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在御船上的富察傅恒和两个几个侍卫都纷纷冲了进来,见此连忙要去请太医。
“慢着!”
嬿婉高声叫停,转身说道。
“大人,还是派人将太医请至寝殿,再赶紧将皇上带回去,若是太医到这来,今夜的事怕是瞒不住了,为保皇上清誉,今夜之事,决不能多一人知晓!”
她搀扶着皇帝,看了一眼进忠。
若是传扬出去,那么她今日所做算是白费了。太后会听她的不做计较,可满朝文武就不一定了。
“是啊,若皇上醒来发现事情传扬出去,在场之人,恐怕难逃……”
富察傅恒看了一眼皇帝,上前探了探他的脉搏,跳得还算有力,一时半会要不了性命,这才点点头。
“好,多谢娘娘提点,你快去请太医,剩下的随我护送皇上回寝殿!”
他一说完,几人便手忙脚乱的将皇帝抬到富察傅恒背上,登了小船往寝殿处冲去。
好在皇帝寝殿离此处不算远,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便到了。
原本为了玩乐,除了御前侍卫,从寝殿到御船的路上,皇帝将人都清空了,生怕被人碰见这事,如今也算是间接保了他的声誉。
“大人,夜深了,还请您回去吧,今夜,您没有来过。”
等皇帝已经回到榻上,院判包太医已经在帮忙诊治之后,嬿婉才扭头对着富察傅恒说道。
接下来的事,他不适合再听了。
富察傅恒点点头:“多谢娘娘提点,微臣告退。”
他扭头看了一眼皇帝躺着的正殿,微乎其微的叹了一口气。
他就守在船上,帝后间的争执他都听到了。
今夜,可谓凶险。
若是再知道点别的,只怕乌纱帽难保。
嬿婉点点头,等到人走后,才在众人的搀扶下坐在一旁的侧殿榻上歇息。
御船,寝殿,都被她封得死死的,确保今夜之事不会传扬出去。
许久,包太医才从里头出来,赶到侧殿。
“皇上状况如何了?”
她脸上丝毫不见意外,只是有些紧张的问着。
“皇上身子亏空,本就凶险,如今惊气之下才吐血晕厥,如今臣几针下去,已经稳固了皇上的心脉,明日方可醒来,只是皇上龙体,恐怕再无先前般康健,日后需得精心着养护了。”
包太医小心翼翼的说着,期间许多关窍,到嘴里自然而然的被他圆起来。
“那就好,太医辛苦了,劳烦太医明日记得来给皇上请脉,今夜皇上无事,你也从未来过。”
嬿婉定定的看着他,眼底暗含着的威胁看得包太医心中惶恐。
“是,臣今夜只是无聊,出来散心罢了,从未来过,明日脉案上,也只会写皇上夜里受凉,染了风寒。”
听到他这么说,嬿婉才满意点头,放他离去。
等寝殿里空无一人时,进忠才进了寝殿,转身将门合上,留春婵在外头守着把风。
“令主儿,您是为了奴才,才保下小德子的?”
进忠定定看着她,眼底划过一丝不赞同,可又止不住的感动,当心怀许多复杂情绪时对上她,这些又通通化成了浊气散去。
他的手在轻颤着,连声音都不自觉的染上几分颤抖。
见她不杀小德子,一开始是高兴,细细想来,又开始害怕。
令主儿不该如此。
若是今夜之事闹大了,皇上死于御船上,大可以将如懿以谋逆之名除掉。五阿哥身患附骨疽命不久矣,她大可以再借机携十五皇子登基,为太后。
这样,就不用再在这宫里头蹉跎数十年了。
他知道若是这样,御前的人都活不下来,可他来南巡时,就已经做好了,为她的路……赴死的准备。
这没什么难的,他本就死过一回不是吗?
若此时皇帝不死,再想除他,难了。
眼下,是最快的办法。
进忠眼底淌着淡淡哀伤,他实在不愿再看她蹉跎这么多年的岁月,哪怕是为了自己。
“傻瓜,就算今日除不尽他,日后也有的是法子,你没听包太医说吗?皇上身子败了,日后本宫有的是机会。”
嬿婉笑着安慰着,她来南巡之前做了许多的准备。
皇帝一直以来都习惯了用她的药膳,长久以来,便对她不做防备了。
她便时不时的,在药膳当中,放会同寻常食物相克的食材,一点一点的蚕食着他的身子。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他的身子不过是一具空壳。
如今他又在行宫纵欲,甚至还偷偷让人寻了民间能让人一展雄风的法子。被如懿这么一气,更是无法补救,就算他能好起来,她肚子里的孩子,也只会是他的最后一个孩子了。
一副破败了的身子,撑不了多久了。
来之前,她便料理好了一切,发誓要保住所有。
嬿婉已经错过一次,断不容自己,再为了荣华富贵,抛弃心爱的人。
还未等她说完,进忠的泪就先一步落下了。
而后紧紧的将她拥进怀里。
“令主儿不知道,奴才有多害怕。”
缱绻温柔的嗓音在耳畔响起,进忠一点点的诉说着自己这许多日的慌张。
他既希望令主儿为了荣华富贵舍弃他,又怕她就那么舍弃他。
即便他是愿意的,可……谁又不想被心上人坚定的选择呢?
他不怕死,他只怕再一次看见,她如同上辈子般恶狠狠盯着她的眼神。
那眼神,比任何刑罚都要令他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