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医又给福晋开了安胎药,才被翀嬷嬷送了出去,临走时,翀嬷嬷塞给他一个荷包:“老规矩,福晋有孕之事,还请您不要外传。”
府医接过荷包点点头:“您把心放肚子里,我今日就是来给福晋回禀耿格格的病情,除此之外,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翀嬷嬷满意的点点头,回到主屋,一屋子人,主仆都面色凝重,特别是福晋,真是五味杂陈。
双胎啊,多好的兆头,若不是今日耿氏的病闹出来了这么个动静,那这双胎还能不能保得住,可就两说了。
福晋将头靠在榻上,双眼空洞,有气无力的问道:“嬷嬷,你说会是谁?当初弘晖,是不是也遭人毒手?”说着便哽咽到说不下去。
翀嬷嬷看着福晋心痛恐惧的模样,心如刀绞。她坐到福晋的身旁,握住她的手:“福晋和两位小主子福大命大,定不会有事的,您怀着身子,万不可多思虑。从今儿起,咱们锦绣堂吃的用的,老奴定细细查看才能近了您的身,一只外来的苍蝇我都不会放过,想必主子爷也快回来了,您就安心养胎,等着主子爷回来给他生一对儿健康小阿哥才是正事。”
福晋双手抚上自己的肚子,眼里的泪怎么也止不住,呜咽道:“嬷嬷,我恨极了...也怕极了...我好怕他们和弘晖一样,我怕保不住他们啊。”
翀嬷嬷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福晋,别怕,老奴就是豁出了性命,也会护着您和小主子的。”
福晋听罢,再也抑制不住,一头扑进了翀嬷嬷的怀里,放声痛哭起来。
嬷嬷眼中蓄满了泪,用手轻轻抚着福晋的后背,让她哭个痛快。
弘晖是福晋心头的一根刺,伴随着福晋每一次的呼吸,都会令她隐隐作痛,这次的事,无疑是给了一记她闪亮的耳光,让她近些时日闭门不出养胎成了个天大的笑话。
翀嬷嬷任由福晋在她怀里哭了好大一会儿,直到她的哭声越来越弱,趴在嬷嬷怀里的肩膀也不再颤抖。
终于她从嬷嬷怀里缓缓起身,顶着红肿的双眼,沙哑的开口道:“熙春,一刻钟后将管事的叫来,我要亲自问话。”
翀嬷嬷看着眼前的福晋,心中松了口气,她的福晋啊,被伤的多了,也终于认清了。
熙冬打来一盆温水给福晋净面,不一会儿,熙春来报:“福晋,刘管事到了。”
“让他等着。”
随后福晋又坐在梳妆镜前细细的上了粉,簪上了云凤纹金簪,换上了霞红菱牡丹旗装,又喝过了安胎药,小憩了一会儿才悠悠的往正厅去。
正厅里,刘管事如坐针毡,今儿熙春来寻他,他以为是福晋例行问问府里的闲杂琐事。
谁承想,在正厅等了快一个时辰,都没等来福晋。连个上茶水的小丫鬟都没有,他就被晾在这儿了一晌。
他心中有些打鼓,福晋为何时敲打他?
莫不是前些日子修葺后院贪了银子被发现了?
随后又摇摇头,福晋自进府以来,这儿事他干的也不少,福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哪个大户人家不是这样,为那几两银子伤了体面,何苦来的?
正想着,就见福晋搭着熙春的手,款步进了正厅,刘管事正要上前行礼,就看见了福晋隆起的小腹,福晋竟然有孕了!他心中一惊。
忙不迭的下跪请安:“奴才给福晋请安。”
福晋从他面前径直走过,缓缓坐在主位上,冰冷的声音从他的头顶传来:“抬起头回话。”
刘管事跪着,抬起头,谄媚的讨好:“诶诶,福晋您问,奴才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福晋看着刘管事一笑露出的大黄牙心里直犯恶心,耐着性子,沉声道:“前几日,刘管事可给各院送去了秋冬的被褥物件?”
刘管事忙点头:“送去了送去了,只是各院份例不同,物件也就不同。”
福晋瞥了他一眼道:“沁兰苑送去的,是什么样式儿的?”
刘管事心里一惊,四爷走前,苏公公专门敲打了他,说万不可亏待了沁兰苑那位,超出份例的只管去前院拿银子补上。
以至于,沁兰苑的份例都快和福晋差不多了,这他也不知怎么回答,万一没说好,两边都不讨好,等四爷回来,少不了安个办事不力的帽子。
刘管事正犹豫,福晋又道:“看来刘管事不记得了,想来你年龄大了,耳朵也不好使了,嘴巴也不利索了,不如回家歇着吧,府里的管事还得是耳聪目明之人才能胜任。”
刘管事一听,便知道福晋是真动怒了,四爷不在,若是福晋随便找个庄子给他打发了可如何是好。
于是赶紧回道:“回福晋的话,奴才想起来了,想起来了......那沁兰苑的送了十斤绒线棉,十匹绸缎,四绺金线,还有一个藕荷花帐,一张貂皮。”
福晋闻言,压下心中的惊讶,抬眸看向跪在地上的刘管事:“藕荷花帐?倒是和锦绣堂的差不多?那我问你,各院的帐子在送去之前都经过谁的手?”
刘管事不清楚福晋到底想知道些什么,于是只能实话实说:“回福晋,料子是四爷赏下来的,先是叫府里的绣娘缝制好,再叫丫鬟们浆洗干净,然后……”
刘管事想了想,确定了一下才说:“然后,让萍儿送到各院的。”
福晋想了想,料子是四爷送来的,多半是没什么问题的,但,绣娘,浆洗的丫鬟和萍儿都经过手,也都有动手的机会。
“熙春熙冬,带着人去将管事说的那几个人,通通给我绑了带上来!”
她们俩应了一声:“奴婢这就去。”
刘管事再是一头雾水,也已经猜到了是怎么回事,这若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出了包藏祸心的人,他也难辞其咎。
熙春和熙冬带着几个小厮风风火火的出了正院的门,没过多大会儿,便将府里的几个绣娘,负责浆洗的丫头,和萍儿带到了正院。
她们来时还不知是怎么回事,见了福晋,众人都还没来得及行礼,就被翀嬷嬷一脚踢的跪在了地上。
福晋端坐在椅子上,扫了一眼伏在地上的几人。翀嬷嬷便将那帐子扔到了她们面前,冷声问道:“你们都是家生子,一家子的命都握在福晋的手里。如今,你们中有人对这帐子动了手脚,染上了熏香。是让我一个个的对你们用刑,还是自己承认?”
那几个下人跪在地上面色各异,反应过来后便直呼冤枉。
其中一个绣娘跪在地上重重磕头,哭喊道:“天地良心啊福晋,奴婢伺候您这么多年,是万万不会背主的啊!”边说边磕头,额头上很快就破了皮,渗了血迹。
福晋瞧了她们一眼,知道不会有人承认,便说:“无人承认,那便叫人拿来板子,家法伺候吧。”
跪在地上的下人们面面相觑,连连摇头:“福晋,真的不关奴婢的事啊,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院子里,求饶的声音,叩头的声音此起彼伏。
小厮们已经将板子拿到了手里,在一旁候着。翀嬷嬷站出来,缓缓走到她们几人的面前,轻哼一声:“不说是吧,好!”
“福晋,依老奴看,打完板子后留她们一条命,全都发卖到下等窑子里,家中有女儿的,一并发卖。从此好叫人瞧瞧,背主的下人是什么下场!”
跪在地上的下人们,只有两个绣娘有了孩子,其他的都还是小丫头,听见这话,那两个绣娘猛地抬起了头,脸上满是惊恐,尖声求饶:“福晋!您明察!真的不是奴婢啊!求求您明察啊!”
自己的女儿要被卖到下等窑子里,还不如杀了她们来的痛快。
她们跪在地上,不住地求饶,早已经将头磕的血肉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