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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欢登时就恼了,“顶你大爷!”

尽管耳畔寒风呼啸,裴君珩还是听清了她的话,眉眼一压,寒意泄出,“皇后这般没礼数,是谁教的?”

“你。”

“那你说说朕是怎么教你的?”裴君珩冷笑道,“要事无巨细地禀告,不能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虞欢隐隐感到他身上的压迫感,但还是嘴硬道:“陛下既说我无礼,那我拒绝回答也是在无礼范围内。”

裴君珩哪能想到她逻辑这么强?

他目光幽沉地凝着她,虽不开口,但也起到压迫人心的作用。

虞欢胆子是一贯的大,巍然不动,脸上更是毫无一丝惧意。

裴君珩扬鞭狠狠甩了一下骏马,空中划过一道长鸣,骏马跟发了疯似的蹿了出去。

虞欢声音微微发颤,“裴君珩,就你会骑马是吧?我也会骑,让我来!”

裴君珩不语,亦没搭理她。

虞欢气不过,伸手去抢他手上的马鞭。

裴君珩力道不减,稳稳攥着,掀了掀唇,“要不试试谁的力气大?”

虞欢铆足了劲,饶是没能抢过来。

就在她黯然伤神之时,他倏然松了力道。

虞欢眼睛一亮,稳稳将马鞭攥在掌心,放声大笑。

“现下轮到我成为掌舵人了,陛下,你说话可得小心点,不然我一个不留神,你就摔地上了!”

她总算可以放肆地威胁裴君珩了!

主动权掌握在她手上,快慢皆来自她的心情。

裴君珩将她圈在怀里,眸光落于她的侧颜,语气听不出喜怒,“皇后觉得没有朕的推波助澜,会轻易得到主动权吗?”

虞欢回眸瞪他,“所以你便笃定我不敢让你摔个狗啃屎?”

裴君珩眸色倏冷,“虞欢,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虞欢黛眉一蹙,反问道:“我没有吗?”

到底是谁没有好好说话啊!

真想拿块镜子给他瞧一瞧!

“有吗?”裴君珩反问回去。

虞欢觉得无趣,绕回了方才的问题,“你为何觉得我不敢?”

“朕是权势滔天的的皇上,谁敢忤逆朕?”裴君珩淡漠吐出这句。

虞欢在他语气听出了不容置喙的权威以及狂傲。

他是高高在上的皇上又如何?

她最看不惯他妄自尊大!

虞欢眸底浸上一层韫色,素手拔了束发的玉簪,如瀑的秀发划过他的眉眼,散落在肩上。

她肌肤胜雪,在乌发的衬托下愈发瓷白,似常年浸泡在牛乳里。

裴君珩眸光攫住她清澈水灵的眸子,竟还瞧到她眸底划过一丝狠色。

他眉眼一紧,猜出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但还是晚了一步。

虞欢已经持着玉簪狠狠扎进马腹。

马扬起蹄子疾速跑进森林。

树枝刮过他们的手臂,随着布料撕拉一声,手臂渗出几条深浅不一的伤口。

裴君珩眉心紧拧,“虞欢,你疯了!”

他顾不上疼痛,即刻去控制失控的马。

虞欢眉眼漾起一抹疯狂的笑意,再次扎进马腹。

马长嘶几声,四蹄翻飞, 把他们都甩了出去。

裴君珩摔在地上,发出一道闷哼,锋利的眼眸泄出戾气。

虞欢重重摔落在地,硬是一声不吭。

她知道这招自损一千,伤敌八百。

但她不后悔。

她就是要用行动告诉他,就算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她也丝毫不惧怕。

甚至会反其道而行之!

裴君珩欲从地上起来,浑身传来难以言喻的刺痛,手臂与右腿的伤口争先恐后地溢血。

他余光瞥见一旁的树枝,伸手去够。

却难以够到。

相比之下,虞欢倒像是一条咸鱼。

尽管她身上传来锥心的疼痛,饶是不挣扎一下。

她莫名觉得很解气!

一个字,爽!

裴君珩神色幽沉,似在酝酿着一场暴风雨。

他缓缓转头看她,怒气尽显,“虞欢,是不是朕往日太纵容你了?以至于你忘了自己的身份!”

虞欢眨了眨眼,轻嗤出声,“你纵容我就是不让我出宫?这是哪门子的纵容?我可不认。”

裴君珩眸色深如寒潭,咬牙切齿道:“哪有皇后像你这般不着调?竟天天想着去找伶人!”

“你眼前不是有一个吗?”虞欢生怕气不死他,又补了句,“陛下莫不是患了眼疾?”

裴君珩从牙缝挤出她的名字,“虞欢!”

虞欢艰难地抬手捂着耳朵,“我耳朵没聋。”

“你简直是要气死朕!”裴君珩心底窝着一团火,神色冷峻。

虞欢掀起眼皮,“你这不还没死吗?”

裴君珩薄唇紧抿,似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

虞欢一向胆大包天,如今亦是如此。

就算裴君珩以刺杀罪名将她拘押起来,她也不怕!

烂命一条就是干,大不了回炉重造!

反正她宁愿发疯,也不愿受一丝委屈。

裴君珩满含怒气地盯着她,手也没闲着,一直伸手去够树枝。

虞欢唇角微抽了抽,忍不住吐槽道:

“你是对自己的体重不够了解吗?这树枝如此纤细,如何能支撑起你这高大威猛帅的身形呢?”

裴君珩冷冷扫她一眼,“闭嘴!”

“啧,还不让说。”虞欢轻讽一声。

裴君珩刚够到树枝,不远处便传来呼叫声。

“陛下……”

刘公公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来了。

虞欢手臂的衣裳被划破,露出雪白的香肩。

裴君珩狠厉的眸光轻轻一抬,语气压着怒意,“全都转过去,让宁嬷嬷过来!”

刘公公以及侍卫都齐齐转了过去。

宁嬷嬷上前,触及裴君珩的眼神,即刻将带来的大氅披在虞欢身上,温声道:

“娘娘,您伤到何处?先让太医给您瞧瞧,可好?”

虞欢这才动了动身子,浑身的骨头就像是被碾压了般,疼得喘不过气。

裴君珩冷讽,“现下知道疼了?”

虞欢不吭声。

裴君珩不容置喙道:“用架子抬我们回去!”

“是,陛下。”

虞欢眸底拂过一丝讶然,他竟然没将她留在这里自生自灭?

当真是让人意料不到。

于是乎,众人用担架将他们二人抬回了营帐。

多名太医跪在地上给他们处理伤口。

裴君珩身上的伤痕纵横交错,瞧着触目惊心。

太医只观察到虞欢的手臂,其余不敢多看一眼。

只是太医刚用拿起镊子,虞欢的瞳仁就缩了一下,“你这是作甚?”

“皇后娘娘,您伤口处堆积沙子,臣需将其一一挑出。”太医道。

虞欢脸色惨白如纸,嘴唇也微微发颤,“可有麻沸散?”

“没有。”

虞欢眼前渐渐失去焦距,双眸倏然阖上。

躺在榻上的裴君珩面色阴沉,幽幽地问了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