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午的时候，还不见放她回去，江桂兰这下子心真的是慌了。
早知道，早知道她就直接说抱错了孩子就是了。
反正谁也不知道她后面再去抱了一个孩子回来。
本来她想着，全大队都知道她偷孩子，说了也不妨。
现在她才觉得，不承认才是最好的选择。
到时候直接说是谣言就可以了。
可是现在一切都太晚了。
话都已经说出口，覆水难收。
而许容有些紧张，因为她可以在这里，看到那个有可能是被她偷走的孩子。
她紧紧地抓住黎清月的手，“月月……”
“没关系的妈妈，我们先进去。”
她好似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点了点头，“好，我们进去。”
警察局的人基本上都认识黎清月和黎明浩，看见了他们，有人走了上来。
“黎同志。”
“你们好，这位是我的妈妈，她想见一见李小红。”
李小红和江桂兰的性质毕竟不一样，她不在审讯室。
看见李小红的第一眼，许容就泪崩了，她长得和她记忆中的那个老太太一样。
也就是她的奶奶。
她奶奶当初也是一个慈善的一个人，她记得，她在一旁玩耍的时候，奶奶就在旁边笑眯眯的看着她。
可是奶奶已经去世很多年了。
“就是这个样子，就是这个样子。”
她掏出那张黑白色的全家福，拿出来对比。
“没错，就是这个样子，我没记错。”
李小红看着眼前激动的妇人，心中有一种特别的情感，让她发自内心的亲切，还有一种想要哭泣的冲动。
许容忍不住了，她冲过去一把抱住了她。
警察局里面的其他人面面相觑。
黎清月松了一口气，看来她没找错。
如果是真的，任务完成一大半，她不敢相信，自己将会是一个多么幸福的小女孩。
李小红感受到了难得的温暖，她的双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她想要抱住她，又担心她不喜欢自己。
毕竟她的衣服那么破，那么脏……
抱住她都像是要玷污她。
她就像是一头孤独的狼，好不容易找到她的温柔，她却害怕伤害到她，也不敢靠近她。
“你，你别哭。”
最终，李小红的手还是抚上了许容的背。
许容顿了一下，哭得更大声了。
警察局内没有人打破这一幕，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个警察上前打断了他们。
“同志，不知道我可不可以看一下你的照片。”
许容松开了李小红，抹了一把眼泪，才将照片交给了他。
“当然可以了，你看看。”
警察拿过去看了一下，果然发现了一个和李小红很像的人。
他：“……”
该说不说，还是挺大胆的。
这句话指的是江桂兰。
这年头普通人不敢糊弄警察，他没有想过黎家人会骗他们。
当然，他们办案还是要讲究证据。
警察局的人都来看了，看完之后他们也表示沉默。
李小红开口，“可以给我看一看么？”
许容回答，“当然没问题，你也可以看。”
李小红抿了抿嘴唇，沉默地接过，她昨天一直用水缸照镜子，她模模糊糊的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儿，可是看得却不是很清楚。这里面其中有一个人，跟她长得像，又不是很像。
到底像不像，她看不出来。
她想到了刚才被拥入怀的温暖，心中不免有些希冀，这一刻，她非常希望，他们就是自己的家人。
她默默开口，“这张照片能证明我就是黎家人么？”
警察有些沉默，“你放心，我们会尽快找到证据。”
李小红低下了头，意思就是不能么？
“我们国家没有可以验证血缘关系的技术吗？”黎清月问道。
他们星际时代每一个人的基因都是登记入库的，只要新登记一个，就能直接找到亲属。
历史上也曾出现过亲子鉴定，就是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亲子鉴定。
李小红在农村她每天要干的事情特别多，她没有时间去听课，家里给她的事情都是排得满满的，连去偷听的时间也没有。
她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事实上，这是她第一次出野猪沟大队。
她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警察，后者摇了摇头，“很抱歉，目前还没有。”
李小红眼中的期待降了下来。
许容眼睛一亮，“滴血认亲呢？滴血认亲是不是可以？”
“滴血认亲不科学。”
一个警察说道，“你们放心，我们一定可以查出事情的真相，我们有同志已经去春晖县县医院查了。”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毕竟年代久远，我们需要更多的时间去找到当初的知情人。”
许容自然相信警察，因为那是人民的警察。
“多谢你们。”她问，“那我们可以带小…小红去吃饭么？现在这个时间点，应该到吃饭的时间了。”
警察还是很通融的，“当然可以，我们要了解的，已经了解了。她也可以离开警局了。”
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李小红就是受害者本人。
而他们现在的目标，则是江桂兰。
出了警察局，四人沉默了。
许容有心想要和她说话，几次张嘴，都不知道说些什么。
她想要问她这些年过得好不好，可是她怕触碰到小红的敏感之处。
小红这个样子，怎么可能是过得好的样子啊？
想到这里，许容的心就抽疼。
都怪江桂兰这个贱人，当初她确定不如江桂兰，可是她自己也没有惹她啊！
凭什么换她的孩子？
凭什么可劲儿欺负她？
凭什么欺负她的孩子？
真是太欺负人了！
一向温柔的许容忍不住在心中问候了一下江桂兰祖孙三代。
她的心情这才好了一点点，但不多。
李小红问道，“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我不是黎家的孩子，那怎么办？”
仅仅只是一句话，许容就泪崩。
“傻…傻孩子，你长得和你曾外祖母那么像，怎么可能不是我们家的孩子呢？那照片你也看到了，你和我奶奶，长得那么像。”
“我没照过镜子。”
一句话，许容的心中又难受了起来。
黎明浩说道：“哎呀妈妈，我们先去吃饭吧，你赶了一天的路，一天都没有吃饭了，我们边吃边说，好不好？”
不说还好，一说许容就想起了，或许小红以前一次国营饭店都没有去过，更甚至可能一次吃饱的时候都没有。
她就又想哭了。
她没有想到，一个人的嫉妒心可以有这么大。
就因为她小时候不如江桂兰，却过得比江桂兰的日子好。
江桂兰就可以狠心到直接将她的孩子偷走。
黎清月也跟着说道，“是啊妈妈，小红或许也饿了。”
她那么哭，自己看着也难受，李小红点了点头，“我也饿了。”
许容这才止住哭泣，她坚定地说，“走，我带你去吃饭。”
到了国营饭店，他们难得没有点大肉。
毕竟李小红这么多年胃空虚，也受不了大肉的刺激。
他们直接点了青菜，还有主食，还点了一碗清汤面。
清汤面是专门给李小红点的。
“吃吧！”许容把面条放在她面前。
李小红瞬间低头，害怕他们看见自己的眼泪。
每天干很多农活的时候没哭；被太阳晒得中暑到晕过去都要继续爬起来干农活的时候，她也没哭；看见娘偷偷给兄弟姐妹们开小灶的时候，她也没哭……
可是现在看着眼前的这一清汤面，李小红却哭了。
因为她听到了她的念叨……
这么多年以来，她从未感受到自己如此有存在感，也没有感受到自己原来这么受到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