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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稿纸上是秦文琮端正的书写,字体清晰得宛如报纸印刷。

她看着上面熟悉的数学题目,下意识觉得头疼。

秦文琮见她表情不太对劲,疑惑:“怎么?”

沈子菱抬眼看他,原本坚定的双眼,突然浮上一层盈盈水雾,眼底写满了委屈、无助。

秦文琮见她漂亮的杏仁眼,突然泪光莹莹,以为她是犯困。

他抬腕看时间,当下已经凌晨一点。

虽说明天周末,不用上班,但也确实挺晚。

这会儿,大院里守门的狗都该睡了,也怪不得她会双眼发红。

秦文琮低声说:“想要高考,就得习惯这种作息。千军万马踏独木桥,最终能过去的不过寥寥者。想成为少数人,就得比别人付出多倍的努力。”

沈子菱眨巴着眼睛看他,眼底流露一丝“你不如杀了我”的绝望感。

秦文琮点头,认可她的目光:“就是要有这份孤勇奋战的绝望感,你不能给自己退路,将自己逼入绝境,才好逢生迎战。”

沈子菱:“……”更绝望了。

甚至很不理解,天才是不是都这么自以为是吗?她明明是对数学题绝望!

沈子菱尴尬笑了笑,委婉陈述:“叔,我的意思是,大半夜的做数学题,我怕脑子不太能思考。”

秦文琮的目光三分坚定,三分疑惑:“做这些题,需要动脑子吗?”

沈子菱:“……”

她对天才这种生物,更好奇了。

他们的脑子是不是都去发展学术思维了,所以完全没有人情世故?

天才都不食人间烟火,不知人间疾苦吗?不知道做数学题这件事,对大多数人来说,很难吗?

在秦文琮的注视下,沈子菱开始做题。

这些题很难,沈子菱做第一题,就用了整整一页草稿纸。

十道题,花了一个小时,草稿纸用了整整十张。

秦文琮全程盯她写题,眉头越皱越紧。

沈子菱收笔合盖,把解题纸递给秦文琮,唇角酒窝浅浅,微笑时俏皮灵动。

“叔,我做完了,您批阅。”

秦文琮紧皱的眉头未曾舒展,接过女孩递来的解题思路,本就严肃的眉峰,紧得愈发冷厉。

沈子菱十道题错了五道,这水平,比秦臻好不了多少。

沈子菱每每望着秦文琮在她的答题纸上划叉,心头就梗一下。

看见最终五个叉叉,松了口气。

还好,只错了五道题。

秦文琮听见她叹气的声音,冷呵一声:“还知道丢人?”

“???”

沈子菱想说自己没觉得丢人啊。十道题对了一半,她自我感觉挺良好。

这要是一百分的题目,那她起码能考五十分呢。她的文科科目如果谨慎些,能把总分数拉起来。

毕竟高考算总分,数学差一点,不要紧?

可秦文琮不这么想,他思考片刻后,才提出解决方法:“这样。我给你一个月时间,一个月后,若你能把十道题做对九道,预考资格,我给你想办法。”

沈子菱听见秦文琮这样的承诺,压根高兴不起来。

她做梦,能梦见自己当“院士”,做秦文琮这样受人尊敬的人。却不敢做梦,去梦自己数学考90分。

秦文琮这个要求太高了,这可如何是好。

沈子菱内心有些慌乱,她干坏事儿都没这么慌过,心虚地看向秦文琮,憋了好半天,才开口说:

“那个,叔啊。要不,你给我出几道文科题?我觉得——”

秦文琮是不理解她的情绪,但他有一颗讲逻辑的脑子,立刻道:“文科是你的强项,不用测。数理是你的短板,重点抓。”

沈子菱疑惑:“您是如何知道的?”

秦文琮表情一如既往冷峻,神态没有多大起伏变化,分析说:“初中辍学,以一己之力扛起一间药店。这种本事,应当熟知医理。中医学科繁复,涉及穴位、药理、病症多不胜数,若没有良好的记忆基础,根本无法做到独立行医。”

沈子菱望着秦文琮那双漆黑深潭般的双眼,认识秦文琮这么久,今晚他的话最多。

不再是平时惜字如金的一句一段,而是大篇幅的陈述。

沈子菱深吸一口气,才点头说:“我明白了叔,这一个月,我会努力。”

她之前仗着文科好,对数学从来不上心。为了得到秦文琮的预考资格,她也得努力。

沈子菱也没想到,步步为营,依旧没能轻易拿到预考资格。

*

翌日一早。

沈子菱顶着两只黑眼圈,无精打采去吃早餐。

六婶见他这副模样,赶紧问:“昨个儿我夜起上厕所,看见你和文琮在客厅里写什么,咋了?”

沈子菱双眼立时漫上水雾,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把昨晚的事儿,大概讲了一遍。

六婶立刻感慨道:“那我们文琮,对你很温柔了!”

“啊?”沈子菱以为自个儿听错了

这个“温柔”,六婶是如何看出来的?

六婶解释说:“从前,秦臻错一道题,他就打一下秦臻的手掌心。”

沈子菱好奇:“那秦臻十道题,能对几道?”

“嘿。”六婶想起这个,便觉着好笑:“对几道?秦臻那小子压根就不是个读书的料,十道题顶多对一道。所以后来就没念大学,当兵去了。”

沈子菱听到这里,心里稍微平衡一些了。

十点左右,沈子菱替老爷子做了针灸调理,六婶和小吴前脚刚把老人推出门,秦文琮后脚便拎着张晓军进了院子。

沈子菱看见张晓军,吓一跳,下意识往后一退。

那张晓军鼻青脸肿,一看便是新鲜的伤痕。

他看见沈子菱,双腿一软,啪得跪地,抬手就狂扇自己耳光,跟沈子菱求饶:“子菱妹儿,我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您怎样骂我打我都行,能不能别计较了?”

沈子菱一脸莫名其妙,看向张晓军身后的秦文琮。

男人穿军绿短袖,衣摆扎进皮带,露出的一双臂膀紧实有力,健壮躯体肉眼可见。

秦文琮见小姑娘一脸错愕,以为她在害怕,低声说:“不用怕。他既是道歉,让他付出代价作为弥补,是天经地义。”

沈子菱立刻回房取针包,取出两枚银针,分别扎在张晓军的颧髎穴和翳风穴。

这是治疗面瘫的穴位之一。针灸穴位能治病,亦能致病。

秦文琮疑惑:“你这是做什么?”

沈子菱笑容明媚,一脸的单纯无害:“给他扎针治疗,疏散面部瘀血。”

秦文琮对她的行为,没做评价,心里却觉得,这小姑娘善良得有些过头。

难怪,会被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