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让大理寺翻案,就得拿出更有力的人证物证。
那人证、物证上哪找?
萧麦很快有了主意,他先来到了朱家铁匠铺。
“咣——咣——咣——”
隔得老远,就听到了震耳的打铁声。
铁匠铺虽然面积不大,但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门前小小的摊子上,密密麻麻地摆放着各种各样的铁器。
一根木杆横穿铺内左右,杆子上挂着一排排整齐的镰刀和锄头,像是等待检阅的士兵。
再往里看,有两个略显陈旧的兵器架。架子上摆满了五花八门的兵器,从常见的刀剑到罕见的斧钺钩叉应有尽有。
铁匠铺老板朱建,生得膀大腰圆,常年打铁,练就了一身夸张的腱子肉,在火光的映照下,皮肤显出一种充满野性的光泽。
此时,他正站在炉灶旁,跟自己的老婆合力锻打一根铁条。
朱建一手攥住铁条,一手拿一柄小锤,身为略微娇弱的朱妻,则双手握持一柄大锤。
她抡圆了大锤往铁条上砸一下,朱建就用小锤跟着砸一下。大锤接小锤,声音有节奏地此起彼伏。
因打铁时噪音过大,二人一时没注意到萧麦的到来。
“老板!”
朱建听到有人唤他,分出精力,朝这边瞥了一眼,结果一眼瞅见个戴着眼罩的年轻人,惊得手上的小锤差点没拿稳。
见小锤停下,朱妻的节奏被打乱,也停下了大锤,回头一看,脱口而出:“盲眼侠捕,萧麦?”
萧麦的个人特征过于明显,双目失明却能行动如常,还穿着一件快缝成百衲衣的戎衣,全京城都没有第二个。
“正是在下。”
萧麦话音未落,就听“咚”的一声,朱建丢下小锤,就往铁匠铺后门跑。
“站住!”萧麦三步并作两步,绕开朱妻,揪住朱建,一招“捕门擒拿手”,轻松地把他摁在了地上,“你跑什么?”
“你追我当然要跑!”
“你跑我才追的!少废话,不想吃苦头的话,就老实回答问题。”
此时,朱妻见丈夫被制,立即跑到路口,大声呼喊:“来人啊,捕快打人了!”
街坊邻里听到呼喊,立即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
“咦,这人怎么蒙着眼罩?”
“难道是传说中的盲眼侠捕?”
“萧捕头吗!”
……
朱妻没想到,喊来的邻里街坊,见抓人的是萧麦,反而纷纷把矛头指向了自己。
“萧捕头抓老朱干嘛?”
“犯啥事儿了?”
“听说萧捕头抓的都是穷凶巨恶,你家爷们儿犯啥事了?”
……
正配合老婆的叫嚷,大声喊“救命”的朱建,发现街坊邻里都不向着自己,也就停止叫唤,转而向萧麦求饶。
“萧捕头,我没犯事儿啊,你快放了我。”
“敢说自己心里没鬼,干过什么都老实交代!”
这时,跟朱家铁匠铺一直有过节的张家铁匠铺老板,老张头的儿子看热闹不嫌事大,故意掺和进来:“萧捕头,要不要绳子,我这儿有!”
“我没犯事儿,真没犯事!萧捕头,你替我说句话啊!”
萧麦抬头,放缓声音,冲大家说道:“大家伙儿都散了吧,朱老板没犯事,估计是见到捕快,有些过激,我跟他聊聊就是。”
说着,萧麦拽起朱建,去到了铁匠铺后院。
张小铁匠见状,甚是可惜,忍不住又追问了一句:“真不用绳子啊?”
来到后院,萧麦松开手,音波扫过,发现水井旁边,摆放着许多铸造好的剑胚。
剑胚,即已锻打成剑形的铁片,经过开锋和嵌套剑柄就能完工售卖。
萧麦拿起一柄剑胚,问道:“这玩意儿怎么卖?”
朱建活动了一下被扭得生疼的双臂,满脸赔笑道:“二两四钱银子一柄,捕头买的话可以便宜点,二两银子就行。”
“这么贵?剑柄是金子做的,剑鞘是金子做的?”武侠世界,兵器泛滥,是故刀枪剑戟之类的兵器,价格都很亲民,一般也就一两银子左右。
当然,铸有器脉、器髓的神兵利器,还是可以卖出天价的。
朱建身子往旁边一斜,歪看着萧麦,故作难为情地说道:“小人做的都是良心生意。这剑里面添了冰山寒铁叶,长时间不保养也不会生锈,自然卖得贵一些。”
“贵?这我就放心了。”
萧麦拿剑胚抵住地面,又拔出尺剑抵住剑胚,做出一副要出手毁剑的架势。
朱建赶忙挥舞着手阻止:“等等,萧捕头这是作甚?”
“照理说,日常审问,用不着上手段,可事关上百条人命,你若顾不得别人,我也顾不得你。听着,答错一个问题,我就毁掉一个剑胚。”
“哎哟,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萧捕头,你究竟想问什么?”
“马市市正平时玩的铁球,是你铸造的吗?”
“是。我铸造的铁球,圆,滑!盘起来舒服。”
“除了马市市正,还给市正司的其他人铸过吗?”
萧麦话音未落,朱建就迫不及待地抢答道:“铸过!他们玩的铁球,全是我铸的。”
此时,萧麦已切换官侠身份,是故此言一出,识海之内便有“伪”字闪过。
“警告一次,我听见了谎言的味道,再给你一次机会。”
“萧捕头,我是个老实人,从来不说假话,市正司玩的铁球,全部都是我铸的,不信有账本为证!”
辟邪之眼,鉴定为假。
“好,把账本拿给我看。”
“啊?”朱建心想,萧麦要看账本?
萧麦催促:“拿!”
朱建赶忙回屋拿出账本。
萧麦目不能视,但拿到账本后,第一感觉就是“真”。
封皮很破,书页很旧,上面的字迹也能闻出从旧到新的味道,怎么看都像是真账本。
但它肯定是假的,因为上面记录的内容是伪造的。
“将这部账本,作为‘账本伪造案’的物证进行调查——辟邪之眼,开!”
萧麦开启官侠天赋,视野迅速延伸,最终定位在一个字画作坊里面的老者身上。
“他就是伪造账本之人。”萧麦拿定主意,审完朱建,再审老者。
这时,朱建见萧麦沉默不语,便试探着问道:“萧捕头若信不过我,不妨找个识文断之人来看?”
“别骗我了,这账本是有人伪造的。”萧麦说着,就把账本往怀里一塞,重新做出劈剑胚的架势,“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给市正司的其他人铸过吗?”
“铸过!”
鉴定为伪。
“咣!”
萧麦一剑下去,就把剑胚劈弯,然后丢到一旁。
“嘶——”
辛苦铸造的剑胚就这么毁了,照理说应该心疼才是。
但朱建心疼不多,更多的是吃惊,因为劈剑胚时,萧麦一手扶着单薄的剑柄,尺剑砸下去时也没松手,不由令他疑惑,“萧麦的手不震得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