却并不磕巴。
陆鸣雪冷冷一笑，道：“想让我消气，也很简单。让他到我面前给我赔罪。我的部下虽然伤了他，却是意外。说到底，这是你们的地盘，我也只能让你们的人替我做主了。”
牧野本就看不惯这个弟弟，如今有了她这个筏子，简直就是打瞌睡了有人送枕头。
他极为爽朗地一笑，道：“好，还请公主先随我进入驻地。待我请示父亲后，会让五弟给你赔罪。”
陆鸣雪摇了摇头：“我不相信你们。”
“哦？公主这话，倒是多心了。”
“你如果看见刚刚五王爷是如何砍杀我的部下，你也会多心。”
“……那请问公主，要如何才肯进去？”
陆鸣雪道：“我听五王爷说，你是不肯让我的部下随我进入驻地的。是不是？”
“公主进入驻地，嫁入戎狄便是一家人，以后的安全便由我们负责。这些人，我会安排他们离开草原，回到大梁。”
“呵，空口白牙，我如何能信？更何况我刚来此，并无根基，谁都能轻而易举地杀了我。更何况，我听说惠山公主已经亡故，是也不是？”
牧野眉头皱起，见陆鸣雪语气笃定，就知道事情瞒不住了。
“此事，实在是个意外。”
“意外，呵！五王爷将惠山公主的双手活生生地砍下来，这算什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