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北山的目光落在那道略显苍老的身影上,瞳孔猛地一缩,脸上都是惊慌失措的神色。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阻止,耳边便响起了邱掌柜的声音。
“草民邱离参见陛下。
草民要状告忠勇侯府侯爷沈北山,联合开封府府尹赵兴文谋财害命,残害江南徐家一百余人。”
“罪证在此,人证在此。”
邱离单手抵住身旁孩子的后背,轻轻将他推上前去。
这孩子看上去瘦骨嶙峋的,有些弱不禁风,小小的身子跟细竹竿似的,应该是长期营养不良所致的。
尽管如此,他那双眼睛却是亮着的,尤其是看见徐姜时那双眸子亮的惊人。
小家伙跪着朝高台之上的皇帝磕了一个头,声音稚嫩地开口:
“参见陛下,草民是江南徐家第十三代子孙,徐烨。”
“我的父母叔伯还有祖父们并不是遭遇山匪,而是在府中遇害。
我亲眼看见的,我就是人证。”
徐烨说到这儿,小脸上神色低落,双手紧紧握住,眼中的满是痛苦。
“哦?不是说这徐氏满门被灭吗?”
一旁的御史大夫挑了挑眉,随即开口问道。
邱掌柜跪伏在地上,他的眼眶通红,嗫嚅着嘴唇最终回答了这个问题。
“忠勇侯派人买通了江家的几大掌柜,草民得知了风声,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徐老爷,只可惜一切都太晚了。”
“老爷明白这一切都是命,想要带着亲眷逃离江南,却被赵兴文派来监视的人发现。”
“老夫将自己的孙子与小徐公子调换,让其藏在后院的水缸之中,这才得以让小徐公子活下来。”
众人闻言,倒是没想到这个其貌不扬的邱掌柜竟有这般大义,纷纷侧目。
徐姜的目光瞬间落在那一老一少身上,原来这便是傅司明信中所说的惊喜,她外祖父家还有血脉尚存,是舅舅家的小儿子,算算年纪应当是六岁了。
面对这样的庄重严肃的场面却能保持镇定,想来应该是被舅舅一家养的极好的。
只可叹,小小年纪却遭此劫难。
而邱掌柜呈上去的证据不仅有忠勇侯收买那些掌柜的证据,还有那时的黑衣人身上的令牌和武器,甚至有忠勇侯与赵兴文交谈的密信,证据确凿。
所有的矛头都指向沈北山,让他无从抵赖。
更何况,江南徐姜作为第一富商,拥有庞大的财富,只需要细细一查就能查到去处。
沈北山没想到自己算计半身,最后却百密一疏,他带着求助的希冀目光落在太子身上,希望太子捞他。
然而,太子却全当没看见,避嫌一般立刻别过了目光,将他给彻底抛弃了。
或许是怕事情败露牵扯到自己,太子眯了眯眼睛,上前一步:
“父皇,忠勇侯犯下如此泯灭人性的大罪,简直令人发指,若不对其施以重罚,难以平民愤啊!”
“依儿臣看,唯有重重责罚,伸张正义,方能还世间一个朗朗乾坤。”
他最后一句话,宛如一锤定音般说了出来。
周遭的大臣们皆赞叹太子的公正之举,毕竟忠勇侯可是太子妃的父亲,太子竟然没有丝毫偏颇。
沈北山闻言瞬间瘫软在地,明白自己被太子彻底放弃了。
他咬咬牙,本想着与太子鱼死网破,却在触及到太子眼中那警告的目光时,顿时软了身子。
太子在用整个忠勇侯府威胁于他!
“陛下...这是诬告。”
沈北山面色惨白如纸,朝着皇帝的位置爬过去,想要让皇帝保他。
毕竟,今日是皇帝让他与徐姜对簿公堂,只要他揭穿徐姜身份,就将他身上的罪责一笔勾销。
这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唯一的希望了。
却不曾想,最是无情帝王家,在皇帝的眼中沈北山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
至于承诺?
那自然只有在承诺的时候才算数。
“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如何抵赖?”
皇帝烦躁地将那刻着忠勇侯府的私章朝沈北山的头上砸去。
随着砰的一声闷响。
沈北上额头瞬间被砸破了一个口子,鲜血顺着脑袋流下来,看上去十分凄惨。
在沈北山身旁的赵氏,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而是木讷地盯着地上。
直到翠碧的声音响起,她才如同回魂了一般回过神来。
“启禀陛下。
奴婢要状告告忠勇侯与那赵氏狼狈为奸、沆瀣一气,明知我家夫人病重却不肯让大夫进府。
不过是寻常风寒,可他们二人却心如蛇蝎,一口救命的药都不肯给,将夫人直接拖死在院中。
还望陛下明察秋毫,严惩此等恶徒,以慰我家夫人在天之灵呐!”
“鬼...鬼啊!”
赵氏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她的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慌张之色,看着翠碧的神色跟见了鬼一般。
尤其是听到翠碧口中的夫人时,她的情绪变得更加激动了起来。
“不是我...是那贱人找死,她该死!”
这么一来,一众大臣们还有什么不知道的,指着沈北山眼神鄙夷地指指点点。
不少人都知道他娶的是江南富商之女,却不知道贬妻为妾的原因。
一般都是女方犯了大错,却看在子女的份上,选择退而求其次的妥协。
不曾想,内情竟然是如此。
“来人,给我将这二人拖下去!”
皇帝烦躁地挥了挥手,
“陛下,且慢。”
“忠勇侯夫妇背负数百人命,其罪当诛。”
“这二人恶意造谣朝廷一品诰命夫人,此乃大不敬之罪。
还请陛下下旨昭告天下,还我母亲一个公道,让其能在地底下安息。”
“准了!”
皇帝捏了捏眉心,哪怕他不想如了徐姜的愿都不行。
毕竟边关告急辽国大军压境,如今还需要徐姜率军出征,击退辽国十数万大军。