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郁一进来，就看到许以杀了纪泠，他呆滞了片刻，积压在心里已久的火气彻底爆发，两手用力掐住许以，质问道，“你为什么要杀他，怎么做到的？”
许以没反抗，被掐住脖子也没生气，眸色很淡的看着纪郁。
他的躯体已经死亡，感觉也悉数殆尽，任何人伤不了他，同样，他也伤不了任何人。
纪郁被这眼神看的心口烫了一下，恢复了神智，松开了手，有些迷茫的盯着许以。
总感觉他的眼神很熟悉，平静中透露出点点的死寂，明明在笑，可眼底却是化不开的浓雾。
“他死了，你不开心吗？所有人都应该开心才对。”许以目光扫了一眼周围明显放松的那几人，“就像她们一样开心。”
纪郁被这话给气笑了，“开心个屁，他是我哥，你哥死了，你会高兴吗？真不知道你是蠢，还是傻？”
“可你不是杀了他很多次吗？”
“放屁，我怎么——”纪郁下意识的想反驳，却突然想到，他虽然没有切实的杀过纪泠，但改写过他很多数据。
比如限定他不能出茶馆，就是他后来加上的。
一次次的数据更改，只会进一步的抹杀掉他的自我意识，直到彻底沦为照纲上线的npc。
这怎么不算间接谋杀呢？
只是当初的纪郁很是厌恶这个跟他哥长得一样的npc，把他心底潜藏着的恶意都借机发泄到了他身上。
“你怎么会知道？”纪郁突然反应过来，直勾勾的盯着许以，试探道，“许以，或者说，哥——”
许以依旧没什么大的反应，他目光隔过纪郁，落向远处笼罩着一层阴影的小镇，“你该离开了。”
纪郁可不想这么放人走，他确信许以就是纪泠，怪不得刚开始找上纪泠时，他心里异常烦躁，总觉得哪里不对。
“哥，你跟我回去吧，我在外面安排好了一切，你以后想干嘛就干嘛，再也没有人强迫你了，博士他，他已经死了。”
许以在听到最后一句话时，脚步停顿了一下，对啊，死了，死前还要警告一下自己，强制性的缩短时间，扰乱数据流。
提前让他遗留在躯壳内的部分灵魂碎片，去告诉许汾真相，在他们爱意最对等的时候，剥夺他们最后的时间。
算了，不重要了。
许以没有力气去恨纪成谦了，他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你自己走吧，我出不去了。”
纪郁见状拉住许以的手腕，急切道，“为什么出不去，是出不去，还是不想出去，哥，你这么急，是去找许汾吗？”
“与你何干。”
许以不屑一顾的态度再次刺痛了纪郁，他有些恼怒道，“哥，你说兄弟相恋是让人恶心，为人不耻，可你之前不也跟许汾混在一起，更何况，你们还是亲兄弟。”
“怎么他就可以，我不行，哥，你不是自诩公平吗？现在又算什么。”
许以懒得跟他纠缠，冷声道，“滚远点。”
总是这样，为什么总是这样？
纪郁一帆风顺的人生在纪泠身上栽了个滑铁卢，而且趴在坑里永远出不来的那种，自从发现他的心思，纪泠对待他的态度永远是冷漠的。
回绝的很干脆，干脆到让他看不到一点希望。
也正因为如此，纪郁对待纪泠的态度越来越卑微，在外面的态度越嚣张，对待纪泠就越讨好。
他把积攒的情绪都撒在了跟纪泠相似的人身上，现实中有，虚拟世界也有，他不能忍受这些人有一点像他哥。
纪郁追了上去，想强制性的带走他哥，却发现他的手径直的从许以身体穿过，他傻眼了，这怎么回事。
为什么摸不到？是人怎么摸不到？不可能，不会的。
纪郁不断的否定自己，试图从自己学过的知识中，翻出属于这种情况的解释，可现实赤裸裸的摆在面前，刺激的他心口疼。
许以在镇长面前停下，渐渐的抽离出兰芝的灵魂，在镇长面前，化成年轻时候的模样，“她死了，你要陪她一起去吗？”
镇长看了眼许以逐渐透明的手，眼中有一瞬的愧疚，他眷恋的看着昔日的爱人，轻叹道，“美梦做久了，我也该醒了，多谢。”
兰芝上前轻轻拥抱了一下镇长，他们相拥着走向死亡。
他没看走眼，纪泠同兰芝一样，是个很温柔的人。
在一旁看了全程的李芽头脑彻底蒙圈了，她拍了拍脸颊，对着失魂落魄的纪郁道，“博士死了？我怎么没收到消息？现在外面如何？”
纪郁烦躁的把李芽给摔在地上，不耐烦道，“话真多，你们那什么狗屁的组织，死的死，残的残，现在能喘气的只有你俩，满意了，滚一边去。”
李南上前扶住李芽，恨不得冲上去揍他一顿，“你什么态度，你哥自己找死，关我们什么事，脾气这么暴躁，难怪不被人喜欢。”
纪郁被激的拽住李南的衣领，举着拳头想揍人，但被李芽拦下来，“别生气，我弟弟他瞎说的，现在还没到最后一步，说不定有转机。”
“纪郁，外面过去多久了，反叛者真的没了吗？当初，这可是最大的平民组织，怎么说没就没了。”
李芽眼眶微红，她能接受自己的死亡，但不能接受信仰的破灭。
许是看她有几分可怜，同病相怜的纪郁多说了几句，“外面是新纪元十三年，反叛者在新纪元三年时，就已经被全部绞杀了。”
“现在最大的争端是旧人类的去处，社会资源向新人类倾倒，原本在我们当中拔尖的新人类，现在也面临着生存危机。”
“现在已经不流行把废人扔进这里，他们会像发射垃圾一样，把人流放到外太空，等待着其自然解体，因为现在已经不存在微生物了，尸体的处理很麻烦。”
李芽听着心里是越发惊恐，浑身力气像被抽干了一样，她没来由的对未来产生了深深的恐惧。
如果照这样发展，人还能称之为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