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有万般不舍,他们最终在七月初三这日,收拾好行囊,启程回京了。
路上,一行人先是坐船到了松阳码头,之后改走陆路。
小葫芦因为许久没出过远门的原因,他很不适应,每日在马车上折腾还不够,夜里还要闹着和爹娘一起睡。
七月十三这日夜里,因临近中元,家家户户都早早闭了门,等车队在夜里到驿站时,四面八方都黑漆漆一片。
小葫芦一下马车,见到此情此景有些害怕,抬手就让江近月抱。
“娘抱我,娘抱我!”
小葫芦在原地蹦蹦跳跳,把头上的虎头帽跳掉了,露出他只有半个指甲盖长的头发来。
江近月的视线急忙避开他的脑袋,等从地上捡起帽子罩在他头上,这才觉得顺眼了些。
江近月弯腰想抱他,陆晏廷先一步把他单手抱起,随后拉着江近月的手,带着后头一众人进了驿站。
前段时间因为小葫芦自己偷偷玩小剃刀的原因,陆晏廷回来后,又是威逼、又是利诱地狠狠教训了他一顿,所以小葫芦这些日子都不想亲近陆晏廷。
于是等吃饭的时候,他又缠着江近月,要江近月抱,要江近月给他夹菜。
“娘拿那个菜菜。”
江近月把小葫芦指的菜给他放到碗里,小葫芦看了看桌面上的其他东西,又说:
“娘拿那个汤汤。”
江近月便拿过汤勺来给他舀汤喝,陆晏廷看不惯他这许多小动作,将小葫芦抱到腿上道:
“你能不能让娘好好吃饭了?来,爹爹喂你吃,请你安静一点。”
小葫芦被陆晏廷抱在怀里,不情不愿地把饭吃完。
夜里要睡时,小葫芦先沐浴好,清点了他竹篓里的东西,随后第一个冲到床上分位置。
“月月,我睡中间好不好?”
江近月一面坐在梳妆台前用巾帕擦着湿发,一面道:
“好哦。”
小葫芦继续道:
“爹爹睡在外面,娘睡在里面,好吗?”
“好,快睡吧小葫芦,今晚第一个睡着的明天有奖励哦。”
听到这,小葫芦立马躺下,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等陆晏廷最后一个沐浴出来,他们母子俩已经在床上躺好了。
小葫芦睡觉时会把自己摆成一个“大”字形,陆晏廷在外躺下,和江近月隔着楚河汉界。
此情此景,和当初新婚时的他们是多么相似。
陆晏廷抬手要碰她,手腕却被二人中间的小光头扎得生疼,他目光颇有些幽怨地看向江近月,最终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
……
夜半三更,外头的温度降了下来,屋中的冰鉴也一直在源源不断地冒出冷气,小葫芦在睡梦中翻了个身,软被不知何时被他踢掉了。
没一会儿,他就冷得自己坐起来。
可他一醒来,居然发现自己睡在最外头。
小葫芦看着里侧抱在一起睡得正香的爹娘,从陆晏廷身上爬过去,熟练地用脑袋当工具,撅着屁股往下钻,嘴里喃喃念叨“分开……分开。”
他的头发实在是太扎人了,江近月还未醒,一旁装睡的陆晏廷实在忍不住,将被磨得发痒的手臂挪开,低声道:
“行了行了,快睡吧,别吵醒你娘。”
小葫芦得了空位,钻进去本要呼呼大睡,又想起方才自己睡的时候明明就在这儿的,埋怨中带了点伤心:
“干嘛这样啊?”
陆晏廷正给他盖被子,刚想捂住小葫芦的嘴,江近月便被吵醒了。
迷糊中,她呢喃着问:
“怎么啦,小葫芦?是你在说话吗?”
小葫芦越说越伤心了:
“我不要睡外面,老变婆会把小葫芦抓走!”
江近月搂过他,困乏地道:
“不怕,阿娘抱你。”
小葫芦把脑袋埋在她怀里,十分委屈:
“呜……不要,老变婆会抓睡在最外面的人!”
江近月只觉得他的脑袋真的好扎人,默默把手挪开,坐起身把小葫芦抱到最里头去,有些生气地掐一旁装死的陆晏廷一下,哄道:
“阿娘跟你说了呀,没有什么老变婆,那是之前别人乱说的。”
小葫芦哼哼唧唧地睡下,一点也不信:
“就是有!爹爹是坏人!”
江近月摸了摸他气鼓鼓的脸蛋,只好说:
“好吧小葫芦,那以后让他睡外头,你睡最里面,爹爹和娘亲都在外头保护你,好不好?”
小葫芦的眼睛直溜溜盯着陆晏廷看,等着爹爹说话。
陆晏廷躺着躺着,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
“好吧好吧,爹爹跟你说对不起。”
“快睡吧,天要亮了。”
小葫芦这才安静下来,继续摆成“大”字形,在里侧继续睡了。
……
京城,沈府。
有内监来沈府传旨,沈夫人原以为是有了清燃的消息,可那内监行色匆匆,是来宣沈相进宫的。
沈元澈立刻入宫,这才知道,原来是赵国又出事了。
李琰负着手把一份卷轴交给他,冷哼道:
“那赵国安分了两年,如今又开始蠢蠢欲动了,哼,丞相,你看看这国书上所写,以为如何?”
沈元澈皱着眉往下看,心中同其他官员一样,陡生疑虑。
赵国先前那位三皇子在一年前,已经发起政变,废黜了原先的帝王。
就在他国以为这位三皇子便是下一任赵国皇帝的不二人选时,他却让年仅两岁的侄子登基为帝,他自己成了摄政王,把控着朝堂上下。
赵国国书中所写,这位摄政王,不日就要来大魏会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